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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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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已消失的社會品種 艾格莊的地不能沒有總管,因為將軍並不想放棄冬天在巴黎的尋歡作樂,他在巴黎的聖三會教士新街有一幢漂亮的別墅。因此,他要找個人來接替戈貝坦;可是他在這上面用的心思還不如戈貝坦為幫他找人用的心思多。 在所有需要派可靠的人擔任的職務中,沒有比大片土地的總管更需要知識豐富,善於活動了。這種人才之難得,只有地產在巴黎以外某些地區的大地主才體會得到,這些地區大約從離首都四十法裡以外開始。四十法裡以內的土地上的農產品肯定在巴黎能找到市場,地租收入靠長期租約也比較穩定,這樣的佃農為數不少,他們本身就相當富有。要是這些農民在巴黎集市的代理商不負責交租的話,他們到期就坐著敞篷馬車,拿著現鈔來付租金。因此,在塞納-瓦茲省、塞納-馬恩省、瓦茲省、厄爾-盧瓦省、下塞納省以及盧瓦雷省的地價十分昂貴,以至於在那裡投資連一厘五的租息都不一定能得到。比起荷蘭、英國和比利時的地租,這出息還算是高的。但是到了離巴黎五十法裡的地方,一片相當大的土地就意味著多種經營,生產各式各樣的產品,簡直等於是辦企業,而且要象工廠一樣承擔風險。在那裡的大地主必須不折不扣象一個打鐵作坊或棉花作坊的主人那樣經營他的產品。他甚至避免不了激烈的競爭,那些小地主和農民用有教養的人所不齒的卑劣手段來同他們搶生意。 一個總管應該懂得土地丈量、本地的習俗、買賣和經營方式,還得有一點打官司的本事,以維護委託給他的利益,要懂商業會計,還要天生一副好身子骨,特別喜愛旅行和騎馬。 他既然是代表主人的,而且經常同主人發生聯繫,就不可能來自人民,然而很少有管家的工資達到一千埃居的,這似乎成了無法解決的問題。拿這麼微薄的代價怎麼能買到這麼多的優點呢?一個具備這些優點的人在法國各行各業裡都可以找到工作!從外地請一個對本地情況毫無所知的人來,那麼就得付出昂貴的代價讓他取得經驗;從當地的年輕人裡培養一個,那常常是在籠子裡養一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於是只好在往往因懶惰和目光短淺而壞事的無能的老實人和一心為己的能幹人之間進行選擇。「管家」這一社會品種和有關的博物史應運而生。有一位波蘭大貴族這樣給它下定義①他說: 「我們有三種管家:只為他自己著想的;既為他自己也為我們著想的;至於第三種,只為我們著想的,從來沒有遇到過。能找到第二種管家的地主就是很幸運的了!」 在別處可能見到既為自己著想也為主人著想的管家,(參見「私人生活場景」中的《入世之初》②)戈貝坦卻是一心只想著自己發財的那種管家。至於這第三類管家,那就得介紹一位似乎不可能存在的人物,供公眾讚賞,而這樣的人物舊貴族階級倒是確實遇到過,(見「外省生活場景」中的《古物陳列室》③)不過同那個階級一起消失了。由於財產不斷地再分配,貴族的習俗必然會改變。今天在法國由管家經營財產的已不到二十家,除非民法有所改變,五十年後已不會有一百家大地產需要管家管理了。每個大地主都必須親自管理他的產業。 ①這位波蘭貴族大約是指巴爾札克的情婦的丈夫韓斯卡伯爵。巴爾札克在給韓斯卡夫人的信中曾提到,《農民》一書如完成,將獻給韓斯卡先生。在另一封信中巴爾札克提到韓斯卡由於管家不忠而在經營財產上遇到困難。 ②③都是巴爾札克《人間喜劇》中的作品。 這種已經開始的轉變使一位風趣的老婦人說出這樣一句話:有人問她為什麼從一八三〇年以來總是在巴黎過夏,她回答說:「自從人家把我的莊園變成農場以來,我就不再去了。」可是這人與人之間的,富人與窮人之間的愈演愈烈的爭論將伊于胡底呢?本研究正是要闡明這個可怕的社會問題。 將軍辭退了戈貝坦之後所處的困境是可以想見的。如果說,他象所有可以隨心所欲的自由人那樣,曾有過一個模糊的想法:「我要把那個傢伙趕走!」那麼他忽視了這樣做的風險,他以一介武夫的血氣大發雷霆、忘乎所以的時候,正好在進行著一些為非作歹的事,以後會使他從盲目中睜開眼睛。 蒙柯奈是生長在巴黎的,第一次到鄉下來當地主,事先沒有準備好一個管家;他研究了當地情況之後,感到象他這樣一個人要同這麼多如此低下的人打交道,多麼需要一個中間人。 戈貝坦從這歷時兩個小時的激烈場面中,看出了將軍就要陷入的困境。他一離開那間發生爭吵的客廳,就跨上坐騎直奔蘇朗日去和蘇德裡商量了。 「我們分手啦,將軍和我分手啦。我們能向他推薦什麼人當管家,而又不引起他的懷疑呢?」一聽這話,蘇德裡夫婦就對他們朋友的心思心領神會。別忘了,這位當了十七年縣警察局長的蘇德裡憲兵隊長,有一位具有歌星貼身女僕特有的狡黠的賢內助,真是如虎添翼。 「他要能找到象我們可憐的小西比萊那樣的人才,可得費一番周折呢。」 「這下他可完蛋了!」戈貝坦叫道,臉上受羞辱的紅潮還沒有褪盡。「呂潘,」他向在場的公證人說道,「馬上到法耶市去!教給馬雷夏爾怎麼說,我們那位漂亮的騎兵團長有可能向他瞭解情況。」 馬雷夏爾是一個訴訟代理人,他的前老闆是蒙柯奈將軍巴黎事務的代理人,在蒙柯奈得意地買下艾格莊之後,順理成章地被推薦給蒙柯奈當顧問。 西比萊是法耶市法院書記官的長子,是公證人手下的雇員,二十五歲的窮光蛋,正在迷戀蘇朗日保安法官的女兒,迷到神魂顛倒的地步。 這個尊貴的法官名叫薩屈斯,年俸一千五百法郎,娶了一個貧寒女子,是蘇朗日的藥劑師韋爾米的姐姐。薩屈斯小姐雖然是獨生女,但是除了美貌之外別無財產,要靠一個外省公證人手下的雇員的微薄薪金生活,只有餓死。年輕的西比萊和戈貝坦勉強算是親戚,在這個小鎮上的住家之間攀來攀去都算得上親戚。他靠了父親和戈貝坦的照顧,在土地丈量登記處謀得了一個職位。這個不幸的人得到了可怕的福氣,三年之內成了兩個孩子的爸爸。而那位書記官自己要撫養另外五個孩子,無法來救他的長子。保安法官在蘇朗日唯一的財產是一所房子,租金一百埃居。於是小西比萊太太大部分時間都帶著兩個孩子在她父親家裡過。阿道夫·西比萊只好隔些時候穿過整個省去看他的阿黛莉娜。也許正是這樣安排的婚姻能解釋有些婦女特別多產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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