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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掉槍花憑空借債 還鑽戒惹起撚酸(2)


  館主人聽了,低頭躊躇了一會道:「敝館曾出了一種廣告,若有客肯來照顧敝館,每位奉保車費二元。先生說有七八十位,照敝館的廣告,也應奉送一百五六十元。既承先生這般照顧,便送先生二百元,也不為過。不過敝館說奉送車費二元,並不是硬拿出二元來,是在月底結帳的時候,減去二元。這種辦法,敝館不拿現錢出來,所以能做得到,實沒有預備錢在這裡,要求先生原諒。」

  王甫察道:「你的廣告,我並沒看見。送車費的話,莫說我不知道,便知道,你送了來,我也不會要。你們做小生意的人,一個月能賺多少,哪有這多的虛頭?我說的與你說的,性質完全不對。我是有最近的還期,最確實的保人。你辦得到,我就將學生搬來,辦不到,我只得搬往他處。你自己去想清楚。」

  館主人又躊躇了一會道:「先生這二百塊錢,何時要用?」

  王甫察道:「至遲到明日九點鐘。明日九點鐘有了錢,後日便可將學生搬進這裡來。你若預計明日九點鐘辦不到,這話就不必說了。」

  館主人道:「先生尊寓在什麼地方?」

  王甫察道:「我學生時代在日本,就住在小石川大穀館。多年的老賓主,感情很好。這回來,就住在那裡。」

  館主人道:「我此刻實在沒有把握,不知道明日九點鐘能否辦到。我總竭力向外面去借,在明日九點鐘以前借到了,便送到尊寓來。若過了九點鐘不來,必是借不到手,那就沒有法設了。」

  王甫察也故意思索了一會道:「你去借,看能借得多少,九點鐘以前來回我的信也使得。我只要能勉強搬來,我就搬來,也免得管理上生多少障礙。只是錢少了,搬不動也是枉然。話就是這樣說了,明日九點鐘再見罷!」

  說著起身。館主人拿著紙筆向王甫察道:「請先生將尊寓的番地留下。」

  王甫察提起筆,就館主人手中寫了。出來穿了靴子,微微向館主人點子點頭,徑歸大穀館來。叫了大谷館的主人到房中,對他說道:「我家中匯款,還沒寄到,一時手中沒有錢使。方才向一家商店裡借了二百塊錢,約明日九點鐘送來,請你替我做保。你可能做?」

  大谷館的主人,幾個月來見王甫察用錢如灑沙土,只在他女兒身上就有數百元之多,久以為王甫察是個大富豪。二百塊錢的保,有什麼不能做?不待思索的即一口答應了。王甫察安心等候。

  次日八點多鐘,王甫察還和館主女兒睡著沒起來,下女進來報道:「勝田館的主人要見王先生,現在外面等候。」

  王甫察從容起來,喚醒了館主女兒,收拾鋪蓋,命下女教勝田館主人進來。王甫察的房間本陳設得精美,館主人見了,更縮腳縮手的不敢放肆。王甫察見館主人額角上流汗,心中好笑他拉客的心思太急,恐怕過了九點鐘的時刻,十月底天氣,也會跑出汗來,可見他奔波得苦了。當下遞了個蒲團,讓他坐下。自己和館主女兒出外面洗臉,招呼了下女送煙茶進去。洗了臉進來,館主人重新見了禮,從懷中掏了半晌,掏出個手巾包來,就席子上打開,吐出一大捆的鈔票。自己數了好一會,送到王甫察面前道:「昨日一日一夜,今日一早晨,四處湊攏來,得了二百塊錢,請先生點點數。」

  王甫察看那鈔票,十元一張的只得一張,五元一張的也只得三張,剩下的一百七十五元都是一元一張,心中好笑。也不知他在什麼小買賣攤上湊來的,隨便點了一點,即撂在一邊道:「我寫張證書給你,保證人,就是這館子裡的主人,好麼?」

  勝田館主人連忙道:「還有什麼不好。照道理,本不應該教先生寫證書才是。不過這二百塊錢,不是我自己的,從四處借得來,不能不指望著錢還人家。只得委屈先生,寫張證書。到來月底,倘我有力量能還,我一定將證書退給先生。」

  王甫察笑道:「何必如此客氣!我也不是愛這些小利的人。」

  說著拿紙筆,寫了張證書,教大谷館主人填了保證人名字,都蓋了圖章,交勝田館主人收了。勝田館主人道:「敝館的房間已打掃清潔了,先生立刻搬去都使得。」

  王甫察道:「我先教他們搬來。我此刻就得去大森辦交涉。」

  勝田館主人謝著去了。

  王甫察用了早點,跑到巢鴨町尋了個貸間。回到大穀館,叫了館主及館主女兒都到房中,說道:「我因同鄉李烈鈞近來在大森辦了一個體育學堂,定要請我去當生徒監。我辭了幾次,辭不掉,礙于同鄉的情面,不能不去幫忙。明日星期一,他學校開課,我只得於今日搬進去。請你將我帳算來,我在此清檢行李。」

  望著館主女兒道:「你幫著收拾收拾。」

  館主人及館主女兒聽了這話,登時如掉在冷水裡面,半晌沒得回話。王甫察歎道:「真是沒法的事。我住在這裡,幾多閒散,幾多舒服,豈願意無端的搬到那冷靜所在去?好在辦事的人都是我的同志,一切事都可委託,我便每日到這裡來一次,也使得。」

  館主人答道:「但願先生如此才好。」

  說著歎氣唉聲的去算帳去了。館主女兒掩著面,伏在席子上哭起來。王甫察胡亂安慰了幾句,便收拾行李。館主女兒哭了一會,禁不得王甫察苦勸,住了啼哭,幫著王甫察將被包打好。桌上幾上的零星什物,王甫察已收拾得乾淨。館主人送進帳單來,王甫察照數給了,複賞了幾塊錢給下女。叫了一乘貨車,拖著行李,又極力安慰館主女兒一會,押著行李,到巢鴨町的新貸間來。整理了兩三個鐘頭,連午餐都沒工夫吃。整理清楚了,心想:蘇仲武的戒指不能不送去。跑到附近一家日本料理店,隨便用了些午膳,便乘車到蘇仲武家來。

  才走到神保町馬場照相館對面,只見胡女士迎面走來,手中捧著一個四方的包兒。見了王甫察,遠遠地笑道:「到哪兒去?一向不見,我倒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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