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生理學(39)_巴爾札克

三十九

　　有些以姿色著稱的女人駐顏有術，每天多次用牛奶或含有可以鬆弛神經、使皮膚更柔軟的物質的水洗澡。你應該讚揚這種駐顏術。

　　尤其是要叮囑她，為了她的健康著想（她的健康對你來說是十分寶貴的），一定不能用涼水洗澡，不管洗什麼都一定要用熱水或溫水。

　　要把布魯塞①看作你的偶像。只要你妻子稍有不適，隨便找個藉口，給她大量使用螞蟥吸血法；也別害怕不時給自己吸上幾十條，好讓這位著名醫生的方法在你家大行其道。你的大丈夫脾氣使你妻子經常面紅耳赤，你有時甚至要故意令她血脈奮張，沖上頭頂，這樣，在某些時候，你便有權弄一批螞蟥到家裡了。

　　要讓你妻子喝稍稍兌上些勃艮第葡萄酒的水，這種酒味道好但無興奮作用；其他酒效果都不好。

　　千萬別讓她喝清水當飲料，否則你就完了。

　　「湍急的流水！你看，在你強大的壓力下，大腦的閘門被衝開了！好奇女神游出來了，她作勢招呼女伴跟隨她，大夥兒一齊潛入急流。想像之神坐在岸邊，若有所思。他目送流水，並把稻草和燈芯草的殘枝變作前桅和艏斜桅。這種變化剛一完成，欲念之神便出現了，她用一隻手把裙子撩到膝蓋，把這些船桅都抓了過來。啊，不喝酒的人呀！你們多次任憑興之所至把世界弄得天翻地覆，把無能者踩在腳下，使之面目全非，有時甚至還改變大自然的形狀和外貌，難道你們靠的就是道魔泉？」②

　　①布魯塞（1772—1838），生理醫學的奠基人，他認為一切疾病都是身體某種器官發炎的結果，因此，他主張的治療方法是服用敗火清熱的藥。

　　②這一段引自斯特恩所著《項狄傳》。

　　如果用這種使人停止活動的辦法，加上我們注意飲食的方法，仍不能取得令人滿意的效果，你就毫不猶豫地使用我們以下談的另一種方法。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個男人或一個女人與另一個女人或另一個男人之比，就象十與三十、一與五之比。總存在一種我們當中任何人都不能逾越的程度。我們每人所具有的精力和意志施展時仿佛聲音，時弱時強，其變化亦如音在八度音階範圍內所能達到的變化。這種力量是獨一無二的，雖然化作欲念、愛情、思想勞動或體力勞動，但呼之即來。拳擊手用之于拳擊，麵包師傅用之于和麵，詩人用之于需要耗費大量精力的勃發詩情，舞蹈家用之于腳，總之，可以任由每個人按自己的意願去使用。如果你不象我那樣知道彌諾陶洛斯把精力耗費在什麼地方最多的話，那就讓我今晚看見他心安理得地坐在我床上好了。差不多所有男人都把大自然賜予他們的這份寶貴的精力和意志消耗在必要的勞動或致命的感情憂傷裡，而我們那些有身分的女人卻有力無處使，變得任性和好鬥。

　　如果你妻子的精力沒有因節食而喪失，你必須使她活動，而且運動量逐漸增大。找出辦法把困擾你的那部分精力轉移到能將之全部消耗的事情上去。不必把女人捆在機器的搖柄上，自然有千百種方法使她在經常勞動的枷鎖下感到疲乏。

　　執行的方法按環境而異，任你去決定，但我們要向你指出，跳舞是埋葬情欲最理想的深淵。當代有一位人士對此曾有過中肯的論述，我們現在就引用他的一段話①。

　　①這位人士姓名不詳。

　　「圈子裡人人著迷和豔羨的人最倒黴，雖獲成功，但為此將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一個弱質女流卻要作出極不相稱的巨大努力，結果又如何呢？不愛惜自己的筋骨，使之疲憊不堪，會帶來無法估量的後果。本來用以培養火熱感情和大腦活動功能的聰明才智會偏離正道。欲望消失，只想休息，貪嘴偏食，這一切都說明體質已衰，需要的是補身，而談不上享受。因此，有一天，一位幕後票友對我說：『和舞女生活過的人一定總吃羊肉，因為筋疲力盡的舞女絕不能不吃這種滋補的食物。』所以，請相信我的話，舞女的愛情是騙人的：表面看，春意盎然，下面的土壤卻冰冷而吝嗇，感情熱不起來，令人惱恨不已。卡拉布裡亞①的醫生把跳舞作為特效藥，治療該地區婦女中常見的歇斯底里情欲，阿拉伯人也使用差不多的藥方醫治生性過分淫蕩因而不育的貴族婦女。戲劇界有句諺語：『蠢得象個跳舞的。』總之，歐洲最聰明的人都相信，任何一種舞蹈本身都有突出的敗火作用。

