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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沒有,警長。」湯森回答時摸了摸臉上深色的短須。「我在忙著躲開瓶子和扭打的孩子們。我聽到了槍聲,接著一切都變得不可收拾。格蘭特正在朝槍手開槍,我看到希爾蒙特這孩子倒在地上。我看到雷切爾跪在他的身邊,以為他們也會擊中她。她臉上。頭髮上都是血。我打了一兩發子彈,想要殺殺開槍小子的氣焰。我們都以為已經逮住了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他說著停下來格格發笑。「想來我們需要有更多的時間花在手槍靶場裡。至少我們沒有互相開槍。」

  湯森的格格笑聲使雷切爾感到噁心。「你在說謊,吉米。」她說。「你看到了在那兒發生的一切。你以為我沒有聽到你對格蘭特說的話嗎?如果今晚被槍殺的是你的孩子,或許你就不會認為這件事有什麼好笑了。」

  湯森的臉因憤怒而緋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說。「我不許你說我撒謊。」他把椅子朝後一推,巨大的身軀站了起來,他雙肩隆起,拱到了耳朵邊。

  雷切爾更快。她站起來,把椅子踢向一邊,手指彎成鉤向他挑釁。「你那晚占了我的大便宜。」她說著猛地拔出了警棍。「也許我們該算算帳了。」

  「夠了。」米勒叫道,一把拿過雷切爾的警棍放在地板上他的椅子旁邊。「你們再來一次,我就要停你們的職。」

  「雷切爾招惹了所有這些麻煩。」湯森說著又擠回到他的椅子裡。

  「吉米,我要你去和其他孩子面談。」米勒說,他想儘快結束這個會議。「拉特索,我要你去查看他們所有的紀錄,看看有沒有哪個暴徒曾經有過麻煩。」

  警長此時沒有多問拉特索,而是集中詢問特德·哈裡曼。「你在這場事故中幹了什麼?」

  「我是最後趕到的,長官。」哈裡曼以他佐治亞慢吞吞拉長了的調子回答。「我在抓捕出事一帶的青少年。當時手頭有三個人,所以實在無法在那個時刻跑回去幫助其他的人。就像湯森說的,我聽到了第一聲槍響,但我沒有看到開槍後人倒下的確切情況。」

  雷切爾的臉色沉了下來。如果哈裡曼說他沒有親眼看見這次開槍,她只好相信他說的是實話。除了克裡斯·洛溫伯格外,特德·哈裡曼是唯一和她一起值夜勤的人當中值得她信賴的人。看著他那深深的紅褐色的皮膚,她想起了副巡官麥迪遜。既然副巡官出事時不在現場,雷切爾擔心他也幫不了她什麼忙。

  「拉特索,」尼克·米勒說,「你在那兒看到了什麼?」

  「啊,」他說著看了看格蘭特,「你是指開槍一事,警長?」

  「你以為我們一直在談什麼?」米勒的話中充滿了諷刺。

  「我看到穿黃色襯衣的男孩把槍對著格蘭特。」他說。「我為了躲避子彈臥倒在地。我沒有看到那以後發生的事。」

  雷切爾的聲音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我全都看到了。」她說。「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發生了什麼?」

  室內一片寂靜。

  「我到達那裡時,」她說,「格蘭特把唐納德·杜魯門按倒在地,並用腳踢他的肋骨。也許你沒注意到,警長,格蘭特在靴子裡裝了鐵塊。」

  「那是厚顏無恥的謊話。」格蘭特說。他猛力脫下了一隻靴子,把它砰的一聲扔到了桌上。「你自己檢查吧,警長。她他媽的發了瘋。」

  米勒警長湊過身去摸了摸格蘭特靴子的頂端,然後又遞還給他。「裡面什麼也沒有。」他說著朝雷切爾看了看。「這只是只挺重的靴子,西蒙斯。當然這麼重的靴子很容易踢壞什麼,但這沒有超出局裡的規定。」

  「他肯定已經換掉了。」她說著做了個鬼臉。「他總是穿著帶鐵塊的靴子。」她眯起眼睛看了看其他的人。「他們都知道的,他們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他們很可能也在他們的靴子頭上裝了鐵塊。」

  「別提他媽的靴子了。」警長叫起來,無意間把一段牙籤吐了出來。他不喜歡情況發展成這個樣子。他對自己夜班上的警官們負有責任。如果高級警官來複查這次開槍事件,而他部下的行為不那麼優秀,那麼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就要受到指責。他想要提升為中尉,而宣誓儀式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了。他的晉升既不快也不容易。他不願意因一幫孩子鬧出的開槍事件而葬送自己的事業。「你認為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西蒙斯?」他問時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依我看情況簡單得很,一個蠢孩子開槍打死了另一個蠢孩子。經常會發生的事。」

  「不是我認為發生了什麼,」雷切爾強調說,「而是我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站在離格蘭特只有幾英尺遠的地方,當格蘭特用腳踢唐納德。杜魯門的時候,另一個孩子對他扔了一隻啤酒瓶。我不能肯定到底是希莫西·希爾蒙特扔的瓶子,還是另一個站在他旁邊的人扔的。格蘭特把杜魯門扔在地上,去追希爾蒙特。當他扭住希爾蒙特的手臂正要上手銬時,有人喊道:『小心!他有槍。』」

  她停下來吸了口氣。格蘭特使一個年紀輕輕的孩子丟了性命。他甭想她能讓他逃脫。正如露西那天指出的,並不能因為他們是警官就意味著他們對自己的行為可以不負責任。「此人警告我們有槍的那一刻,我看到格蘭特抓著希爾蒙特的雙肩,把他置於自己身體前面,用他當作人體盾牌。這個孩子的胸部一中彈,格蘭特就把他往地上一扔,開始朝開槍的人射擊。」

  格蘭特跳了起來。「你這該死的騙子。」他說著揮動兩臂以示抗議。「警長,你知道這些都是因為什麼。她仍舊對海灘上發生的事耿耿於懷。她編出這個愚蠢故事來報復我。」

  室內又陷入了一片寂靜。吉米·湯森低頭看著自己的筆記本。米勒警長揉了揉那雙充血的眼睛。拉特索在椅子裡直了直腰。他們以前從來沒有聽到一名警官對另一名警官的控告有比捏造違章停車罰款單的事更嚴重的了。如果在巡邏過程中出了什麼錯,這些人會在到達警察局之前就把它們掩飾得好好的。

  雷切爾毫不畏縮地盯著格蘭特的眼睛。「杜魯門不是對著希爾蒙特開槍。」她說。「他是對著格蘭特來的,因為格蘭特用他的一雙帶鐵頭的靴子把他踢得死去活來。你看到了急救室的報告,警長。要是我說的有半點假,這個孩子怎麼會斷了四根肋骨?」

  「好吧。」米勒慢吞吞他說。「任何情況都可能使男孩受傷。他可能被瓶子砸了,另一個孩子或許會用拳頭揍他或用腳踢他。」他的嗓音裡夾雜著一絲顫抖。「你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嗎,西蒙斯?這些是極其嚴重的控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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