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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回 工調笑名師戲高徒 顯神通酒狂驚惡霸(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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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福祥笑著打了他一下道:「你這人真嘴饞之至!借了這點色情,又要敲起我的竹杠來了。好,好,好!我就做上一個東道,也算不了什麼一回事。」隨即招呼了眾人,一窩蜂的走上了三雅園酒樓,自有熟識的夥計們招呼不迭。 這時還沒有到上市的時候,一個酒樓上,冷清清的並無半個酒客。他們便在雅座中坐下,要酒要菜,鬧上一陣,方始靜了下來。鄭福祥忙又回到本題,向張三豐催著問道:「這小雌兒究竟是什麼人家的女兒?又住在什麼地方呢?」 張三豐滿滿的呷了一口酒,方回答道:「她便是張鄉紳的女兒,住在東街上那所大屋中。鄭兄,我可有一句話。這比不得什麼閑花野草,看來倒是不易上手的呢!」 鄭福祥陡的把桌子一拍道:「咄!這是什麼話,無論那個姑娘,凡是被我姓鄭的看中的,差不多已好像入了我的掌握中了,那會有不易上手的?」 那班狐群狗黨,見他發了脾氣,忙也附和著說道:「不錯啊,不錯!這是決沒有不上手的。我們預先替鄭兄賀一杯罷,大家來一杯啊!」誰知等到眾喧略止,忽聽外面散座中,也有一個人拍著桌子,大聲說道:「不錯啊,不錯!來一杯啊!」倒把眾人嚇了一跳。 鄭福祥正靠門坐著,忙立了起來,一手掀起門簾,同時便有幾個人和他一齊探出頭去,向著外面一望。只見散座中,不知在什麼時候,已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獨個兒據著一張桌子,朝南坐著。衣衫很不整齊,而且又敝舊又污穢,一瞧就知是個酒鬼。 當眾人向他望的時候,又見他舉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嘖嘖的稱歎道:「不錯啊,不錯!這真是上等紹興女貞酒。再來一杯啊。」說著,又拿起酒壺,自己斟酒了。 眾人見此情景,才知上了這酒鬼的當,不覺一齊失笑,重行歸座。 卻又聽那張三豐說道:「剛才確是我失言了。鄭兄的本領誰不知道,姑娘既被鄭兄看中得,好像已是鄭兄的人了,當然不會有弄不上手的。不過想用什麼方法去弄他到手,也能對我們說一說麼?」 座中一個黨徒,不等到鄭福祥回答什麼,就先獻一下殷勤道:「這種方法容易得很。最普通的,先遣一個人前去說親,然後再打發一頂轎子去,把她接了來。如果接不成,老實不客氣的,便出之於搶。那鄭兄要怎樣的受用,便可怎樣的受用了。從前我們處置那田家的小雌兒,不是就用這個法子麼?」 鄭福祥先向說話的這人瞪了一跟,然後哈哈大笑道:「人家都說你是個沒有心眼的粗漢,我倒還不大相信。如今你竟要自己承認這句話,獻起這種其笨無比的計策來了。小扇子剛才曾說:這雌兒是張鄉紳的女兒,你難道沒有聽得麼?你想張鄉紳是縣中何等聲勢赫赫的人家,豈是那田家所可相提並論的?那遣人前去提親,當然沒有什麼效果,弄得不好,或者還要被他們攆了出來。至於說親不成,便即出之於搶,果然是我們常弄的一種玩意兒。但這張家,房屋既是深邃,門禁又是森嚴。試問我們從何處搶起呢?你的這條計策,不是完全不適用麼?」 這話一說,眾人也大笑起來。頓時羞得那人滿臉通紅,只得訕訕的說道:「這條計策既不可行,那麼,你可有別的妙策沒有?」 鄭福祥微笑道:「計策是有一條,妙卻說不到的。因為照我想來,這張家的房屋雖是十分深邃,門禁又是十分森嚴,我們前去搶親,當然是辦不到,但也不過指日間而言罷了。倘然換了夜間,情形就不同了。而且仗著我這身飛簷走壁的輕身本領,難道不能跑到這雌兒的臥室中,一遂我的大欲麼?」說著,從兩個眼睛中,露出一種很可怕的凶光來。 張三豐聽到這裡,卻不由自主的大聲問道:「哦,哦!原來你想實行採花麼?」接著又有人拉長了調兒,吟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哈哈哈,這個主意確是不錯啊。」 