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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龍牙,」他又說了一遍,朝比阿特麗斯苦笑了一下。笑容後面他腦子裡在不停地琢磨。莎菲·勃黛的檔案表明她從十多歲開始就是個狂熱的恐怖主義分子。英國當局有兩次機會幾乎將她抓獲,然而,她和BAST其他頭目一樣仍然是個魔鬼;一個捉摸不定,看不見摸不著卻又是致命的人物,沒有關於她的任何具體說明,而彭甯頓姑娘卻有自己的履歷。一個良好的家庭,他甚至認識她的伯父,位於英國西區的彭甯頓莊園的主人,阿瑟·彭甯頓男爵。她的堂兄們都曾和他認識,家庭背景是無懈可擊的,或者,難道是……?另一個想法冒了出來。

  「你怎麼啦,詹姆斯?」比阿特麗斯已來到他的身邊,用手臂樓著他的脖子,一雙令人昏昏欲睡的黑眼睛正對著他的臉。這對深邃無底的黑眸幾乎將他拖進了她的腦子裡,因此,他所看到的是和她在一起的唯一可能的前景:沒有危險和責任——除了對她。

  邦德朝後退了退,伸直手臂摟著比阿特麗斯。「我在弗雷歐看見一個人,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兒的人。」

  她臉上的神色發生了變化。只是由於關注而微微抽動了一下,但卻足以表露出這個令人愉快的女子具有兩人對陣所必需的深邃內涵。她將他拉到長沙發上,開始問他問題——她的詢問全都集中到一點上,他到伊斯基亞這個別墅來的原因。顯而易見,和其他事情一樣,比阿特麗斯還是個老練的審問者。

  他按照事情發生的前後順序將一切都告訴了她。尤維爾頓的大副軍官彭甯頓,她那鬆懈的安全意識以及她被指派率領皇家海軍女子勤務兵到「不可征服號」上去的事實——這對皇家海軍而言是件很不尋常的事。

  「那麼她知道派你執行的特殊任務嗎?」比阿特麗斯問道。

  「到哪裡?」他反問道,仍然控制著自己的「須知」意識,一切安全問題的核心。

  「當然是『不可征服號』哇。詹姆斯,你不會認為他們派我負責這樣的使命卻不把整個情況向我介紹吧。她知道你將到『不可征服號』上去參加『海陸89行動』嗎?我是說那個叫彭寧頓的女子。」

  他點點頭。「知道,但她似乎不認為她應該對這事守口如瓶。克洛弗是可以獲知一切委派命令的人。這無異於將機密資料拱手交給一個多嘴多舌的專欄作家。她的安全保密意識僅僅等於一個在大街上宣讀公告的人。」

  「唔。」比阿特麗斯皺起了眉頭,邦德覺得當她的臉因焦慮而改變模樣時反而使她看上去更加迷人了。「聽著,詹姆斯。」她將一隻手放在他的大腿上,這動作仿佛傳遞過來一種信息,喚起了他體內最基本的需求。「聽著,我有一個與大別墅聯繫的安全無線電通話機。這件事我必須馬上報告,否則就太晚了。用不了多長時間。你是否起來做一點僕人幹的家務活呢,譬如為明天的晚飯準備一些蔬菜?」

  邦德很少自己動手做飯。多年以來都是別人為他做。但他只是點了點頭,走進了小廚房,而比阿特麗斯則匆匆離開了卡普裡西阿尼別墅,她的臉上反映出這樣一個事實,她認為克洛弗·彭寧頓在島上和附近出現是一件異常嚴重的事情。

  邦德在廚房裡著手準備蔬菜,他苦笑著想,M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一定會高興的。如果M曾指示比阿特麗斯·瑪麗亞·達裡奇「要對邦德加以約束」的話,他一點也不會感到吃驚的。他能想像到老人家告訴她說007有時往往過分意識到自己不同一般的身份。「讓他幹一些體力活,像在別墅裡『擦洗甲板』之類的。」這種惡作劇是最令M得意的。

