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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回 工調笑名師戲高徒 顯神通酒狂驚惡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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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化大吼一聲道:「你別再油嘴滑舌了。我是李成化,外間誰不知道。老實對你說,我今天是特地來找著你的。照形勢瞧起來,你是無論如何不能躲避的了。真是漢子,快與我際走上幾合。」 鏡清笑道:「原來你是要和我比武的麼?好,好,好!那你何不早說?不過真要比武,也得彼此訂定一個辦法。如今還沒有得到對方的同意,你冷不防的就是這麼一刀,所謂英雄好漢的舉動,恐怕不是如此的罷?」 李成化被他這麼的一請問,倒也自己覺得有點冒失了,忙道:「你既然肯和我比武,事情就好辦了。如今閒話少說,你要怎麼比?我依你怎樣比便是。不過你不能再在這辦法上,作出種種留難的舉動來。」 鏡清道:「這是決不會的。只有一樁,我的年歲雖然還說不上一個老字,然比你總大了許多了。如要和你們這種少年人走上幾合,腿力恐怕有些不對,恕我不能奉命。現在我卻有個變通辦法,不如盡你向我砍上三刀,你能把我砍傷,就算是你贏了。如果不能把我砍傷,就算是你輸了。萬一你竟能把我砍倒,不是更合了你的意思麼?不知你對於這種辦法,也贊成不贊成?」 李成化聽了,暗想道,這廝倒好大膽,竟肯讓我砍上三刀。難道他又有什麼妖法麼?不過我不信他竟有這許多的妖法,倒要試上一試。自問我這柄刀,能削鐵如泥,最是鋒利無比的。只要他不施展出什麼妖法來,怕不一刀就把他的身子劈成兩半,還待我砍上三刀麼? 當下大聲說道:「好,好,好!我就砍你三刀。不過這是你自己定的辦法,想來就是我萬一的一個手重,當場把你砍死,也只能說是你自己情願送死,萬萬不能怨我的呢。」鏡清又笑道:「那個會怨你。你有什麼本領,儘管施展出來便了。」 於是,李成化略略定一定神,覷著了鏡清的胸膛,就是很有力的一刀。滿以為這一刀下來,縱不能就把他當場搠死,重傷是一定免不了的了。誰知刀還沒到,眼簾前忽地一陣黑,手中的刀就有點握不住,向右偏了許多。因此只在鏡清的衣上,輕輕劃了一下,並沒有傷得毫髮。 這時李成化倒有點不自信起來了,莫非因為我一心要把他一下砍死,力量用得過猛。同時又因為心情太憤激一些,連腦中的血都衝動了,以致眼前黑了下來,所以刀都握不住了麼?如果真是如此,那都是我自己不好,怨不得別人的。這第二刀,我須得變更一下方法才對。 當下,他竭力把自己鎮靜著,不使有一點心慌意亂,然後覷准了鏡清的胸膛,又是不偏不倚的一刀。煞是奇怪!當他舉刀的時候,刀是指得准准的,心是鎮得定定的,萬不料在剛近胸膛的時候,眼前又一陣的烏黑,刀鋒便偏向旁邊了,依然是一個毫髮無傷。 這一來,可把李成化氣得非同小可,立時又大吼起來道:「這可算不得數。大概又是你在那裡施展妖法了。否則,我的刀子剛近你的腳前,為什麼好端端的,跟著就是一陣烏黑呢?」鏡清道:「這明明是你自己不中用,不能把我刺中罷了。怎麼好無憑無據的,捏造出妖法二字,輕輕諉過於我呢?如今你三刀中已砍了二刀,剩下的這一刀,如果再砍不中我,可就要算是你輸了。」說完,哈哈大笑。 李成化道:「不,不!這可算不得數,須得再把方法改變一下。如果你肯解去衣服,把胸膛袒露著,坦然再聽我砍上三刀,不施展一點什麼妖法,那就對了。那時我如再砍不中你,不但當領認輸,還得立刻拜你為師。」 鏡清道:「好,好!這有何難!我今天總一切聽你吩咐就是了。」一壁說著,一壁即解去衣服,把胸膛袒露著,坦然的說道:「請你將刀砍下來罷,這是你最後的一個機會,須得加意從事,再也不可輕易讓它失去呢。」 李成化也不打話,對準了鏡清袒著的胸膛,接連著一刀不放鬆的,就是很結實的三刀。但是說也奇怪,這三刀砍下去,不但沒有把鏡清穿胸洞腹,而且砍著的地方,連一些傷痕都沒有。