便有一個黨徒,立起身來,向著門簾外一望,笑得一路打跌的回歸原座,向眾人報告道:「這酒鬼大概是已吃得有點醺醺了。真是有趣得很,他竟在外面陳設的盆景上,摘下一朵花來,也文縐縐的吟著這兩句詩句呢。」 可是,鄭福祥聽了,卻把兩眼圓睜,露山十分動怒的樣子,喝道:「什麼有趣,無非有意和俺老子搗亂罷了,俺定要出去揪住了他,嘔出他那滿肚子的黃湯,打得他連半個屁都不敢放。」說完,氣衝衝的立起身來,就要衝出房去。 張三豐忙一把扯住了他,含笑勸道:「天下最不可理喻的,就是一班醉漢。你何必和這醉漢一般見識呢?老實說,像他這種無名小卒,就是把他殺了也算不了什麼一回事。但是人家傳說出去,倒疑心你器量很小,連酒鬼都不能放過門,定要較量一下。不是于你這小霸王的聲望,反有些兒損害麼?」 鄭福祥一聽這話,略略覺得氣平,重又坐了下來。但仍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大聲說道:「外面的酒鬼聽著,這一次俺老子總算饒了你,你如再敢糾纏不清,俺老子定不放你下此樓。」說也奇怪,這話一說,這醉漢好像是聽得了十分懼怕似的,果然悄無聲息了,倒惹得眾人又好笑起來。 張三豐便又回顧上文,笑著說道:「你這條計策果然來得妙。像你這身本領,這手工夫,怕不馬到成功。不過有一件事要問你,這雌兒住在那間屋中,你究竟已經知道了沒有?如果沒有知道,那可有些麻煩。因為這並不是什麼冠冕堂皇的事,你總不能到一間間屋子中去搜索的啊!」 這一問,可真把這小霸王問住了。爽然道:「這倒沒有知道,果然是進行上的一個大障礙。但是不要緊,只要略略費上一點工夫,不難訪探明白的。」 張三豐倒又噗哧一笑道:「不必訪探了,只要問我張三豐,我沒有不知道的。否則,我也不敢擾你這頓東道啊。」鄭福祥大喜道:「你能知道更好,省得我去探訪了。快些替我說罷。」張三豐道:「你且記著,他家共有五進屋子,這雌兒住在第三進屋子的樓上,就在東首靠邊的那一間。外面還有走馬回廊。你要走進她的繡房中去,倒也不是什麼煩難的事情!」 鄭福祥當然把這話記在心上。不多一刻,也就散了席。當他們走出三雅園的時候,這酒鬼卻已不在散座中,想來已是先走的了。鄭福祥便別了眾人,獨自回家。 誰知還沒有走得多少路,忽有個人從一條小弄中踅了出來,遮在他的面前,笑嘻嘻的向他說道:「朋友,你的氣色很是不佳。凡事須得自家留意啊。」當他說話的時候,一股很濃的酒氣,直沖入了鄭福祥的鼻觀中。鄭福祥不由的暗喚幾聲晦氣!在這今天一天之中,怎麼走來走去,都是碰著一班酒鬼啊?一壁忙的向著那人一瞧,卻不道不是別人,仍是剛才在酒店中向他接連搗亂的那個酒鬼! 這一來,可真把他的無名火提得八丈高了。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舉起手來,就打出很有力的一拳。可是這酒鬼雖已醉得這般地步,身體卻矯健得很,還沒有等得拳頭打到,早已一跳身,躲了開去。卻又笑嘻嘻的,向他說道:「我說的確是好話,你千萬不要辜負我的一番美意啊。俗語說得好:海闊任魚躍,天空聽鳥飛。你總要記取著這兩句話,不要做那不必做不該做的事情!」 鄭福祥見一下沒有打著那酒鬼,已是氣的了不得。再見了這副神情,更是惱怒到了萬分,那裡再能聽他說下去?早又舉起拳頭,向他打了過來。這酒鬼倒也防到有這一下的,所以把話說完,不等得拳頭打到,即已拔足便跑了。 鄭福祥一時起了火,恨不得立刻把這酒鬼打死,怎肯放他逃走?自然也就追了下來,但是這酒鬼生就一雙飛毛腿,走得飛也似的快。不到幾段路,已是走得無影無蹤的了。鄭福祥弄得沒法可想,只好把這酒鬼頓足痛駡幾聲,然後悵悵然的回得家去。而為了這酒鬼幾次三番的糾纏,弄得他意興索然,對於採花這件事,倒想暫時不進行的了。 無如,睡到床上,剛一閉眼,又見那嫋嫋婷婷的張家小雌兒,彷佛已立在他的面前了。惹得他欲火大起,再也按捺不住,一翻身坐了起來,咬牙切齒的說道:「這醉鬼算得什麼?他難道能阻礙我的好事麼?我今天非去採花不可。」即穿了一身夜行衣裝,出了家門,直向東街行去。一路上倒不有什麼意外。一會兒,已到了張鄉紳的大屋之前。剛剛躍上牆頭,忽於月明之下,見有一件東西,飛也似的向他打來,暗叫一聲:不好! 不知這向他打來的是一件什麼東西?且待第一百十三回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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