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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薩拉頓時感到饑腸轆轆。她已有24小時沒有正經吃東西了,「正合我意。」

  「噢,順便說一下,我過來時從你的數字式錄音電話機上取下了昨天的錄音帶,又裝上了幾盤新帶子。我想你不會有時間幹這些事的。」

  「哦,多謝啦,雅各布。我恐怕是真沒有時間。不說了,待會兒見。」她撂下了電話,走進臥室,換上了牛仔褲和T恤衫,抓起手袋和鑰匙,就朝門口走。門旁邊有一枚淺黃色信封——一份收費單——她一直沒理會它,從它下面隱約探出一個色彩鮮豔的三角。她推開收費單,撿起了那張明信片。

  明信片上面印的是高聳險峻的山巒,灰色花崗石山峰直插鑽藍色的蒼穹,峰頂四周雲霧繚繞。薩拉把明信片翻過來。這是干城章嘉峰,是亞曆克斯和埃迪遠征喜馬拉雅山脈的第一座山峰。埃迪寫道,當她收到這張明信片時,他們大概已經返回了營地。薩拉又將明信片翻過來,再次看著上面的景色。它是如此的簡樸和靜謐。她頓時感到了一陣揪心般的負疚感。

  她砰地隨手帶上了房門,打開了停放在幾英尺之外的寶馬車的門鎖,鑽進車裡,旋動鑰匙點火,然後駕車疾速駛去。半小時後,她就到了羅瑟威克路。

  雅各布在門口迎候她。他看上去神情不安。他領她走進書房,裡面一張舊式紫檀木寫字臺上放著數字式錄音機。

  「你要來點茶嗎,親愛的?」他焦慮地皺著眉頭,審視著她的面孔。薩拉這才意識到自己臉色發灰,嘴唇上還有一道淺淺的青腫,像是墨水的痕跡。

  「唔,好吧。」

  雅各布慢慢向廚房走去。薩拉注視著錄音機,隨後強行把注意力轉到貓咪魯比身上。它剛從房門鑽了進來,此刻正繞著薩拉的腿表示親昵。她抱起那貓,在一張大繪花扶手椅上坐了下來,撫摸它那烏黑油亮的皮毛。魯比很快發出滿足的呼呼聲,曲起腳爪,高興地用腳爪撫弄薩拉的大腿。

  似乎過了很長時間,雅各布才端著茶壺、茶杯、糖和牛奶走了進來,所有器皿都是精細的骨白色瓷器,平放在一隻銀盤上。他將盤子放在錄音機旁,動作很講究地倒了茶。薩拉不禁回想起久已忘卻的孩童時代的一段往事,那時每天下午放學後雅各布都要為她和亞曆克斯沏茶。

  她把明信片的事告訴了雅各布。他們談到了亞曆克斯和埃迪,說不知他們現在何地。他們每說一句話,她都感受到良心的譴責。後來他們放下茶杯,一起轉向了錄音機。

  「我的朋友送來了昨天和今天的錄音帶。裡面的油水可不少。」雅各布說,「大多數內容是毫不相干的。我已對有用的部分做了記錄,寫下了磁帶計數器上的數字。」

  薩拉報以微笑,她又想起他做事時是多麼高效有序。

  錄音機開始放音時,雅各布對著她點了下頭。「這是星期天晚上從卡拉的竊聽器上錄下來的。錄音效果很不錯。」他笑著撳下放音鍵。

  錄音機裡傳出馬修·阿諾特的說話聲。

  「這麼說明天還有一次會議嗎?」接著是一陣悅耳的刀叉鏗鏘聲,看樣子他好像是準備坐下來用餐。

  「唔。」卡拉嘴裡還吃著東西。

  「到現在還沒有公開宣佈,我總覺得很怪。」阿諾特再次問道:「你能肯定他隻字未提開會的原因?」

  「哎呀,馬修,」卡拉氣呼呼的,顯得很逞性,「我不知道告訴你多少遍了。他上個星期五打來的電話,說是這個星期一要召開一次會議,由德國人召集,沒有告訴他會議的議題,而赫·米勒,且不管他叫什麼名字吧,說他不想在電話上談這件事,但要他務必到會。他就說了這麼多,一字不漏,滿意了吧?」

  隨即是片刻的沉默,只有刀叉發出的叮噹聲除外,接著阿諾特嘴裡邊嚼東西邊說:「不過,你必須承認這件事有些蹊蹺。除了發生了災難性事件,他們不得不召集緊急會議之外,他們通常每次會議都要公開宣佈,而且要提前很多天。」又是一陣停頓,阿諾特繼續說下去。「他說話的語氣怎麼樣?是不是顯得不安什麼的?」卡拉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語氣還跟以往一樣:好像很不喜歡我。你覺得該是什麼樣子?」

  這個問題沒有回答。薩拉可以想像得出阿諾特做了一個誇張的聳肩動作的情景。過了好半天,他才再度開口。「更像是愛恨交加吧。」他的口氣顯得歡快,半是取笑,半是忌妒,「不管怎麼說,我就是有點放心不下罷了。但願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他的聲音裡帶著憂慮和疑問。即使從錄音帶上薩拉也能感覺到一種突如其來的緊張。又是卡拉的聲音,顯得多疑。

  「你是什麼意思?」

  又是停頓。接著阿諾特心平氣和、從容不迫地做了回答,仿佛是在仔細推敲著措詞,「嗯,我希望沒有人懷疑他。如果有人懷疑他,就會直接牽涉到我們,不是嗎?」

  卡拉表示出蔑視,「哎呀,他什麼都不會說的,對吧?如果說了,一切都會暴露,他和我的關係。他的妻子會跟他離婚。他對這一切可是非常在意的。」她的口氣變得越發輕蔑,惡狠狠地大聲說道:「我們誰都不會講出去的,因此你那麼激動犯得著嗎?」

  「你才激動呢。」阿諾特打斷她的話,「聽著,我可不想吵架,只不過最近發生了幾件事。」

  卡拉似乎半信半疑,「什麼事啊?」

  阿諾特顯得猶豫,或許是怕再次受到奚落。「呃,那個叫薩拉·詹森的姑娘,幾個星期前開始跟我們一道工作。她人很機警,我幾乎可以感覺出她是在監視我。她身上有什麼東西讓我感到不踏實。」

  「這麼說你認為她監視了你兩個星期,查明了所有情況,然後打電話告訴了她的朋友赫·米勒。簡直荒唐!」

  阿諾特尷尬地咳了一聲,接著又是沉默。最後還是阿諾特開了口,「哎,我還得上辦公室去一下。回頭再見。」

  雅各布按下了停止鍵,轉向了薩拉。他倆像是心有靈犀,都揚起了眉毛。雅各布注視著磁帶計數器,撳下快進鍵。

  「這是昨天中午12點錄的。」說罷他按下放音鍵。

  他們聽到簡短的一聲「喂」。有個人要找卡拉,感到放心之後,那人便快速而簡要地說起來,說的是意大利語。雅各布不解地望著薩拉。

  「我認為這段話也許很重要。你曾經在意大利的佩魯傑亞還是什麼地方學過一點意大利語吧?」

  薩拉點點頭,「我那時20歲,不過還能記得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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