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毒蛇窩 | 上頁 下頁
四〇


  他的臉板下來,不過還是那種嘲弄的眼神,輕鬆但卻無情,「那要取決於你。你是怎麼看的?」

  「我想,」薩拉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你這個人是冷酷的,我不知愛你是受什麼驅使的,而且可以隨意封閉自己的感情。」

  他又笑了,「是啊,他們不喜歡我這樣,對吧。為什麼會這樣呢?」

  薩拉差一點做出鬼臉,「他們之所以不喜歡,是因為它粉碎了他們可能抱有的任何幻想,使他們無法覺得你離不開他們。他們會覺得自己無非是曇花一現,根本不會留下什麼影響力。」

  他從桌子對面探過身子,「難道我要對此負責嗎?」

  他的傲慢勁兒咄咄逼人。不過在那陰沉的眼睛裡顯露出一絲欲望,那是他那正人君子外罩上的一道裂縫。這就足夠了。薩拉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在光溜溜的大腿內側移動著,激發出一陣全身顫抖的衝擊。她感到自己的自控力在消退。她覺得胃裡一陣緊張,吃也吃不下去了。她迫使自己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移至鄰桌的幾對夫婦身上。她試圖觀察他們,聽聽他們的對話,但是她的魂卻像被他攝去了似的。

  他注視著她,叫來人付了賬單。他倆站到大街上等候出租車。有幾輛出租車駛了過去,他們沒有攔。後來他伸出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薩拉一側臀部緊緊頂著車門坐了下來,望瞭望對面的丹特,然後又朝窗外望去,顯得神情不安。他面帶微笑地看著她。

  他的寓所很暗,即便開了燈還是光線暗淡。屋裡有一股她說不出的氣味,這氣味使她膩煩。也許是雪茄煙味,科涅克上等白蘭地的酒味,以及其它東西的氣味,她搞不清楚。他示意她在沙發上坐下。她坐了下來。她感到自己仿佛在屏住呼吸。她的坐姿很生硬,好像是在克制自己,要麼是在等待擋開對手的攻擊。

  看著她坐下後,他走進廚房。他回來時端著兩杯伏特加。杯子的外側已蒙上了冰霜,表層則盤繞著稀薄的冰汽。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後坐到她的身旁。她端起酒杯,手指感到杯子的冰涼,隨後慢慢飲了一口。慢慢流進喉管的液體給了她一種火辣辣的感覺。

  她在手袋裡摸找香煙,抽出一支後,將它叼在嘴上。桌子上放著打火機。他拿起打火機,替她把煙點燃。她幾乎一口氣就把香煙吸完,幾乎都沒有停下來換口氣,防禦性地把煙叼在嘴唇邊。最後,她掐滅了香煙,轉過身面對著他。

  他一下子撲倒在她的身上,嘴唇對準她的嘴唇,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拽向自己。他在她的衣服上亂摸,雙手不住地發抖。他們站起來,緊緊擁抱著,渾身顫抖。他擁著她走出房間,穿過走廊,走上樓梯。她在黑暗中行走。她感覺身體頂上了一扇門。門在她的身後打開。沒走上幾步,她就感到自己倒在了他那鬆軟的床上。他緊抓住她的肩膀向她壓來。她橫躺在床上。他從她的腰際撩起她的裙子,將裡面的織物扯到一邊,把嘴唇使勁地貼在她的嘴唇上,品嘗著她,溫情地吻遍了她,最後帶著一種令她目眩的激情造了愛。但是令她震驚、給她觸動最大的,倒是他說的那些話。那些令人傷感的脆弱的話,那些表達要求的話。面具卸下之後,顯露出的竟是一片空白。她從前見過男人的需要,但從來不像這樣厚顏無恥、不要命似的渴求。她用手托住他的臉,應答著他,說些他渴望聽到的話。他在黑暗中聽著她說,臉上露出了微笑:欣喜中夾雜著恐懼。

  第十六章

  安東尼·巴林頓坐在辦公室裡,清晨的陽光從敞開的窗戶照射進來。打破這一片寧靜的是立在門口旮旯裡那只落地式大座鐘發出的深沉嘀嗒聲。他下星期一要在午餐上對董事局發表演講,此刻他講話稿剛剛看了一半時,電話鈴突然響起來。他把正在看的那句話看完,然後不耐煩地拿起電話聽筒。

