慳吝人第一幕第三場

第一幕第三場

　　[出場人物：阿巴貢，拉弗萊什。]

　　阿巴貢：馬上滾出去，不許你頂嘴。你這大騙子，該死的東西，我這兒再也容不得你了。

　　拉弗萊什：（旁白）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心狠的混帳老頭兒，說句不怕造孽的話，他大概是魔鬼附身了。

　　阿巴貢：你嘴裡嘟噥什麼呢？

　　拉弗萊什：您為什麼要把我攆出去？

　　阿巴貢：該死的東西，你還敢來問我什麼理由！趕快滾出去，免得我揍你。

　　拉弗萊什：我怎麼得罪您啦？

　　阿巴貢：不用問，我就是要你滾。

　　拉弗萊什：我的主人，也就是您的兒子，吩咐我等著他呢。

　　阿巴貢：滾到街上去等，不許你像根木頭樁子似的筆直戳在我家裡，樣樣都注意，樣樣都要從中取利。我不願意眼前老有一個窺視我行動的暗探，一個奸細；一雙混帳眼睛老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直溜溜地望著我的家產，角角落落都搜尋，看看有沒有可偷的東西。

　　拉弗萊什：真見鬼，誰有那麼大的本事來偷您的東西呢？您把樣樣東西都鎖得那麼嚴緊，白天黑夜總在旁邊看著，您的東西還能讓人偷走嗎？

　　阿巴貢：我願意鎖什麼就鎖什麼，我高興看著就看著。你看，這不明擺著奸細們都注意上我的行動了嗎？（旁白）我真害怕他對我的錢財已經摸到了一些底細。（高聲）你不會出去散佈謠言，說我家裡藏著金銀吧？

　　拉弗萊什：您藏著金銀嗎？

　　阿巴貢：沒有，你這混帳東西，我沒有這麼說。（旁白）真把我氣瘋了。（對拉弗萊什）我不過問一聲，你會不會故意使壞，散佈謠言說我有錢在家裡藏著。

　　拉弗萊什：您有錢也好，沒錢也好，對我們反正是一樣，我們管這事幹嗎？

　　阿巴貢：你敢跟我亂髮議論！我先讓你的嘴巴嘗嘗這個議論。（舉手要打他嘴巴）你給我滾出去，滾！

　　拉弗萊什：好吧，我出去。

　　阿巴貢：等一等。你沒偷點兒什麼走嗎？

　　拉弗萊什：我能偷您什麼呢？

　　阿巴貢：過來讓我看看。把手伸出來讓我瞧瞧。

　　拉弗萊什：（伸手）您看吧。

　　阿巴貢：我要看另外一雙①。

　　①指拉弗萊什的褲子。——原注

　　拉弗萊什：另外一雙？

　　阿巴貢：是啊。

　　拉弗萊什：您看吧。

　　阿巴貢：這裡邊沒藏什麼嗎？

　　拉弗萊什：您自己看吧。

　　阿巴貢：（摸摸他的褲腳）這麼肥大的燈籠褲天生就是藏東西的好地方；就因為這個，總得讓人絞死他們幾個才痛快。

　　拉弗萊什：（旁白）這樣一個人，就欠叫他怕什麼就遇上什麼！

　　真要是偷他一下，我該多麼快活呀！

　　阿巴貢：嗯！

　　拉弗萊什：什麼？

　　阿巴貢：你剛說偷什麼來著？

　　拉弗萊什：我說最好您各處都搜搜，看看我到底有沒有偷您。

　　阿巴貢：我正要這麼辦呢。（翻搜拉弗萊什的幾個衣袋）

　　拉弗萊什：（旁白）真該死，這種吝嗇勁兒和這種吝嗇的人！

　　阿巴貢：怎麼？你說什麼？

　　拉弗萊什：我說什麼？

　　阿巴貢：是的，你說吝嗇勁兒，又說吝嗇的人，到底是說什麼呢？

　　拉弗萊什：我說：真該死，這種吝嗇勁兒和這種吝嗇的人。

　　阿巴貢：你這是指誰？

　　拉弗萊什：我指的是那些吝嗇人！

　　阿巴貢：那些吝嗇人都是誰？

　　拉弗萊什：就是那些守財奴，那些愛錢如命的人呀。

　　阿巴貢：可你這是什麼意思呢？

　　拉弗萊什：您何必夾在裡面瞎操心呢？

　　阿巴貢：我該操心的事就要操心。

　　拉弗萊什：您莫非以為我是在說您？

　　阿巴貢：我愛以為什麼就以為什麼，可是我要你對我說個明白，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沖誰說的。

　　拉弗萊什：我沖……沖著我的小軟帽說呢。

　　阿巴貢：我，我可要對你的腦袋瓜不客氣了。

　　拉弗萊什：您難道禁止我咒駡那些吝嗇的人嗎？

　　阿巴貢：不；可是我不准你胡說八道，不准你這樣沒上沒下。你給我住口。

　　拉弗萊什：我沒指名道姓地說出誰來呀。

　　阿巴貢：你再說話，我要狠狠揍你一頓。

　　拉弗萊什：心裡沒病何必害怕。

　　阿巴貢：你住嘴不住嘴？

　　拉弗萊什：好吧，沒法子只好住嘴。

　　阿巴貢：哈哈哈哈！

　　拉弗萊什：（指著自己上衣的一個口袋）喂！這兒還有一個口袋呢，您這回滿意了吧？

　　阿巴貢：別等我搜，拿出來還我。

　　拉弗萊什：還什麼？

　　阿巴貢：你偷走的東西。

　　拉弗萊什：我什麼也沒拿。

　　阿巴貢：真的嗎？

　　拉弗萊什：真的。

　　阿巴貢：那就滾吧，找魔鬼去吧！

　　拉弗萊什：（旁白）瞧我多麼客氣地被打發出來了！

　　阿巴貢：至少我讓你良心上老有個疙瘩。這個該死的僕人可把我膩煩死了，這條瘸腿的狗①真叫我瞧著不痛快。

　　①當時扮演拉弗萊什的演員路易·貝雅爾真是個瘸子。——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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