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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上酒樓勾引王甫察 打報館追論唐群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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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書呆子哪知道這種辦法,是她們當女國民的一種外交手段,只道是與自己有了純粹的愛情。恰好那書呆子年紀雖有了三十來歲,家中卻無妻小,唐群英又是個寡婦,更是資格相當,便誠心誠意的向唐群英提出結婚的要求來。唐群英吃了一驚,心想:若和人結了婚,便得受人拘束,行動不得自由,自己一生的幸福,都屬人家了。這結婚的事,萬萬行不得。只是難得書呆子有這種癡情,肯為我竭忠效死,若是一口回絕他,他縱不尋死覓活的和我鬧個不休,想再和從前一樣,教他寫什麼他便寫什麼,只怕是不能夠的了。我何苦無端的又失了個外助?不如暫時答應他,到不用他的時候,再托故回絕了他就是。 「到那時,便不必顧他的死活了。好個唐群英,有智數,當下敷衍得書呆子死心塌地,並私下訂了一紙沒有證人的婚約。過了一會,書呆子便要結婚,唐群英左右支吾,書呆子卻誤會了唐群英的意,以為唐群英是不好意思宣佈,便瞞著唐群英在《長沙日報》上,登了一條鄭師道和唐群英某日舉行結婚式的廣告。這廣告一出,直弄得唐群英叫苦連天,連忙質問鄭師道:『為什麼登廣告不要求我的同意?我還沒和你結婚,你便如此專制,將來結婚之後,還了得!我決不和你這種人結婚了。』那書呆子還認為唐群英是故意撒嬌,不許大權旁落。不料唐群英動了真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帶子一群女打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直殺奔長沙日報館來。進門即將長沙日報館的招牌取了。打入排字房,排字的工人都慌了手腳,不敢抵敵。 「母大蟲督率這般小英雌,從架上將鉛字一盤盤扳下來,嘩嘩的一陣雨,灑了一地。舉起三寸來長的天然足,將字盤都踏得粉碎。四周一看,打完了,翻身打到會客室。一個個舉起椅子做天魔舞,不到幾秒鐘工夫,乒乓乒乓,將一間會客室又打得落花流水。只是母大蟲雖然凶勇,無奈上了年紀的人,到底精力不繼。接連搗了兩處,實在有些氣喘氣促,不能動彈,便理了理鬢雲,揩了揩汗雨,教小英雌抬了長沙日報館的招牌,齊打得勝鼓,高唱凱旋歌,一窩蜂回去了。可憐那報館的經理文木雞見了這種傷心慘目的情形,只急得捶胸頓足,跑到都督府求都督做主。那都督也只好拿出些自己不心痛的錢,賠償報館損失,將就將就的了事。你看她們女國民的威風大不大,手段高不高?」 蘇仲武笑道:「這真算是曠古未有之奇聞了。後來那書呆子怎樣?」 黃文漢笑道:「誰知道他?不是因唐群英這一鬧,鬼也不知道有什麼鄭師道。這胡女士也是唐群英一流人物,資格還比唐群英好。第一年紀輕,人物去得;第二言談好,容易動人。若講到牢籠男子的功夫,連我多久就佩服她。不知她十幾歲小女孩子,怎的便學得這般精到。我看就是上海的名妓,只怕也不能像她這般件件能幹。人家都說她是天生的尤物,真是不錯。你知道她自十四歲到如今,相好的有了多少?」 蘇仲武道:「這誰好意思問她?她又怎麼肯說?」 黃文漢笑道:「你自己不問她罷了,她有什麼不肯說。」 蘇仲武道:「你問過她嗎?」 黃文漢道:「什麼話不曾問過?她還一一的品評比較給我聽。我問她是誰破的身子,她說十四歲上在北京,被一個照像館裡的寫真師破了。」 蘇仲武笑道:「怪道她至今歡喜照相。」 說得黃文漢也笑了。蘇仲武道:「你聽她品評比較得怎樣?」 黃文漢搖頭道:「這些事,何必說它!無非是形容盡致罷了。」 蘇仲武便不再問。 又談了會別的話,黃文漢忽然想出一事來,叫下女說道:「你去打個電話到馬車行,教明早七點鐘套一乘棚車、一乘轎車到這裡來。」 下女答應著去了。圓子過來鋪床,給蘇仲武、黃文漢安歇。黃文漢用手指著對面房裡,問圓子道:「已睡了嗎?」 圓子搖搖頭,向蘇仲武低聲笑道:「夜間天氣冷,仔細著了涼。你們不識憂,不識愁,倒害得我睡在那裡,擔驚受怕。」 說時向著黃文漢道:「你和蘇先生是朋友,說不得須替他受些辛苦。我不知貪圖著什麼,起初原不過一時高興,鬧這個玩意兒耍子,一味虛情假意的哄騙著她們,此刻倒弄得我和她們真有感情了。細想起來,這種辦法實在於心有些不忍。此時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飯,我看不必再瞞哄她們了,直截了當的,我和你出來做媒罷。你我都不是不能說話的,又放著有對她們這番的情意,據我看不會十分決裂。」 黃文漢點頭道:「就直說,我料也沒什麼大針子可碰。不過仍得你去先探探春子的口氣。若口氣鬆動,須得換一種辦法,使她知道梅子與老蘇的感情。」 圓子道:「這很容易。梅子完全是個小孩子,她並不十分知道什麼避忌。只要我不攔陰她,蘇先生又故意引逗她一下,便教她當著她母親說情話,她也是做得到的。」 黃文漢道:「且等明日去參觀了學校再說。此後事情,不待思索,是很容易辦了。」 說畢,揮手教圓子過去。圓子出門,忽然「哎呀」的叫了一聲,黃文漢和蘇仲武都嚇了一跳。 不知圓子遇著什麼,且俟下章再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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