　　「為了證明這一切，有必要再補充幾點看法。牧人的生涯使人生活放蕩，織布女工的道德風習在希臘遭到強烈的非議。意大利人有一條諺語，單說女瘸子的淫蕩。血緣混雜的西班牙人接受了非洲縱欲的傳統，他們有一句無人不曉的格言，道出了他們肉欲的秘密：MugerygallinaqiernaqueAbranta－da②；女人與母雞，都斷一腿，那該多好。東方人對情欲藝術理解之深完全可以在哈裡發哈吉姆下述這項命令中反映出來。哈吉姆是德魯茲派③的創始人，他下令轄下的州縣不許製造女鞋。似乎在全世界，心靈的暴風雨一俟雙腿獲得休息便會爆發出來！」

　　①卡拉布裡亞，意大利南部地區。

　　②西班牙文：女人與母雞，必須斷一腿。

　　③德魯茲派是伊斯蘭什葉派的一支。

　　使一個女人跳舞又只給她吃白肉類①，這是多麼巧妙的計策啊！……別以為這些既真實、說出來又頗有風趣的看法和我們先前談的理論有什麼矛盾，無論使用前一種或後一種，你都可以使女人身上產生你熱切期待的慵懶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安寧和平靜的保證。使用後者，你等於把門打開，讓敵人溜走，使用前者，你可以把敵人殺掉。

　　①指禽肉、魚肉。

　　說到這裡，我們似乎聽到了一些膽小怕事、目光短淺的人以道德和感情為理由高聲反對我們這種衛生的做法。

　　女人難道不是有靈魂嗎？她們難道不和我們一樣有感覺嗎？人們有什麼權利不管她們的痛苦、她們的思想和需要，象工匠將一塊頑鐵隨意打成滅燭罩或燭臺那樣，任意處理她們呢？是否因為這些可憐的女性本來便已經荏弱不幸，所以一個粗暴的人才敢於完全為了自己正確或不正確的想法恣意折磨她們呢？如果你使用你那種拉長、弄軟、揉捏神經纖維的敗火降溫或上火增熱的辦法，造成可怕和痛苦的疾病，如果你把你心愛的女人送進墳墓，如果，如果……下面是我們的回答：

　　你曾否計算過阿爾勒坎和皮埃羅①給自己戴的小白帽變換過多少形狀？他們把帽子翻過來又倒過去，接連將帽子變成一個陀螺、一條船、一個喝水的玻璃杯、半個月亮、一頂貝雷帽、一隻籃子、一條魚、一根鞭子、一把匕首、一個孩子、一個人頭、等等。

　　①皮埃羅：法國喜劇中的丑角。

　　這就是你支配並駕馭妻子所用的專制手段的精確寫照。

　　女人是可以通過契約取得的財產，是動產，因為佔有她需要有文件。總之，嚴格說來，女人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你可以切她，割她，砍她，她完全是屬你的。你不必理會她的呻吟、她的叫喊、她的痛苦；大自然創造女人給我們使用，讓她們擔負一切，如養孩子、受苦、供男人打罵和出氣。

　　不要怪我們苛刻。在一切所謂文明民族的法典中，都是男人制訂法律，而法律則以Vaevictis！「弱者活該①」，這一血淋淋的原則為指導，安排女人的命運。

　　①公元前，高盧首領布萊努斯攻陷羅馬，提出撤軍條件為，羅馬人必須付出一千磅黃金。稱金時，他將寶劍放在秤盤上，大叫「VneVictis！」。句子的確切意思為：「敗者活該！」

　　總之，你就考慮一下這最後一種看法吧，這也許是迄今為止我們提出過的最好的看法了。丈夫呀，如果不是你用自己意志的枷鎖折斷這根嬌嫩迷人的蘆葦，那必然是一個專橫任性的單身漢，枷鎖會更沉重得多；這樣一來，她肩上的桎梏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了。衡量過一切以後，出於人道主義，你也必須選擇我們衛生學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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