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_砍斷魔爪_伊恩·弗萊明

五一

　　第二十四章生死搏鬥

　　在電話鈴響起來之前，邦德只清楚地記得，凱絲臨睡前柔柔的聲音：「寶貝兒，別向左側睡覺，那樣會加重心臟的負擔。你最好轉過來睡。」他聽話地翻了個身，房門嗒地一聲關上了。他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把她的耳語、海洋的輕歎以及輪船微微的顫動統統帶進了無邊的黑暗。

　　電話鈴聲大作，響徹了這間黝黑安靜的小屋子。邦德嘴裡罵著拿起聽筒，只聽一個聲音說：「先生，實在對不起，吵醒了你的好夢。我是電訊室的報務員。我們剛剛收到了一份發給你的電報，上面注明『加急件』字樣。是我給你讀一下呢，還是給您送過去？」

　　「你給我送來吧，」邦德說，「謝謝你。」

　　他擰亮電燈，從床上下來，使勁地搖了搖頭，想讓腦筋清醒過來，剛才兩情繾綣的回憶早已不復存在了。

　　他走進浴室，打開蓮蓬頭，沖了足足一分鐘，然後匆匆擦乾了身體，穿上了衣服。

　　有人在門上敲了一下。他打開門，接過電報，在桌旁坐了下來，開始閱讀電文。當他看了一眼電文，眼睛就漸漸眯成一條縫，頭皮也開始繃緊，隱隱作痛。

　　這封電報是由英國情報局參謀長發來的，電文如下：1.我們秘密搜查了鑽石之家塞伊經理的辦公桌，發現了一封伊麗莎白號溫特發給ABC 電報，說他已查明你及凱絲在船上，請示如何行動。ABC 複溫特的電稿中要求幹掉凱絲，報酬為兩萬美元；2.我們認為ABC 即塞伊經理，其法文姓名縮寫字母正好是ABC；3.據國際刑警總署報告，此人現已抵北非達喀爾。這一情報證實了我們的推測，即鑽石走私集團起源於塞拉利昂礦場，然後穿越邊界運至法屬幾內亞。我們已派人嚴密監視塞拉利昂某外國牙科醫生；4.空軍已在博斯庫姆基地備妥堪培拉號噴氣飛機，你明晚抵達後搭機直飛往塞拉利昂。

　　參謀長邦德僵直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一把抓過電話聽筒說：「請接凱絲小姐的房間。」

　　他聽見電話接通的聲響，但卻沒有人接電話。他連忙放下聽筒，開了門，沿著走廊向她房間跑去。門打開著，但裡面沒有人。床上的用品都整整齊齊地放著，不象有人睡過的樣子。電燈還亮著。她的手提箱放在門邊的地毯上，睡衣和其他東西撒在手提箱旁的地上。想必是她從他的房間回來時，已有人預先藏在門後，也許她被人一棒打暈過去，然後又可能是怎麼樣呢？

　　他向浴室中看了看。也沒有人。邦德站在屋子的中央，從頭到腳象被人澆了一身冰水。自己現在該怎麼辦呢？在殺人滅口以前，那兇手一定會審問她一次，查出她知道什麼，洩漏了什麼，並要瞭解有關邦德的情況。估計是把她帶到他們的房艙中，這樣可以不受別人的干擾。即使在半路碰到人，只需搖搖頭說：「今晚她酒喝得太多了。不必幫忙，我自己能行。」但是他們在哪個房間呢？

　　邦德一邊匆匆沿著過道跑，一邊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下半夜三點鐘。

　　估計她離開自己的房間大約是兩點多。要不要報告船長？算了，那可要費一番口舌去解釋，這必然耽誤了事情。而那幫人肯定會說，「親愛的先生，這事看來不大可能發生在這條船上——」然後會試圖安慰他，「當然，我們會盡力而為的——」警衛長會露出懷疑的眼神，他會認為邦德是喝多了或者認為小兩口吵了嘴。他甚至會懷疑他是不是想延緩輪船航速，以贏得「近程」

　　賭賽。

　　是啊。有人失蹤，可能落海了，船會因此而降低航速或乾脆停下來。

　　邦德跑回屋中，在乘客名單上一個勁地尋找。溫特，這不是嗎，第四十九號房艙，正好住在邦德腳下的一層的房間。突然間，邦德覺得自己腦門上象挨了一記。溫特與吉德！就是那兩個帶著面罩去泥漿浴室教訓騎師貝爾的傢伙！他再一次覆核乘客名單。四十九號，沒錯。同屋的還有位叫吉裡奇的乘客。在他從倫敦飛往紐約的英國海外航空公司的班機上，他不是見過那個大胖子和一位白頭少年嗎？那人的公文包上的寫著：「本人血液為B 型」。

　　原來那兩個傢伙一直在暗中監視他和凱絲。萊特也曾向他描述過這兩個打手，「他外號叫瘟弟，最討厭外出旅行。總有一天他會後悔沒請外科醫生燒掉他那拇指上的骨瘤的。」他清楚地記得，那個長了紅瘤節的拇指，扳住左輪手槍，對著在木箱中躺著的貝爾。在剛才的拍賣會上，他聽到凱絲說過，「那個大胖子在吸他的大拇指。」他突然明白為什麼那兩個傢伙花高價買下「近程」。原來他們想利用已安排下的命案來發一筆意外橫財。假如船上發現出事了，就會懷疑有人落海。輪船會停下來，到處搜尋，這樣那三千鎊獎金就自然會落到他們的腰包裡。

　　肯定不會錯，他們就是從底特律城來的溫特與吉德！

　　邦德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的鏡頭，尤如看著栩栩如生的影片。他立即打開自己的小公文包，從中取出手槍的消音器，然後從櫥櫃下面掏出手槍，把消音器套在槍口上。他心裡在盤算著可能出現的情況。

　　他找出了船票，仔細研究在船票背面印著的客艙平面圖。四十九號艙正好位於他這間房艙的底下一層。是否能一槍打斷房艙的門鎖，在他們來不及反應前制服他們？這個方案把握性不大。他們可能會同時鎖上了門而且掛上了門閂，可不可以向船方講明凱絲失蹤的事，要求他們打開四十九號艙旁邊的房艙，在那個艙客人們睜大眼睛詢問「這是怎麼回事」時，他由側門闖進四十九號呢？

　　邦德把手槍掖進褲腰帶裡，打開舷窗的橫拴。他側身舉腿讓肩部通過洞口時，發現窗臺邊還有一英寸多的邊沿。他伸頭向下面望去。下面八英尺至九英尺的地方，有兩個燈光微弱的圓孔。夜很寂靜，海面上也沒有風浪。舷窗正好在輪船背光的一面。下面房艙的兩隻圓舷窗有沒有閂住？

　　邦德返回到屋子裡。他從床上揭下白床單，把它撕成兩半，並打了個結把它們連在一起。這樣一定夠長了。如果他此次行動成功，他再把四十九號的白床單拿回來，讓乘務員把床單的丟失記在溫特的帳上。

　　如果他萬一失敗，那就沒什麼好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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