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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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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利蘇!」蘇德裡重複一遍,「這匹可憐的駑馬,布律內用韁繩拉著他,他老婆用食槽曳著他,不信您問呂潘?」 「他能幹什麼呢?」呂潘問。 「他想開導蒙柯奈,」裡穀說,「取得他的庇護,謀得一個職位……」 「那他決不會比他老婆在蘇朗日收穫大,」蘇德裡太太說。 「他喝醉了酒什麼都跟他老婆說,」呂潘說,「我們到時候就知道了。」 「漂亮的普利蘇太太對你是沒有什麼秘密的,」裡穀回答他說,「行了,我們可以放心了。」 「再說,她有多俏,就有多蠢,」蘇德裡太太說,「我可不願意跟她交換位置。因為如果我是男人,我寧可要一個精明的醜女人,也不願要一個連二都不會數的美人兒。」 「啊!」公證人咬著嘴唇說,「她會數了呢!」 「這花花公子!」裡谷說著向門口走去。 「那就這樣吧!」蘇德裡送他的老夥伴出去說,「明天一早見。」 「我來接你們……嘿,呂潘!」他轉向跟他們一起出來叫人備馬的公證人,「您想辦法讓薩屈斯太太打聽出咱們那個家具商在省裡幹的一切反對我們的勾當。」 「要是她打聽不到,誰還能知道呢?……」呂潘答道。 「對不起,」裡谷望著呂潘,狡猾地微笑,「我在那兒見的傻瓜太多了,忘了這兒還有個聰明人。」 「這是事實,我不知道我怎麼腦子還沒長鏽,」呂潘天真地答道。 「蘇德裡真的雇了個女用人嗎?……」 「沒錯!」呂潘答道;「一個星期以來市長先生總想吹捧他妻子的優點,把她比作只有一條老牛的年紀①的勃艮第小姑娘。我們猜不透他怎麼跟蘇德裡太太安排妥的,他竟敢早早地上床睡覺……」 「我明天想法兒弄明白,」那鄉村中的沙達那帕魯斯王②說,使勁想笑一下。 ①老牛,一般牛到十二歲就算老牛。 ②沙達那帕魯斯王,公元前七世紀的亞述國王,以驕奢淫逸聞名。 這兩個老謀深算的政治家分手時互相握了握手。 裡穀一般不願意走夜路,儘管他最近比較得人心,他還是寧可謹慎些。他向他的馬說,「走吧,公民!」這是這個一七九三年之子經常用來奚落大革命的一句玩笑話。人民革命最殘酷的敵人莫過於它自己培養出來的人。 「裡谷老爹來訪從來都呆不長,」錄事古爾東向蘇德裡太太說。 「短而精,」她答道。 「跟他的生命一樣,」醫生說,「這個人什麼都用得過分。」 「這更好,」蘇德裡說,「這樣我的兒子就可以早日享受那筆財產。」 「他告訴你們艾格莊的消息了嗎?」教士問道。 「是的,親愛的長老,」蘇德裡太太說,「這些人是本地的笑星。我不明白象蒙柯奈夫人那樣,也是個體面女人,怎麼就不懂得她自己的利益所在。」 「可他們眼皮底下就有個榜樣,」教士說。 「誰呢?」蘇德裡太太撒著嬌問道。 「蘇朗日一家……」 「是啊,」女王停了一下回答說。 「活該!我來了!」韋爾米太太嚷嚷著走進來,「我那個反應體沒有來,因為韋爾米對我態度太被動了,我無論如何不能把他叫作任何一種主動的物體。」 「這位該死的裡谷神甫又見什麼鬼去了,」蘇德裡向蓋爾貝說,他看見裡穀的馬車停在蒂沃利酒店門口。「這是那種每一步都有目的的狸貓。」 「該死這個詞兒倒是對他挺合適的!」那小矮胖收稅官說。 「他進了和平酒家!」醫生古爾東說。 「放心吧,」錄事古爾東說,「他是握著拳頭給人祝福去了,因為我們在這裡都聽到了吱哩哇啦的叫聲。」 「這家酒店,」教士接著說,「就像是伊阿諾斯①廟一樣;在帝國時代叫做『戰爭酒店』,而當時人們在裡面完全相安無事;最體面的市民在那裡聚會,友好交談……」 「他管這叫做交談!」保安法庭的法官說,「天哪!那是什麼交談,結果留下一群小布爾尼埃②。」 ①伊阿諾斯(Janus),古羅馬神話中守護門戶的兩面神,他有前後兩張面孔,既可瞻前又可顧後。在古羅馬,伊阿諾斯廟只在和平時期才關閉。 ②前面已提到布爾尼埃是戈貝坦的私生子。 「可是自從為了慶賀波旁王朝把它改名叫和平酒家之後,那裡天天都在打架……」托潘長老接著把剛才讓保安法庭法官冒冒失失給打斷了的話說完。 教士的這個想法經常出現,就象朗誦「小棒球歌」一樣。 「那就是說,」蓋爾貝老爹答道,「勃艮第將永遠是動拳頭的地方。」 「您說的這種情況也不見得怎麼壞,」教士說,「我們國家的歷史差不多就是這樣。」 「我不瞭解法國歷史,」蘇德裡叫道,「但是在學歷史之前,我想知道為什麼我的老夥計同索卡爾一起走進了和平酒家?」 「哦!」教士接著說,「他如果進去還呆一忽兒,你可以肯定他不是行施捨去的。」 「這個人我一見他就起雞皮疙瘩,」韋爾米太太說。 「他太可怕了,」醫生說,「要是他跟我結了仇,他死了我都不會安心;這個人是會從棺材裡爬起來坑害你一下的。」 「要是有一個人能在八月十五號把那個家具商給我們送到這兒來,而且讓他上圈套,這個人就是裡穀了,」市長附在他妻子耳邊說。 「特別是,」她大聲說,「假如戈貝坦和你,我的心肝,你們倆都參預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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