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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現在是清晨6點,我打開電腦。我得寫封電子信給凱蒂,透過麥吉爾大學的主機,傳送到她的信箱。她只要打開筆記電腦,接上數據機,就可以看到我的信,然後在臥房馬上回復我。真棒!網絡的確好處多多。

  熒幕上滑鼠的￿標對我眨著眼睛,告訴我開啟的文件上沒有任何資料。它沒錯。電腦上現在是空白一片,什麼文字也沒有。我是什麼時候建立這個檔案的?是遊行那天。只不過一個星期,感覺像過了一年那樣久。今天是13號。離發現伊莉莎白·康諾的屍體已過了四星期,離瑪格莉特·愛德基遇害的時間一個星期。

  這些日子來,除了又發現另一具屍體之外,我們有什麼收穫呢?警方在聖博傑街的公寓外監視了一個星期,確定那個傢伙再也沒有回去過。真意外。上次的追捕一點用也沒有,我們不知道「聖傑魁斯」的真名,就連最後發現的那個死者的名字也查不出。克勞得爾仍不願承認這是連續殺人案,而萊思則認為我是太空閒了,沒事找事做。

  回到熒光幕上,我開始在表格上打下文字。身體特徵、居住地、家居情況、工作、朋友、家人、生日、死亡日期、屍體發現日、時間、地點。我把種種可能有關聯的資料全輸入電腦,在最左邊,則打上瑪格莉特、伊莉莎白、茜兒和「無名氏」的名字,隨後,我把無名氏消掉,打上「聖倫伯特白骨。」到了7點30分,我關掉檔案,蓋上筆記電腦,準備上班。

  交通十分擁擠,於是我決定繞行維尼馬利隧道。天空很黑,厚厚的烏雲包圍了這座城市,街上的水漬反映早晨擁擠車陣煞車燈的光彩。

  車前的雨刷單調地搖擺著,把雨水刮離擋風玻璃兩塊交疊的扇形之地。我的頭湊近擋風玻璃,像一隻中了風的烏龜,努力透過被雨水澆濕的擋風玻璃看清前面視線。該換新雨刷了,我對自己說,但是明白沒有時間去換。光是從家裡開到研究所,就花掉了半個多小時。

  我本來想去檔案室,看看有沒有更細的資料可以登記在表格上,但是我辦公桌上已有兩份文件堆在那兒。一個嬰兒被發現死在市立公園裡,屍體躺在小溪河床上的石堆間。拉蒙斯在文件上附上注記,說屍體的組織已經乾燥,內部器官也無法辨識,其他部分則保存良好。他想知道這嬰兒的年紀。這花了太多時間。

  另一份文件是警方送來的報告。「在樹林間發現白骨」,我最常見的案子,代表的情況很多,有可能是一隻死貓,也可能是另一件謀殺案。

  我打電話給但尼斯,要他準備替那具嬰屍照X光片,然後下樓去檢視剛送來的白骨。麗莎從陳屍室抱了個大箱子過來,放在解剖臺上。

  「就這些?」

  「就這些了。」

  她把手套遞給我,我從箱子裡抽出一根骨頭。骨頭上全是泥土,而且都硬掉了。我試著把包在骨頭外的泥土剝掉,但土塊硬得像水泥一樣。

  「先拍些照片和X光片,然後拿去泡水,把這些泥土剝掉。我待會開完會就回來。」

  我和法醫研究所的另外四位病理學家,每天早上都會和拉蒙斯開會,討論舊案子或分配解剖工作。只要我有來上班,都會參加這個會議。當我上樓後,拉蒙斯、娜斯莉、伯格諾、派利第等人都已在拉蒙斯辦公室裡的小會議桌旁就位完畢。我從走廊的公佈欄得知瑪西去法院了,而愛蜜麗今天則請事假。

  他們看到我來了,每個人都起身挪動位置,騰出一張空椅子給我。「早安」、「你好」的聲音不絕於耳。

  「伯格諾,你明天分配到什麼工作?」我問。

  「明天放假。」

  我完全忘了明天是國定假日。加拿大國慶。

  「要去參加遊行嗎?」派利第繃著一張撲克臉問。他的法文有濃厚的魁北克腔,教人很難聽出他在說什麼。我剛來的那幾個月,都聽不借他的話,使他總是對我皺眉頭。現在,過了四年了,他說的話我每一句都懂得。

  「這次我不去了。」

  「你可以把臉漆成紅色,這樣就看不出臉上的傷了。大家一起笑了起來。「乾脆就畫一片楓葉,比較簡單。」

  「很好笑。」

  我一臉無辜,揚揚眉毛,聳聳肩,手掌平攤。派利第用枯黃的手指夾著最後兩寸的無濾嘴香煙,深吸了一口。有人曾說派利第從未離開魁北克以外的省份旅行。他今年已經64歲了。

  「今天只有三件案子要解剖。」拉蒙斯說,把今天的案子全拿了出來。

  「假日前夕的安寧。」派利第說,他的假牙嘎嘎作響。

  「沒錯,」拉蒙斯拿出紅筆。「至少天氣冷了點,這也有幫助。。他瀏覽今天要解剖的屍體檔案,每一份檔案都附上詳細的報告。一個人用一氧化碳自殺,一個老人被發現死在床上,一個嬰兒被丟棄在公園。」

  「這件自殺案看來很單純,」拉蒙斯看著警方的報告。「白人……27歲……在自家車庫自殺身亡……油箱全空、鑰匙插在起動器上。」

  他把幾張拍立得相片攤在桌上。一輛深藍色福特汽車停在車庫中央的相片,排氣管被人用乾衣機的通風管封住,另一端塞進右邊車窗內。拉蒙斯繼續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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