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生理學(57)_巴爾札克

五十七

　　沉思錄之二十論保安措施

　　夫妻保安法包括法律、習俗、武力和計謀所能向你提供的手段，目的是阻止你妻子去進行在某種程度上構成愛情生活的三個行動，即：通信，見面，交談。

　　保安措施多少與前面幾篇沉思錄所包含的多種防禦手段結合在一起。只有通過本能才感覺到這些不同的因素該使用到什麼程度和該在什麼場合下使用。整套辦法具有一定的彈性：靈巧的丈夫很容易便會猜出，該如何去使之彎曲、伸直、收緊。依靠這保安措施，男人可以使自己的妻子什麼錯誤也不犯，一直到四十歲。

　　下面，我們把這篇關於保安措施的論文分為五段：

　　Ⅰ．論圈套

　　Ⅱ．論通信往來

　　Ⅲ．論奸細

　　Ⅳ．禁書

　　Ⅴ．論預算

　　Ⅰ．論圈套

　　儘管一個丈夫所面臨的危機十分嚴重，我們並不認為情人在夫妻這個城池裡已經完全取得了自由民的權利。不少丈夫往往猜到自己的妻子已經有了外遇，但卻不知道在我們上面談到的五、六個選定的人中，應該懷疑哪一個。這一猶豫無疑來自思想上的弱點，我這位老師非給他治一治不可。

　　富歇①在巴黎有三、四個宅第，接待的都是些權傾當朝的達官貴人。這些宅第的女主人對富歇可謂忠心耿耿，為此，國家需付出一筆相當大的費用。大臣當時把這些毫不啟人疑竇的社交聚會稱為他的圈套。不少人在離開舞會的時候遭到逮捕，而出席舞會並參與策劃逮捕的都是全巴黎最顯赫的人物。

　　①富歇（1759—1820），法國政治家拿破崙時代的公安大臣，領公爵銜。拿破崙失敗後，臣事復辟王朝，官復原職。

　　奉上幾顆烤核桃好使你妻子伸出玉手上鉤，這種方法有很大的局限性，因為女人一定會處處小心，但我們至少有三種不同的圈套，即：「無法抗拒的」、「騙人上當的」、「觸之即發的」。

　　論無法抗拒的圈套

　　假設有兩位丈夫，甲和乙。他們都想找出他們妻子的情夫到底是誰。我們把丈夫甲安排在一張桌子正中的座位。桌子上擺滿一盤盤漂亮的水果、玻璃杯、甜食、露酒。丈夫乙的座位則隨便你去想像，反正在圍桌而坐的高貴客人中間。香檳打開，酒過一巡以後，人人眼睛發亮，話也多起來了。

　　丈夫甲（邊剝栗子邊說）：我說，我欣賞文人，但對他們，我敬而遠之。他們的談吐咄咄逼人，我受不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他們的缺點還是他們的優點最傷人，因為，看來是這樣，聰明過人只能使他們本身的缺點和優點更加突出。總之……（他吞下栗子）有才華的人，打個比方說吧，是些補藥，不可濫用。

　　夫人甲（專心聽著）：不過，甲先生，您太挑剔了！（她狡黠地笑了笑）我看，蠢人的缺點並不比聰明人的缺點多，不同的只是他們不懂得使人原諒自己的缺點罷了！……

　　丈夫甲（憤怒地）：夫人，至少您認為，他們並不可愛吧……

　　夫人乙（激動地）：誰告訴您的？

　　丈夫甲（微笑）：他們不總是以自己的優越性使您相形見絀嗎？他們腦子裡的虛榮觀念那麼重，所以，在您和他們之間，一定有一方是多餘的了。

　　宅第的女主人（旁白，對夫人甲說）：這是你自找，親愛的……（夫人甲聳聳肩膀。）

　　丈夫甲（繼續說）：再說，他們有綜合思想的習慣，理解感情的機制，因此，對他們來說，愛情變成了純粹的肉欲，我們知道，他們並不高明……夫人乙（抿緊嘴唇，打斷他的話）：先生，我認為，在這場官司上，只有我們女人才是唯一的法官。不過，我理解，上流人並不喜歡文人！……是呀，你們批評他們容易，學他們可就難了。

　　丈夫甲（輕蔑地）：噢，夫人，上流人攻擊當代的作家並非出於嫉妒。有一位沙龍名人，如果他寫作的話……

　　夫人乙（熱烈地）：您一定感到遺憾，先生，您在議會裡的朋友當中，有幾位倒寫過小說，這些小說您能看得下去麼？……不過，說真的，今天如果想有點構思，必須作些歷史研究，必須……

　　丈夫乙（不再回答鄰座這位夫人的話，旁白）：噢！噢！會不會是我妻子可能喜歡的L先生（《少女夢》的作者）呢？……真奇怪，我本來以為是M醫生哩……好了……（高聲地）您知道嗎？親愛的，您講的頗有點道理哩。（大家都笑了。）說真的，我寧願在我的客廳裡經常有藝術家和文人（旁白：當我們接待客人的時候），也不願意有其他職業的人。至少藝術家講的東西所有人都能理解，因為，誰不認為自己品味高雅呢？可是法官、律師、尤其是醫生……唉，我承認，總聽見他們談案件和疾病這兩種人類的缺欠……

　　夫人乙（停下與鄰座夫人的談話，回答她的丈夫）：啊！醫生真教人受不了！……

　　夫人甲（坐在丈夫乙旁邊，也插嘴說道）：您說的什麼呀，我的鄰居？……您大錯特錯了。今天，誰也不願意讓別人看出自己的身分：既然您提到醫生，醫生總儘量不談自己從事的職業。他們談政治、時裝、戲劇；他們講故事、寫書，比作家還強，今天的醫生比莫裡哀筆下的醫生可大大不同了……

　　丈夫甲（旁白）：哎呀！我妻子難道愛上了M醫生？可真有點特殊。（高聲地）這有可能，親愛的，但我可不讓會寫書的醫生給我的狗治病。

　　夫人甲（打斷丈夫的話）：這是不公平的；我認識一些人，他們都有五、六種職業，但政府對他們似乎還相當信任；再說甲先生，您最欣賞M醫生，現在您倒說這樣的話，太有趣了……

　　丈夫甲（旁白）：再也沒什麼可懷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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