  在英國的那個聖誕前夜,M回到了「後甲板」,但卻並不輕鬆。安裝了一條絕密電話線,這樣,當有關邦德和他處境的情報一到總部就能在幾秒鐘內傳到他的耳裡。

  雖然M生性孤僻,但他有親人。一個女兒,嫁給了一個在劍橋大學研究晦澀難懂的歐洲歷史的學者。他們給M生了兩個外孫,一男一女,他對外孫的溺愛嬌慣,就他的性格而言,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聖誕樹已經裝飾好,戴維森太太已將一切準備就緒,上個星期,M和她的丈夫一起去作了一次揮霍的購物,絕大部分是為外孫們購買的奢侈玩具。在聖誕節的時候,M仿佛成了一個脫胎換骨之後的吝嗇鬼——事實上,在「後甲板」的聖誕典禮多半是從狄更斯的《聖誕頌歌》中學來的。但是今年M似乎無心準備過節。他紋絲不動地坐在書房裡聆聽著劍橋皇家學院的《聖經》和《頌歌》的實況轉播。這本身就有些異乎尋常,因為,儘管他固執、尖刻、飽經滄桑,聖誕節通常會喚起M的一絲溫情。

  他剛要伸手打電話,電話鈴就響了,他只說了聲「M」。

  在熱線另一端是比爾·坦納。「先生,發生了一些情況。」

  M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片刻的停頓,然後,坦納繼續道:「今天我們聯繫了兩次。按規定更換暗號,然後是另一次,一項緊急報告。」

  「嚴重嗎?」

  「尚不確定,先生。是『龍牙』發來的報告。看起來好像是『野貓』或者她的一個助手在那裡,而且非常隱蔽。請示該將她除掉,還是等她行動了再說?」

  「她有多少人清楚嗎?」

  「無法知道,先生,也許有三個,也可能更多。肯定有一個在據我們所知不十分熱忱的嘗試中受了傷。」

  M端坐著,沉默不語,過了整整一分鐘。「我們需要的是確鑿的情報,參謀長。鐵板釘釘一樣確鑿。但是,如果可以達到目的,告訴『龍牙』要絕對地毫不留情。我們還繼續在和意大利人保持聯繫嗎?」

  「完全沒有問題,先生。」

  「好。必要時毫不留情。還有另一項命令……」他對坦納說了10分鐘,作了詳細的指示。然後,說了句「有情況隨時告訴我」,M便掛上了電話,心裡納悶為什麼在所有歸他指揮的特工中,他最牽掛的是007。難道他就是老人家一直想要的兒子嗎?困難,這是不宜在此細說的事。

  在此起彼伏的乾杯聲中他聽到女兒的汽車壓在屋外碎石路上的嘎紮嘎紮聲。把擔心在遙遠的伊斯基亞不知可能正在發生什麼事情的所有憂心忡忡的思緒驅趕掉,M露出笑臉到門口迎候。

  他們用從弗雷歐市場買來的廉價而俗麗的小玩意兒裝點了那棵小小的聖誕樹,為明天的聖誕晚宴作好一切準備,比阿特麗斯麻利地備好了一份清淡的快餐湯料,一邊煮湯一邊裝點聖誕樹。此外,還有麵包和各種奶酪,再配上一瓶本地好酒。飯後,邦德舒展在安樂椅上,比阿特麗斯將頭枕在他的腿上,他用手撫摸著她的肩,手指偶爾觸到她的乳頭。

  他一直有意不向她打聽任何關於她和倫敦聯繫的事,現在他認為是該打聽的時候了。「他們的反應如何?」

  「誰?」

  「倫敦對彭寧頓在這裡出現的反應。」

  她扭了扭身子以便能仰頭望著他。「你還是別知道為好。這事會有人處理的,詹姆斯。都佈置好了。」

  他點點頭,試圖解釋這一切對他都是很新鮮的事。「通常是由我來保護別人並給別人下達命令的。」

  「好的。」她聲音中的沙啞是在前一夜以及今天早上他倆在一起時他才聽到並喜歡上的。「好的,詹姆斯,有些命令可以由你向我下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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