  「是詹姆斯·巴特洛普。」秘書通報說。

  「好的,我這就接。」行長說道。

  巴特洛普開門見山。

  「今天上午我從瑞士朋友那裡得到了消息。5376X200帳戶重新活躍起來。7國集團會議結束20分鐘後,它買進了5,000萬英鎊,在閉市前已全部拋出,大大賺了一票。」

  巴林頓皺起了眉頭,「5,000萬英鎊對於黑手黨來說只是零錢而已,我覺得他們那麼做不大值得。」

  「那只是一個帳戶,行長。說不定另外還有10個帳戶根據同一信息進行操作呢。」

  「這種可能性總是存在的。」

  「我們那位姑娘怎麼樣了?她到現在發現什麼沒有?」

  巴林頓不大高興地說:「要給她時間。她才去了兩個星期。」

  巴特洛普毫不相讓,「可是昨天她大概一直坐在裡面。如果洲際銀行裡有什麼動靜——我認為是會有動靜——她到現在也應當有所察覺了,起碼也應當有所懷疑吧。」

  「我相信她一旦有所瞭解,我就會有消息的。不過現在我們只能耐著性於等待,你說對不對?」

  薩拉沒精打采地坐在交易台前。工作是一場噩夢。唯有酒精刺激才能使她集中精力。自營交易部沒有進行任何買賣,還陶醉在昨天賺取暴利的喜悅之中。今天對他們來說是個休息日,即所謂的「銀行內休假日」。威爾遜在翻閱《狩獵生活》,阿諾特出去吃了4個小時的午飯,斯卡皮瑞托大部分時間主要在開會,要麼就不在辦公室。他還沒有正視過她的目光。有一次她從他身邊走過,看見他的臉,覺得他像個同謀,僅此而已。

  薩拉去了健身房。她參加了一堂增氧健身課程,她的精力有所恢復。她遊了一陣泳以鬆弛一下酸痛的肌肉,接著先後洗了桑拿浴、漩流浴以及蒸汽浴,最後她做了按摩。美容師埃瑪出於禮節跟她攀談,但出於慈悲談話很少。薩拉回到辦公室時,已是4點30分,斯卡皮瑞托已經走了。威爾遜正準備離開,阿諾特則醉醺醺地打著電話。薩拉草草地與同事們揮手告別,帶著輕鬆感轉身離去。

  半小時後她回到了家。靜悄悄的寓所使她不知所措。這一整天她的頭腦裡都是鬧轟轟的,不同人的說話聲,不同的情感,雜亂無章,無法宣洩,那是負疚、激動、懊悔和恐懼的交織。上班期間,她沒有機會去分析斯卡皮瑞托在她心靈上和身體上留下的混亂。她幹坐著,望著窗外,多年來第一次感到失去了自控。每一隻報警燈都在閃亮,其實前一天晚上就已閃亮了,可是她卻置若罔聞,這使她感到震驚。她和斯卡皮瑞托坐在酒吧裡的時候,她覺得那好像是在她的不知不覺中做出的決定,突然間一切都清楚了。薩拉記不得是因為什麼事情引起的,並沒有任何特別的眼神或者什麼特別的話語。她對他的欲望來勢洶洶,不可動搖,無法抗拒。她的臉從窗戶轉向威士忌酒瓶。

  她從錄音電話旁邊走過,看見上面的指示燈在不停地閃亮。她早上匆忙穿過房間,從淋浴、更衣、到出門只用了10分鐘,根本沒有時間顧及到它。這時她站下來,舒展四肢躺在沙發上,注視著那部電話。她撳下了按鈕,磁帶嗤嗤地向後倒,接著哢嗒一聲到了位,便開始放送錄製的口信。

  雅各布打來四次電話,口氣越來越緊張,最後一個留言顯得十分擔憂。薩拉點著一支香煙,撥通了雅各布的號碼。他接電話時顯得上氣不接下氣,似乎是跑過來的。

  「你有沒有收到我的留言?」

  「收到了,雅各布,總共四個。我現在就在答覆。」

  「不,我往你上班地點打過電話,上午一次,下午兩次,都留了言。」他的話音中夾雜著關心、焦慮和興奮。

  「這可就怪啦。沒有人把電話轉給我呀,不過今天倒是挺反常的。」

  「我看確實如此。」雅各布的聲音挺嚴厲,「聽著,我想你應該過來一趟,我有點東西給你。」

  薩拉猛然覺得一陣興奮,一骨碌坐起來,酸痛感和疲勞感已然無影無蹤,「我這就來。」

  「你來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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