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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有憂鬱症病史……他殺嫌疑不高。」他看了娜斯莉一眼。「艾爾博士?」

  他點點頭,伸手接過那份文件。拉蒙斯在工作單上填上她的名字,接著拿起下一份文件。

  「第26742號案件,死者是男性白人……78歲……思有糖尿病。」他略過一些內容,直接跳到有用的資訊。「失蹤數天……他妹妹發現他……無外傷跡象。」他自顧自地看了一會兒。「奇怪的是,從發現屍體到她向人求援,中間的時間有些耽擱。顯然這位太太在這段時間清理過現場。」他抬起頭。「派利第博士?」

  派利第聳聳肩,無奈地伸出手。拉蒙斯用紅筆在表格上填上名字,便把整份文件交給他。連同這份文件,還有一個裝滿病歷處方和各式藥物的塑膠袋。派利第接過這些東西,說了一句玩笑話,但是我沒有聽清楚。

  我注意力轉向剩下的那個嬰兒案件。桌上有好幾張從不同角度拍的拍立得相片,可以看到現場是一條有小橋橫跨的淺溪,嬰孩的屍體被棄置在石堆間,小小的肌肉已經枯萎,黃色皮膚看來有點像舊羊皮紙。他的頭髮有的飄在水面上,有的蓋住他呈藍色的眼險。這孩子的手指張得很開,好像想抓什麼能救他的東西。他全身赤裸,身子一半裝在深綠色塑膠袋中。他看起來就像迷你埃及法老,被暴露丟棄在野外。我開始對塑膠袋有強烈的痛恨感。

  我放回相片,聽拉蒙斯分派工作。他已把這案子的摘要念完,並在檔案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他要親自解剖,要我幫忙分析骨骼以縮小年紀範圍,要柏格諾幫忙看看牙齒。大家都沒有問題,也沒別的案子要討論,會議便到此結束。

  我倒了一杯咖啡進辦公室。桌上有一個棕色大公文封。我打開它,抽出第一張嬰孩的骨骼X光片,放在看片盒上。然後從抽屜拿出一份表格,開始檢視工作。這嬰孩的手上只有兩根腕骨,指骨上沒有被囊。我繼續檢查下臂骨,橈骨上也沒有被囊。我看完上半部,在表格清單上填下骨骼狀態,注記尚未填上的訊息。接著我再檢查下半身,一張張X光片交替夾上看片盒。等我檢視完畢,咖啡早已涼了。

  嬰兒誕生的時候,有些骨骼尚未發育完全,像腕骨在出生時根本看不到,在幾個月大的時候才會長出來,甚至要到周歲後才發育完全。憑這些發育到一半的骨頭,可以很正確斷定一個嬰孩的年紀。像這個孩子就只有7個月大。

  我把觀察結果寫在另一張表格上,把所有文件都放在黃色的檔案夾內,扔進秘書的公文籃裡。我向拉蒙斯口頭報告過後,便到解剖室去。

  泥土還沒完全清掉,但是己軟化許多,足以讓我窺探裡面的骨骼。我花了15分鐘剝土和清理,終於整理出八根脊椎骨,幾根長骨和三個骨盆殘片,一切證據都顯示這是動物的屍體。我又花了30分鐘時間繼續清洗和分類,然後將結果記錄下來。在上樓時,我請麗莎把這三個被害者:兩隻白尾鹿、一條中型狗的部分骨頭拿去拍照。

  露絲留了張字條在我桌上。我連忙趕到她辦公室,她背著門,一手打字、一手拿著卷宗,目光在熒光幕和打開的卷宗間不停轉換。

  「我看到你的字條了。」

  她舉起手,又打了幾個字,然後拿一把鎮尺壓在卷宗上。她轉過來,雙腿用力一推,整個人便連同椅子滑到她辦公桌前。

  「我把你要的檔案都找出來了,在這裡。」

  她在一疊厚厚的檔案之間搜尋著。第一次沒找著,第二次從最上面慢慢翻,然後從中抽出一大疊文件,看了一眼後,便交給我。

  「1988年以前沒有資料。」

  我接過那疊文件,有點驚訝。怎麼可能有這麼多?

  「剛開始我用『四肢切斷』當關鍵字搜尋,這些就是第一次搜尋出的資料。太多了。裡面有的是被火車輾死的、被機器絞死的,我想你一定不想要這些。」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我又加上『惡意』這兩個字,以縮小符合資料的範圍。」

  我看著她。

  「結果什麼都沒有。」

  「沒有?」

  「不過,這也不代表真的沒有啦。」

  「怎麼說?」

  「這些資料不是我輸入的,過去兩年來我們聘請了一些臨時資料輸入員,想儘快把過去所有檔案都輸入電腦。」她搖著頭,聲音有點惱怒。「司法部把電腦化的案子拖了好幾年,然後要在一夜之間變出來。無論如何,那些資料輸入員有標準輸入格式:出生日期、死亡日期和死因等等,都有特定代號。但是若有一些較特殊的案子,比較少發生的,在沒有標準代號可循下,他們就隨便來,自創代號。」

  「就像『四肢切斷』。」

  「沒錯。也許有人用『屍體殘缺』,也許有人用『肢解』,通常法醫用什麼字眼他們就跟著用。有時候,他們只簡單輸入『刀切』或『鋸斷』。」

  我看著這一堆資料,完全氣餒了。

  「我試過各種代號,但是沒有用。」

  這個計劃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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