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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驚慌失措,沉住氣,不要驚慌失措!別呆呆地站在那兒等著他來割你的脖子!採取行動!

  我一把抓住刀子,當我向上抬起手的時候,他用空著的左手抓住我的手,一個扭轉把我拉過了他的肩膀,我發現自已被摁在了地上。

  他一把抓住我左手的小指。「張開你的手指,」他命令道。我拼命地想握緊拳頭,但他抓住我的小指使勁往後扳。「張開你的手指,要不然我就扭斷它!」

  我鬆開了手。「實際上,你不需要那個小指頭,是不是?」喬抿嘴輕笑。「你做事情用不著它,你不會想念它的,我想給你留一個小小的紀念,提醒你離我遠點。」

  我試圖抽出我的手,但被牢牢地摁在地上,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眼睜睜地看著刀刃慢慢落下來,輕輕地切割著緊靠指關節處的皮膚,當刀刃輕輕切開我的皮膚時,我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刺痛。一串小血珠湧出,流過我的小指背面。

  然後,他俯身刀上,動作極慢地來回移動著刀子,切進皮膚中,疼痛刹時傳遍我的手,我咬緊牙關,下巴抵入地毯,決心不喊出聲來,我的眼睛仍然盯著刀刃。我試圖蠕動著掙脫,但他把我死死地壓在地上,我的兩條腿倒是自由的,我無濟於事地雙腳亂蹬。

  除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切下我的手指以外,我是束手無策,一籌莫展。

  突然,他移開刀子,放聲大笑起來。「起來,你他媽的給我滾出去,」他說著,站起身來。

  一種獲赦的感覺湧過全身,我悉聽尊命,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用右手握緊那個血淋淋的指頭,奪門而逃。我飛速奔出屋外,跑下街道盡頭,拐上了大路,把薩莉的抽噎聲全都拋在了腦後。

  我跑到一排商店前時,停住了腳步。天哪,我漸漸緩過氣來,心中想道,那人是個精神變態狂,而且是個相當嚴重的精神變態狂。我能感覺到血從我的手指一滴一滴流下我的前臂,傷口很深,痛得厲害,我注意到路對面有一家藥房。幾分鐘之後,我的手指便清洗包紮好了。

  我在一截矮牆上坐下來,鎮定一下自己的情緒。我的手指雖然陣陣抽痛,但我至少仍然還擁有它。我的心在突突地狂跳不已,但這不僅僅是奔跑所致。過了10分鐘,我的手才停止顫抖,心跳才恢復正常。

  我心中很想回家,把喬忘掉,但我仿佛仍然能聽見薩莉·芬利那低沉痛苦的抽泣聲,看見她淚流滿面,淒慘悲傷的模樣。喬剛才的一舉一動使我打心裡感到厭惡,他不是人,我不能讓他這個精神變態狂隨時隨地,隨心所欲地欺淩他的妻子。天知道他對那孩子幹了些什麼。不管他喜歡不喜歡,我是可以採取措施制止這種行為的人,如果我不這樣做,我的良心會受到折磨。因此,我決定把他的情況報告警察局。我希望他永遠不會知道是誰向警察告發了他,但我知道這是在自欺欺人,但不管怎麼樣,我又下定決心今後絕不單獨與喬來往。

  我向一位老婦人打聽去當地警察分局的路,最近的一個僅僅四分之一英里遠。

  我告訴值班警官我如何發現了薩莉被打傷的經過。關於我和喬的毆鬥,我隻字未提。他看上去似乎辦事效率很高,而且對此事也很關心,這令我頗感寬慰。我原先還有點猶豫,估計會被打發走了事呢。那警官確實說要想下定論並非易事,除非喬的妻子願意作證。他說該警察分局最近剛成立了一個家庭暴力處理小隊,他將把我報告的事情轉交給他們處理。他向我保證說,當天晚上他們會派一名女警察到芬利家裡去。

  然後,我問是否可以給鮑威爾警長打個電話,因為我有一些與謀殺調查有關的情況要向他報告。這使警察吃了一驚,但當他斷定我不是那種惹事的瘋子時,他給我找了一間有電話的小房間。幾分鐘之後我便接通了鮑威爾。

