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生理學(60)_巴爾札克

六十

　　Ⅳ．禁書目錄

　　羅馬教皇只是將某些書列為禁書，你卻可以把人和物蓋上譴責的大印。

　　嚴禁你夫人去她房間以外的地方沐浴。

　　嚴禁你夫人在自己屋裡接待你懷疑是她情夫的人，以及任何會促成他們相愛的人士。

　　嚴禁你夫人在沒有你的陪伴下出去散步。

　　但是，性格的不同、千變萬化的情海波瀾以及夫婦的各種習慣使每一個家庭產生的種種奇怪現象，在這本「禁書」上印下如此多的改動，增加幾行或者去掉幾行，其速度之快，使作者的一位朋友將這份禁書名單稱為《夫妻教的變化史》。

　　只有在到鄉下去和散步這兩件事上能使用固定的原則。

　　丈夫絕對不應該帶妻子或任由妻子到鄉下去。你要買一塊地，住在那裡，只接待婦女和老人，千萬別讓妻子單獨留在那裡。如果帶她去別人家，哪怕僅僅半天……也是比鴕鳥還輕率的行動。

　　今天，要在鄉下監視一個女人的行動已經變成了最最困難的事。你能在同一時間鑽到荊棘叢裡，爬上所有的樹，在夜裡被壓平、早上的露水又使之復蘇、重又挺立在陽光下的草地上追尋情人的蹤跡麼？你能監視花園圍牆的每一個缺口麼？啊！鄉下和春天！……這是單身漢的左右手呀！

　　當妻子到了我們假設的這個節骨眼上時，丈夫應該留在城裡，直到戰事爆發，或者完全從嚴酷的偵察活動中去尋找自己的樂趣。

　　至於散步問題，夫人不是想去參加宴會、看戲、去布洛涅森林①、上街買衣料、看時裝嗎？可以在她的夫君和老爺降尊紆貴的陪伴下出門去參加、去看。

　　①巴黎近郊的風景區。

　　如果她抓住你有事無法分身陪她的機會，企圖來個措手不及，要你不言而喻地同意她預先策劃好的出遊，如果為了取得你的允諾，她使出女人最擅長、其效力之高你也完全猜得出來的種種迷人的魅力和撒嬌狐媚的手段，那麼，我這位老師勸你儘管上鉤，為你的允許索取高昂的代價，尤其是要使這個一時柔情似水、一時又堅硬如鋼的女人相信，你有重要事情需留在工作間裡不能出去。

　　但等你妻子的腳一踏上大街，如果她是步行的話，不要讓她施施然地走上五十步便立即跟蹤她，盯她的梢而不讓她發覺。

　　可能有些維特式的多情善感的人對這種不擇手段的調查有反感。但這種行為並沒有罪，正如一個院子的主人半夜起來，看看窗外牆邊果樹上的梨是否被盜的行為不應該受到譴責一樣。你也許因此能夠在罪行發生之前獲得確切的情報，知道許多情人慣用的伎倆，即以假名在城裡租單元套間以作幽會之所。萬一（上帝保佑別發生這樣的情況）你妻子走進一所你認為可疑的房子，你必須打聽這所住宅是否有多處出口。

　　如果你妻子登上一輛出租馬車……你又有什麼可擔心的？有一位警察局長，丈夫們真應該頒發給他一頂純金的王冠才對，因為不正是他在每一個馬車場蓋一間小屋，佈置一個手拿登記冊、鐵面無私的風化警察麼？難道人們不知道這些來往於城郊之間的巴黎公共馬車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麼？

　　有一條十分重要的保安原則，就是如果你妻子習慣到某幾家商店買東西，你必須偶爾也陪她去。你要仔細觀察她和賣縫紉用品的女店主、時裝店老闆和裁縫等人之間是否有親密的關係，然後用夫妻海關的尺度衡量一下，作出你自己的結論。