再瞧瞧那柄刀時,反折了幾個口,已是不能再用的了! 這一下子,可真把李成化驚駭得不可名狀。暗想:我這三刀砍下去,確是斫得結結實實的,並沒有一刀落了空,怎麼依舊沒有傷得他的毫髮呢?這可有點奇怪了。看來他的內功也練得很好,所以能挨得上這很結實的刀子,倒不見得全恃妖法的呢。 正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又聽得鏡清一陣的哈哈大笑,向他說道:「如今你又有何說?你的刀子,不是一刀刀都砍在我的身上麼?然而我卻一點兒傷都沒有。這明明是你砍得不合法,太不濟事罷了。難道還能說是我施展什麼妖法麼?」 李成化到了這個時候,可再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了。一張鍋底也似的黑臉,漲得同豬肝一般的紅。慌忙把刀丟在一旁,跪下說道:「恕弟子有眼不識泰山,同師傅糾纏了這半天。如今也無別話可講,就請師傅收了我這徒弟罷。我總赤膽忠心的跟著師傅一輩子,不敢違拗一點便了。」 鏡清這時卻把剛才那種嘻皮笑臉的神氣完全收起,一壁忙把他扶住,一壁正色說道:「你真要拜我為師麼?那妖法兩字,當然是不必說,已由你自動的否認了。不過我所會的本領也多得很,像你已是這般年紀,不見得還能一樁樁都學了去。你究竟想學我那幾樁本領呢?」 李成化道:「別的本領,弟子還想慢一步再學。現在弟子所最最拜服而羡慕的,就是能將身子倏長倏短,及在霎時間能使敵人眼簾前起了一片烏黑。師傅能先將這兩手教給我麼?至於鋼刀砍在身上,可以運股氣抵住,不使受一點兒傷,這恐怕是一種絕高深的內功,不是一時所能學得會的罷?」 鏡清笑道:「原來你看中了我的這兩手工夫了。不過這兩手工夫,一名孩兒功,一名烏鴉陣。你不要小覷他,倒也不是短時間中所能學得會的。你既然願從我學習,我總悉心教授你。大概能用上五六年的苦功,也就不難學會的了。」 李成化聽得鏡清已肯收他為徒,並肯把這兩手工夫教給他,當下十分歡喜,忙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行了拜師大禮。從此便在鏡清門下,潛心學習起來了。可是這一來不打緊,更把鏡清的聲名,傳播得絕遠,竟是遐邇皆知,不但是在這濰縣周圍的百里以內,就是在幾百里幾千裡外,也有負笈遠來,從他學藝的,鏡清又來者不拒,一律收錄,竟成了一位廣大教主了。 只是一樁,人數一多,不免良莠不齊。就有許多地痞無賴,混進了他的門中。這些人從前沒有什麼本領,已是無惡不作。如今投在他的門下,學會了幾種武藝,更是如虎添翼,益發肆無忌憚的了。所以,在地面上很出了幾樁案子,總不出奸盜淫邪的範圍。就中有個鄭福祥,綽號小霸王,更是人人所指目的,也可算是這一群惡徒中的一個領袖。以前所出的這幾樁案子,差不多沒有一樁是和他沒分的。 這一天,他同了幾個和他同惡相濟的壞朋友,到大街小巷去逛逛。在一頂轎子中,瞧見了一位姑娘,年紀約莫十八九歲,生得十分美貌。雖只是驚鴻一瞥,露眼間,這乘轎子已如飛的抬了走了,然已把這個小霸王,瞧得目瞪口哆,神飛魄越,露出失張落智的樣子。 一個同伴喚小扇子張三豐的,早把這副神情瞧在眼中,就把肩膊略略一聳,笑著說道:「鄭兄真好眼力。莫非在這一霎眼間,已把這小雌兒看上了麼?」 鄭福祥聽了這話,驚喜交集的說道:「難道你也瞧見了她麼?你說她的小模樣兒,究竟長得好不好?」 張三豐又諂笑道:「我並不是今天第一次瞧見她,她的模樣兒,已在我眼睛中好似打上一個圖樣了。她的眉峰生得怎樣的秀,她的眼兒生得怎樣的媚,我是統統知道,畫都畫得出來呢。」 鄭福祥很高興的說道:「如此說來,她是什麼人家的女兒?住在什麼地方?你大概也都知道了。」 張三豐道:「這個不消說得。」說到這裡,忽又向路旁望了一望,裝出一種嘻皮涎臉的樣子,說道:「鄭兄!這裡已是三雅園了。我們且上去喝杯酒,歇歇力罷。在吃酒的中間,我可以一樁樁的告訴你。如此,你這頓酒,也不能算是白請我吃的啊。」說了這話,又把肩兒連聳了幾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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