  「喂,我是保羅·默裡。我打電話給你是因為戴比·蔡特的死亡案。」

  「對,默裡先生。我記得你,你有些什麼情況?」鮑威爾的聲音顯得有些不耐煩。

  「你記得我告訴你的那個人嗎?就是在戴比死的那天晚上摸她的那個人。」

  「記得。怎麼啦?」

  「噢,我前幾天遇見他了。他的名字叫喬·芬利,是布龍菲爾德-韋斯投資銀行的一名交易員。大約一年以前,他和戴比有過一段風流事。」我把喬在萬茲沃思的地址告訴了鮑威爾。

  「非常感謝,默裡先生,我們將跟蹤這條線索。不過,似乎很清楚,我們是在調查一起事故,或者也許是一起自殺案。在以後幾天裡,我會與你聯繫。」鮑威爾的聲音中流露出明顯的不耐煩。他也許覺得我說的有關喬的情況無足輕重,不值得考慮,而對於戴比的死因他心裡已經自有看法,現在他有更多的工作要做。

  「我隨時都願意幫忙。」我說完便放下電話聽筒。

  我離開警察分局回家去,一路上我心中疑惑著,不知喬受到警察質問時會作何反應,我敢肯定他一定會怨恨我的。不過,我仍希望他們能把那個狗雜種抓起來。

  第八章

  我準時赴約,去見羅伯特·丹尼。丹尼-克拉克律師事務所位於埃塞克斯街上,一條小巷彎彎曲曲從斯特蘭德街一直通向河邊。辦公室在一幢古色古香的喬治王朝時期風格的紅磚樓房裡,其識別標誌僅為一塊小小的銅質標牌。接待員是一位穿戴整潔,聲音低沉的金髮碧眼女郎,她接過我的外套,請我落座。我看見一張舒適的皮革扶手椅,便坐了下去。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書架上滿是書籍,從地面一直堆到天花板,全是皮面裝幀的舊書。我面前的紅木桌子上有一個插著橙色百合花的花瓶,旁邊擺著《鄉村生活》、《原野》、《投資者編年史》、《經濟學家》和《泰晤士報》。丹尼-克拉克律師事務所接待的是哪一類當事人一目了然。因此,歐文·派珀挑選了這樣一家律師事務所也就不足為奇了。令人略感驚訝的是,他們與他打交道竟也毫無彆扭之感,當然囉,律師費畢竟是優厚的。

  5分鐘之後,我早些時候與之通過電話的那個工作效率極高的秘書把我引進丹尼先生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在二樓,寬敞通風,可以看得見樓下靜謐的街道。房間裡也有一些書架,上面放滿了皮面裝幀的書籍,不過,這些書好像不時地有人使用。在靠牆的一張長會議桌上方掛著一幀畫像,那是一位儀錶堂堂的維多利亞時代的紳士,手裡揮舞著一管鵝毛筆,我猜想是丹尼的先人。

  現今的丹尼正坐在他的大寫字臺後面,在記筆記。兩、三秒鐘以後,他抬起頭來看見了我,微笑著從寫字臺後面站起來歡迎我。他衣著整潔,頭髮花白,個子偏小。儘管他顯然已年屆花甲,但從他身上絲毫也看不出那種精明的高級合夥人的樣子。他動作敏捷靈活,眼珠不停地轉動,舉手投足之間充滿自信。他是一位其事業正如日中天的稱職律師。

  他向我伸出手來。「保羅·默裡,見到你不勝榮幸。」

  我被這話弄得有點不知所措,詞不達意地說:「見到你我也很高興。」

  丹尼朗聲大笑,兩眼炯炯發亮。「我喜歡在運動場正面看臺包廂裡看田徑比賽,我始終非常羡慕你的賽跑,當你引退時,那對於我是個憂傷的日子。我認為你完全能夠在兩年之內拿金牌的,你完全放棄了田徑?」

  「噢,我仍然有規律地定期跑步,但只是為了健身而已。我不再參加任何比賽了。」

  「真可惜。來點茶嗎?還是要咖啡?」他問道。

  「請來杯茶。」我回答。

  丹尼對他的秘書使了個眼色,秘書旋即離開房間,不一會兒便端來了茶盤、茶、茶杯和餅乾。我們坐在一張矮桌旁邊的兩把扶手椅裡。我向後仰靠,渾身放鬆。丹尼屬￿對自己的能力充滿信心的那種人,他使用其才智和魅力使你感到輕鬆自如,而不是威脅恐嚇你,我喜歡他。

  丹尼津津有味地呷了一口茶。「費利西蒂告訴我,說你是戴比·蔡特的朋友,」他說,眼睛掠過他的茶杯看著我。

  「對,我是她的朋友,」我說。「或者說,至少我與她共過事,我們雖然只在一起工作了3個月,但我們相處甚好。」

  「大概是在德瓊股份有限公司吧?」

  「對,是那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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