　　如果當你不在家的時候，妻子不等你回來便出門了，說是到某某地方，去某某商店，你第二天一定要去這些地方，想辦法打聽，看她說的是否真話。

　　但是，愛情本身會比本篇沉思錄更好地告訴你在夫妻間實行專制的種種辦法，所以，我們這些乾巴巴的教導就到此為止吧。

　　Ⅴ．論預算

　　我們在勾勒一個名副其實的丈夫形象時，（請參看沉思錄《論命中註定的人》），曾經再三叮囑丈夫們，絕對不能把自己收入的確實數目告訴妻子。

　　在以此作為基礎建立我們的財政方案的同時，我們希望有助於改變一種相當普遍的看法，即絕不能把錢財的支配權交予妻子。這一原則是人們常犯的錯誤之一，只會在夫妻間帶來相反的效果。

　　首先，在論述金錢問題之前，讓我們先談一談心理的問題。

　　給你妻子和家庭日用制定一份小小的民用開支表，按十二等份每月把錢交給妻子，這樣做本身就有點狹隘、庸俗和小家子氣，只有吝嗇和多疑的人才會這樣做。你如果採取這種辦法，必然會招來許多煩惱。

　　我非常希望，在新婚燕爾的頭幾年，你每月除了給家用之外，兩人鶼鶼鰈鰈、琴瑟和諧，而且經濟充裕、享盡閨房之樂。但總會有時候，你妻子由於花錢不小心，超出了預算，不得不私下向你預支一筆。我建議你一定要通過這一補貼法案而不要索取高昂的代價，象我們那些不守信用的議員那樣，非得發一通議論不可，即使給錢，也嘟嘟囔囔；你就痛痛快快地給她錢，再恭維她幾句，這就行了！

　　但在我們所處這個節骨眼上，每年準備的預算是絕對不夠的。要添置圍巾、軟帽、連衣裙；還有開會、外交函件、愛情的各種支出等無法估計的費用，可是收入卻和原來一樣。於是，在家庭裡，便開始進行對一個女人所能作的最討厭也最可怕的教育。據我所知，高貴而慷慨大方的人寥寥可數，他們把心靈的純潔，思想的坦蕩看得比百萬金錢還重，可以原諒一千次直言不諱的愛情而不饒恕哪怕僅僅一次撒謊，他們本能地心細如發，猜到了人類極度墮落這種思想瘟疫的原理。

　　這時候，家庭內的確出現了最甜蜜的愛情場面。妻子十分柔順，象爐火前面的豎琴上最出色的一根弦。她用全身繞著你、抱著你、擁著你，迎合你的一切要求；她的話語從來也沒有現在這樣溫柔，她不是隨便給你，而是索價而沽；她甚至作出比歌女還下賤的姿態，因為她是在賣身給自己的丈夫。她最溫柔的親吻中有錢的成分；她的話裡也有錢的成分。

　　幹這個勾當的時候，她對你已變得心如鐵石。最油滑、最惡毒的高利貸者可以一眼估量出被他誆騙在借據上簽字的家庭浪子有多大的身價，但比起你妻子來，他還略遜一籌。你妻子會估計到你的欲望，自己象逃跑的松鼠那樣，從一根樹枝跳到另一根樹枝，使你欲火更熾，答應她更多的金錢要求。你休想躲過這些誘惑。大自然賦予女人各種狐媚的手段，而社會則更以時裝、衣飾、刺繡和披肩使此等手段增加十倍的效力。

　　「如果我結婚，」我們舊軍隊的一位最值得尊敬的將軍說道，「我連一分錢的禮物也不送給新娘……」

　　「那麼您送什麼呢，將軍？」一位年輕女郎問道。

　　「寫字臺的鑰匙。」

　　小姐輕輕地作了一個嬌媚的動作表示同意。她把頭象磁鍼般搖了搖，下巴微微往上一抬，似乎在說：「我非常願意嫁給將軍，儘管他已經四十五歲。」

　　談到錢的問題，你想一個女人對於在家中執掌銀錢事務會有何等的興趣？

　　再看另一種方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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