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007系列小說 > 砍斷魔爪 | 上頁 下頁
二一


  他們依著欄杆。晨光照在跑道對面的樹叢上,給樹枝頭染上一層淡淡的金黃色。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黎明最後一絲暗影褪去,天大亮了。

  左前方樹叢旁,突然出現三個人。其中一位牽著一匹高大的栗色馬兒,那馬兒臉上有白斑,下肢雪白,好象穿了四隻白色長襪。

  「別看他們,」萊特輕聲在一旁指點道,「轉過身來看著那邊走來的牲口。那個駝背的老頭兒就是菲茨西蒙斯,美國最有名的馴馬師。那些都是伍德沃德的牲口,其中有不少可望在這次大賽中獲勝。牽著『赧顏』的馬夫,不錯,正是羅塞·巴德。後面穿著淡紫色的襯衣的是老迷糊皮薩諾。呵,那馬多漂亮。它已脫去毛毯,好象不太習慣這麼清冷的早晨。它猛一轉身前蹄跳起來,象瘋了似的,馬夫拼命拉住它不放。千萬別踢到皮薩諾先生。羅塞·巴德已經制服住它,它平靜了下來了。羅塞·巴德鬆手了,讓它舒暢一下。現在他領它走向跑道起點。現在羅塞·巴德騎上『赧顏』慢步跑向跑道代表八分之一英里的標杆處。他們都掏出馬錶,向四周轉頭觀看。他們看見我們倆了。詹姆斯,隨便點兒。只要『赧顏』起跑,他們就不會注意我們了。好的,現在你可以轉過身來。『赧顏』在跑道的起點待命,他們取出雙目望遠鏡注意它起跑的動作。這次測驗是半英里賽程。皮薩諾站在五號標杆旁。」

  邦德轉過身,朝左邊的跑道看去。遠處有兩個胖子舉著雙目望遠鏡,晨光照在透鏡上發出閃光,他們手中都拿著馬錶。

  「起跑了。」邦德看見,從跑道的盡頭一匹栗色馬飛一樣地向他們跑來。

  因離得太遠,他們聽不見響聲,但沒多久,跑道上響起了逐漸增強的鼓點聲,後來又變成一陣迅疾的馬蹄聲。那匹馬轉了一個彎,向守在遠處的人影處離弦之箭一般奔騰而去。

  當那栗色馬飛快跑過時,邦德感到一陣興奮使他全身震顫。他看見那匹馬呲著牙,瞪著眼,鼻孔喘著粗氣,四肢閃著光澤,全力朝前飛奔。騎在馬背上的人好象一隻貓,弓著腰,臉部幾乎碰到馬的頸脖。一陣塵土卷走了他們的蹤影。守候在標杆旁的兩個人,蹲在地上,按下了馬錶的按鈕。

  萊特碰了碰邦德,兩人小心翼翼地在榆樹蔭影下向回走。

  「跑得真不賴,」萊特感慨萬分道,「比真正的『赧顏』好得不知多少倍,但不知道它聽不聽話。假如在大賽中也這樣的話,它穩拿第一。現在我們去吃早飯。大早起就看見這幫混蛋,真讓人餓得慌。」他又自言自語道:「吃過飯,我得找貝爾商量一下,問他跑一個技術犯規的頭馬,得要多少錢。」

  吃過早飯,又聽萊特談了一番他的計劃,邦德閒蕩了一個上午。邦德在馬場吃了午餐,準備觀賞第一天下午進行的各場比賽。

  天氣很好。邦德覺得在薩拉托加大開眼界很開心。觀眾操著布魯克倫和肯塔基兩地的混合語,在看臺上談論著各自的看法。馬主們躲在樹蔭裡談天。

  電動報告牌不時亮出字來,顯示出當時的賭金總額和獲勝的比率。機械啟動軋門的大門,保證了每場的開賽順利進行。馬場中央池塘中養著六隻天鵝,還放了一條印第安人的獨木舟。黑人也間雜在人群中。這種混雜成分構成了美國馬場中的一大特色。

