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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掉槍花憑空借債 還鑽戒惹起撚酸(3)


  王甫察笑道:「你從哪裡來?手中拿著什麼?」

  胡女士已走近前,將包裹給王甫察看,道:「還是前月照的相。那回和你在中華第一樓喝醉了,就遺失在中華第一樓。我只道丟了,也懶得去找尋。方才遇了蘇仲武,他說我還有像片在他那裡。我一時聽了,還想不起來。你看好笑不好笑?」

  王甫察笑著將像片接了過來,就手中打開看了會,殷勤討了兩張。胡女士道:「你不要拿著胡亂送人。我的像片不是給人家做玩品的。」

  王甫察點頭道:「那是自然。你近來的生活怎樣?做什麼消遣?」

  胡女士忽然一眼望見王甫察手上的鑽戒,且不答話,拿了王甫察的手,看了又看道:「你這戒指是新買的嗎?」

  王甫察心想:若說是借來的,太不體面,只得點頭含糊答應。胡女士追尋道:「你何時在哪家買的,多少錢?」

  王甫察隨意說道:「買得老蘇的,四百塊錢。」

  胡女士道:「是真嗎?」

  王甫察不知胡女士和蘇仲武為這戒指鬧過一番口舌,正色道:「不是真,難道騙你麼?」

  胡女士忽然改變了臉色,忿忿的道:「你此刻打算到哪去?」

  王甫察道:「你有什麼事?問了做什麼?」

  胡女士道:「我要找老蘇有話說,你得和我同去。」

  王甫察見了這情形,知道這戒指必與胡女士有關係。小人心理,惟恐天下不亂,橫豎與自己不相干,樂得看熱鬧,便道:「我正要去老蘇家,你才從他家來,又去幹什麼?」

  胡女士掉轉身就走道:「你管我呢!」

  王甫察跟在後面,猜想這戒指必是胡女士的,高興的時候送給了蘇仲武。此刻見蘇仲武又賣給我,忍不住心中忿怒,所以要找他說話。

  又想:這戒指我七月在陳志林家初次和蘇仲武見面的時候,就見他帶在手上,難道那時便送了他嗎?王甫察胡思亂想,早跟著胡女士到了蘇仲武門首。此時蘇仲武正在對梅子陪不是。因為胡女士到蘇仲武家拿像片,胡女士的淫冶態度,在梅子眼中見了,實在容納不下。胡女士的脾氣可是作怪,只和他一男一女坐在房中,她倒不見得十分作態,一有了第三個人,她的欲火就更按捺不住了,騷言蕩語,也描寫不盡。又見梅子生得靦腆,未開言先就有些羞怯。胡女士飛揚跋扈的性格,雖沒什麼醋意,然她素來是拿著人當玩物的,故意的也要摟著蘇仲武開開心。梅子見了,羞得恨無地縫可入。她又操著可解不可解的日本話,打趣梅子幾句,只急得蘇仲武雙手作揖,請她出去。

  胡女士去了,梅子哭得和淚人一般。蘇仲武慌了手腳,使盡了賠禮之法,才止住了梅子的悲聲。猛然聽得門響,回頭見胡女士又來了,嚇得不知怎樣才好。接著王甫察跟進來,蘇仲武只得讓座。

  胡女士開口說道:「老蘇,我只道你是個老實人,哪曉得你還是個極刁狡的東西。你不是前天對我說,你那鑽石戒指是你父親給你的,我要和你換了做紀念,你死也不肯的嗎?為什麼又四百塊錢賣給老王?你敢欺我拿不出四百塊錢,不能買你的嗎?啊,我知道了,你看我拿著戒指和你換,你怕吃了虧,又不好意思和我討找價,所以捏出那些慎重的原故來。你這人才刁狡,我豈是討這些便宜的人!」

  蘇仲武聽了這番發作的話,茫乎不知其所以然,翻著眼睛問王甫察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幾時四百塊錢賣了鑽石戒指給你?」

  王甫察才聽出胡女士動氣的原因來,不禁大笑道:「沒事,沒事!你們都不用著急了,只怪我不好,信口開河的說話,惹出你們這場笑話來。」

  說時,將戒指脫了下來,遞給蘇仲武道:「我來還戒指給你,在馬場照像館對面遇了她。她問我這戒指是買的麼,我因懶得說原故,糊塗答應她是買的。以為不關緊要的事,她必不會追問。誰知她定要問我在哪裡買的,多少錢,我就隨便答應,說是買了你的,四百塊錢。他聽了,定要拉著我到你家來。我本意是來你家的,不料有這一段故事在裡面。」

  蘇仲武將戒指看了一看,套在指上,實在忍氣不過。望著胡女士冷笑道:「你也未免仗著性子太欺人了。我的戒指,我自有主權,賣人也好,送人也好,用不著你干涉。我不換給你,有我的自由。你據何種資格能強制執行?」

  胡女士不待話畢,指著蘇仲武的臉罵道:「你這絕無天良的東西,會對我回出這種話來,真是夢想不到!我想你就是禽獸,也應該知道我待你的好處。你只想想你初次見我的時候,我何等熱誠待你!你第二日背了眼,就忘記我了,害得我在家中等你。後來總是我來看你,待你哪一些兒薄了?你竟敢和癲狗一樣,閉著眼睛將我亂咬。你的戒指不肯換給我,我又沒強搶了你的去,何時行了強制執行的手段?你不換給我要賣給旁人,自然有你的自由,我並不能對你提起訴訟。只是你質問我的資格,任是誰人,大約也不能說我沒有。只來質問你一聲,仗著我什麼性子,欺了你什麼?你這畜牲不如的東西,沒得罵髒了我的嘴!等我下次氣醒了,再來教訓你罷。」

  說完,望著王甫察道:「同我走,這地方莫卑污了我的人格!」

  王甫察本想多坐坐,好和梅子問答一兩句話,伴著蘇仲武享點豔福。見胡女士這般決絕的樣子,不敢拗執,恐又惹得她發作,便諾諾連聲的替胡女士捧了像片,辭別了蘇仲武,跟著胡女士出來。蘇仲武只求胡女士去了乾淨,一言不發的送到門口。等二人跨出門限,即「拍」的一聲把門閂了。回身進來,將原因細說給梅子聽。好在梅子並非吃醋,只因胡女士當面羞辱得難堪,氣得痛哭。蘇仲武說明白了,也就沒事。蘇仲武拉她到黃文漢家裡,和圓子頑笑了一會回來,照常過度。

  不知後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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