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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接著,裡士滿發瘋似地用盡全力掙脫開來,沖過整個房間,一頭撞在對面牆上,然後翻滾下來,撞到了床頭櫃。最後,這位美國總統癱倒在地板上,整個身體蜷曲得像個胎兒似的,他靠在那個當晚曾想與之交歡的女人附近抽泣起來。

  盧瑟厭惡地看著。他揉揉脖子,然後慢慢地搖了搖頭。整個晚上這一系列不可思議的事件漸漸變得讓人無法忍受了。

  總統慢慢坐了起來。伯頓的神情和盧瑟相似,但他一言不發。科林看著拉塞爾等候指令。拉塞爾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她看到總統衛士的這種微妙變化有些自鳴得意。

  「格洛麗亞?」

  「叫我嗎,艾倫?」

  盧瑟曾注意到拉塞爾剛才看著拆信刀時的樣子,所以此刻他也就明白了屋裡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某種東西。

  「那行嗎?把它搞定,格洛麗亞。請你。喔,上帝,格洛麗亞!」

  她用其最令人寬慰的方式將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就像她以往在經歷過數萬英里的競選風塵之後做的那樣。「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艾倫。我已經把一切都搞定了。」

  總統醉得太厲害,根本無法領會她的意思,但她並不真的在乎。

  伯頓輕輕按了一下無線電耳機,仔細聽了一會兒。他轉向拉塞爾。

  「我們最好離開這該死的地方。瓦尼剛剛發現一輛巡邏車沿路開過來了。」

  「警報……?」拉塞爾一臉困惑。

  伯頓搖搖頭。「可能只是個例行公事的便衣保安,可如果他看見點兒什麼……」他不用再多說些什麼了。

  乘豪華轎車離開這片富庶之地是他們所能獲得的最佳掩護。拉塞爾暗自慶倖她採用了這種乘坐豪華出租車的方式而沒有帶正常配給的司機去赴這些小小的冒險約會。所有租車表格上填的都是虛設的名字,租金和定金都是付的現金,數小時後這輛車上上下下坐過很多人,但沒有一個面孔會跟這樁交易有關。這輛車將會被消毒。如果警方抓住這條線索,那它也是一條斷線,是很不可靠的。

  「快走!」這時拉塞爾有點慌了。

  總統被扶了起來。拉塞爾陪他走了出去。科林抓起那些袋子,然後又冷靜地站住了。

  盧瑟用力咽了一下吐沫。

  科林又轉過身來,拿走了床頭櫃上拉塞爾的皮包,然後走了出去。

  伯頓打開那個小吸塵器,把整個房間清理了一番。隨後,他關上門,熄掉燈,這才離去。

  盧瑟的世界又回到了一片漆黑之中。

  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和那個死去的女人呆在這個房間裡。他們其餘的那些人顯然已經對地板上躺著的那個血淋淋的人習以為常了,他們都毫不在意地在這個此時已無生氣的物體上方或旁邊走來走去。可盧瑟還沒能適應那個僅八英尺遠的死屍。

  他再也看不到那堆濺滿血污的衣物以及衣物中間那個失去知覺的軀體了,但他知道是在那兒的。「庸俗而有錢的蕩婦」,這或許可以當作她非正式的墓誌銘。啊,沒錯兒,她欺騙了她的丈夫,雖然他似乎也並不在乎這個。但她也不該死得那樣慘。他本來能殺了她,那一點毫無疑問。要不是她迅捷地反擊,總統就會犯下謀殺罪了。

  他無法真正怪罪于那些特工人員。那是他們的職責,他們盡力了。是她在一種無論是什麼情緒的驅使下,衝動過了頭,選錯了想刺殺的人。或許這樣說好些。如果當時她的手快那麼一點或者特工們的反應慢那麼一點的話,她這下半輩子很可能就要在鐵窗之中度過了。或者她很可能會因刺殺總統而被處死。

  盧瑟又坐在椅子裡面,兩條腿幾乎站麻木了。他迫使自己放鬆一些。很快他就要離開這該死的地方了,他要做好奔跑的準備。

  盧瑟·惠特尼還有很多事要全面仔細地考慮考慮,因為他們那幫人無意之中已令他成為那樁無疑將被視為十惡不赦而且令人髮指的犯罪行為的頭號疑凶。受害者擁有的巨大資財將會使警方出動無數的執法人員去尋查謀殺的兇手。但他們是決不可能去賓西法尼亞大街1600號那裡尋求答案的。他們會去其他地方搜索,無論盧瑟如何精心防備,他們都極有可能發現他。他很精明,而且相當有一套,但他卻從未領教過為偵破此案而發動的種種力量的厲害。

  他很快地從頭至尾回想了一下到目前為止今晚的整個計劃。他沒有發現任何明顯的疏漏,但往往就是那些不怎麼明顯的漏洞會把人害死。他咽了口吐沫,曲伸了一下手指,然後伸伸腿,想使自己靜下心來。要一步步來。他還沒有離開這裡。有很多事情可能會出差錯,毫無疑問會有一兩件的。

  他要再等兩分鐘。他在腦子裡估算著時間,想像著他們正在上車。他們很可能要再看一看四周或聽一聽巡邏車的動靜,然後再動身。

  他小心地打開自己的行李袋,裡面裝著這間屋裡的很多東西。他幾乎已經忘了自己到這兒來是偷盜,也忘了事實上他已經得手了。他的車子遠在400多米外的地方。他慶倖自己多年以前就戒了煙,因為此刻他需要擁有所能聚集起來的全部肺活量。他要對付多少的特工人員?起碼四個。他媽的!

  裝有鏡子的門慢慢打開了,盧瑟從裡面走了出來,進到屋裡。他又按了一下遙控器,然後把它扔回椅子上,那門關上了。

  他看看窗戶。他已經想好了另一個從窗口逃脫的辦法。他的行李袋中有一圈百英尺長的非常結實的尼龍繩,每隔六英寸有一個結。

  他遠遠地繞開了那具屍體,唯恐踩到任何血跡,那些血跡斑斑的地方已深深地印入了他的腦海之中。他只瞥了一眼克裡斯婷·沙利文的遺體。她再也不能複生了。盧瑟現在面臨的是怎樣使自己完好無損。

  他很快到了床頭櫃那兒,然後蹲下來查看床頭櫃的後面。

  盧瑟的手抓住了那只塑料袋。剛才總統撞在床頭櫃上時把格洛麗亞·拉塞爾的皮包碰到了邊上。那只塑料袋和裡面那個極有價值的東西掉了出來,滑落到了床頭櫃後面。

  盧瑟在將那把拆信刀藏進自己的行李袋中之前,用手指把刀刃往塑料袋裡輕輕推了推。他迅速來到窗前,小心謹慎地往外窺視。那輛豪華轎車和廂式貨車還在那裡。那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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