  馬場的管理似乎比英國搞得好,搞鬼的機會似乎並不多。但邦德知道,儘管馬主和馬場董事們安排了各種防護措施,但每一場賽馬的結果由非法的電訊網向全國各地轉播,結果使得最大紅利落入黑社會的腰包。賽馬如妓女或吸毒一樣,是黑社會的重要財源。

  那天下午邦德試用了一下著名的芝加哥速賭賽法。每一場比賽他都按簡報上推薦的最可能優勝的馬下賭。賽完第八場後,他算了一下,他贏了十五美元多。

  他回到飯店,沖了個澡,睡了一小會兒。然後逛到馬匹拍賣所附近一家小店,喝了一會子酒,又要了一份煎牛排。然後拿著一小杯威士忌,向馬匹拍賣圍場慢慢走去。

  拍賣場是有頂篷無牆的木制白色圍場,裡面象體育場一樣排著一圈圈長板凳,中間是個圓形草地。拍賣台的旁邊,掛著一塊銀白色的幕幔。每當一匹被標賣的馬在霓虹燈照射下牽進草場時,滿口田納西腔的拍賣人便簡略介紹該馬的情況以及拍賣底價。兩名穿燕尾服的助手與他配合,用特別的腔調不斷地提高售價。他們在走道中密切注視著每一個馬主和代理人,無論是微微的一點頭還是輕輕地揚一揚鉛筆杆都看在眼裡。

  邦德在一個位子上坐下來。前面坐著一位身穿夜禮服,肩披著白貂皮圍巾,骨瘦如柴的貴婦人。每次她開口喊價時,手腕上的珠寶手飾就丁當作響,閃閃發光。她旁邊坐著一個身穿白色夜禮服,系著深紅領帶的中年人,大概是她的丈夫,也可能是馬教頭。

  這時,一匹栗色馬戰戰兢兢地邁著碎步進入草地中央,身後屁股上掛著一塊號碼布,上面寫著:201。拍賣人扯開了嗓子開始報價,「底價六千,有沒有人出七千?好,這位先生出七千。七千三百,七千四百,七千五百。這匹漂亮的德黑蘭良種只值七千五嗎?好的,八千,謝謝你。有人出八千五百。

  八千六百,誰願意再出高價?」

  場上安靜了一會兒,拍賣小錘在桌上砰地敲了一下,拍賣人故意裝出不太滿意的神氣,看著在場的富人,「各位,這匹兩歲的好馬賣得實在太便宜啦。今年夏天我還沒這麼賣過。現在,有人出八千七百,誰願意出九千?有沒有人出九千,九千,九千?」這時,前排那個女人用戴珠寶手鐲的乾枯手腕,從手包中取出金筆,在拍賣單上劃了一條線。邦德看見,上面印的是:「第三十五屆薩拉托加幼駒拍賣會,編號201,兩歲栗色幼駒。」那貴婦人那淺灰色的眼睛朝著馬兒又看了一眼,把金筆向上一揚。

  「有人出九千。誰再加一千湊成一萬塊?有比九千多出一點的嗎?有沒有人出九千一,九千一,九千一?」拍賣人停頓一下,然後朝著整個圍場上坐的人又貪心地掃了一眼,便敲響了小木錘。「九千元成交,謝謝你,夫人。」

  看臺上的人開始交頭接耳,東張西望。那貴婦人看來有些不耐煩,對旁邊的中年男人耳語一番,那男人聳了聳肩。於是,201 號栗色幼駒被人牽出了圍場。接著第202 號被牽了進來。在強烈光線下那匹小馬戰慄了一會兒,面對一張張的生面孔和奇異的氣味,它顯得有些膽怯。

  邦德身後的座位上有人開始扭來扭去。萊特走過來,把頭伸到邦德的耳邊嘀咕道:「談妥了。花了三千美元,他答應在進行最後衝刺時,故意撞其他賽馬,造成技術犯規。好吧,明天見。」邦德沒有四處張望。他又看了一會兒拍賣,然後順著榆樹叢向旅館走去,心裡為那位名叫廷格林·貝爾的騎師感到擔心和可惜。他玩這個小動作未免太冒險了,那匹馬兒也太屈了,不僅是冒名頂替,而且在最後時刻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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