慳吝人第一幕第二場

第一幕第二場

　　[出場人物：克萊昂特，愛麗絲。]

　　克萊昂特：妹妹，你一個人在這兒，我高興極了，我急著要跟你談一談，把一樁心腹事情說給你聽。

　　愛麗絲：我聽著呢，哥哥。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克萊昂特：事情可多啦，妹妹，可以用一句話概括：我愛上了一個人。

　　愛麗絲：你愛上了一個人？

　　克萊昂特：是的，我愛上了一個人。不過目前先不必往遠裡談，我知道我的一切得由父親來做主，既然做了他的兒子，就得服從他的命令；我知道沒得到我們生身父母的同意是不應該跟人私訂婚約的！關於我們的愛情，上天已指派了我們的父母來給我們做主，我們必須遵從他們的教訓來處理這個問題；我知道我們的父母因為沒有那種瘋狂的熱情在影響他們，就不會像我們這樣容易犯錯誤，雖然是我們自己的事，他們卻比我們看得更清楚；我知道我們應該聽信的是他們深謀遠慮的卓見而不是我們盲目的愛情；我知道青年的狂熱往往會把我們領進淒慘的深淵。我所以對你說這些話，妹妹，是為了免得你費事照這樣對我說一遍；因為現在我的愛情竟使我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我求你不必再對我進什麼忠告。

　　愛麗絲：哥哥，你已經跟你的心上人訂婚了？

　　克萊昂特：沒有，不過我已經決定這麼辦了；我再央求你一次，千萬不要拿種種理由來勸阻我。

　　愛麗絲：哥哥，難道我真是那麼古怪的一個人嗎？

　　克萊昂特：不是的，妹妹；不過你沒愛過人，因此你領會不到一種溫柔的愛情在我們心坎裡產生的那種甜蜜的力量；我怕的是你那種一本正經的勁兒。

　　愛麗絲：唉！哥哥，別提什麼正經不正經的話了。誰也不能永遠那麼正經，無論什麼人，一輩子至少也要不正經一次吧；如果我把心裡的事都給你說出來，你會看出我還遠不如你正經呢。

　　克萊昂特：啊！但願你的心思跟我的一樣也……

　　愛麗絲：先把你的事說完吧，告訴我你愛的人到底是誰？

　　克萊昂特：是一位年輕的姑娘，她搬到咱們這條街上還沒多久。她好像天生就是一位人見人愛的女子。妹妹呀，大自然從沒有造出過比她更可愛的人；我剛一見著她，就覺得魂飛天外。她叫瑪麗亞娜，跟一位年老多病的母親一起過日子，這位可愛的姑娘對她母親那份孝心真叫人難以想像。她侍候她，憐愛她，安慰她，那種體貼溫存，你看了也得感動。她無論做什麼事，總是那麼絕頂可愛，討人喜歡，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萬種丰采，既有動人的溫柔，又有感人的愛心，還有可敬可佩的端莊穩重……哎喲，我真願意你親眼看見過她。

　　愛麗絲：從你說的這番話裡，哥哥，我已經看出她的許多可愛的地方了。你這樣愛她就足夠讓我明白她是怎樣一個人了。

　　克萊昂特：我暗中看出她們的境況並不富裕，儘管日子過得非常謹慎，拿她們那點家私來應付一切需要，還是相當困難的。妹妹，你想想看，要是能夠把我們心愛的人的財產增加一些，要是能夠對一個正經人家的簡單需要不露痕跡地稍稍加以資助，那該是多麼大的快樂；你再替我想一想，只因為做父親的吝嗇，我竟不能享受這種快樂，竟沒法子在這個美人面前略表我的愛情，這該是多麼不幸的事。

　　愛麗絲：是的，哥哥，你苦惱到什麼程度，我是可以理解的。

　　克萊昂特：唉！我苦惱到什麼地步，別人是想像不到的。我們的父親在錢上對我們卡得那麼緊，讓我們永遠在極端窮困的境況裡吃苦受罪，世界上還能有比這更殘忍的事嗎？現在我必須到處借債才能維持生活，必須和你一起每天向商人們求助才穿得上幾件整齊的衣服；如果一個人的錢要等到青春已過，無法享受的時候才能到手，那還有什麼用呢？最後，我所以要跟你談談，就是要你幫助我探探父親的口氣，好知道他對我目前的愛情究竟是怎麼個看法；如果看出他反對，我就下決心陪同我的心上人遠走他方，憑上帝的高興去碰運氣了。為這個計劃，我已經托人到處去張羅款子；如果妹妹，你我二人的事大致相同，咱們的父親對咱們的愛情又全不贊成的話，那麼好，咱們倆就一齊離開他。他那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吝嗇已經虐待我們這麼久啦，正好就此擺脫。

　　愛麗絲：真是的，他每天做出的事，真叫咱們越來越想念去世的母親，並且……

　　克萊昂特：我聽見他的聲音了，咱們先躲開這兒，到別處去談完咱們的心事；然後咱們再聯合起來對付他那死硬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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