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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回 報兄仇深宵驚鬼影 奉師命徹夜護淫魔(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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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孫癩子見那人拱手問話,忙收了隱形術,看那人的年齡很輕。雖在黑暗之中,因孫癩子修成了一雙神光滿足的眼睛,能於黑夜中辨別五色,所以看得出那人年齡不過二十來歲。生得骨秀神清,唇紅齒白,真算得是一個飄逸少年。心裡不覺非常欣羡的說道:「自家人不妨實說。我是瀏陽孫耀庭,此番因受了朋友的託付,來此救護一個人。請問你貴姓台甫?為何在此時暗伏在這密室之上?」 少年聽了,也十分高興似的,說道:「學生姓趙,名承規,湖北襄陽人,此來也是奉了師傅之命,在暗中保護一個人。請問老丈要救護的是那個?」 孫癩子心想:這後生難道是來保護鄭時的麼?遂答道:「此時更深人靜,我們在這屋頂上說話多有不便。我很想問你的話,不知你願不願意和我離開這裡再說?」 趙承規略不思索的說道:「好極了。看老丈要去那裡,就去那裡便了。」 孫癩子遂引趙承規離了巡撫部院。到僻靜處,即停步問道:「尊師是那個?教你到這裡在暗中保護誰人?不妨說給我聽麼?」 趙承規道:「敝老師就是沈棲霞師傅,大約也是老丈知道的。他老人家在靜坐的時候,知道有人將要謀害馬巡撫。馬巡撫的母親曾與他老人家有一段佈施的因緣,所以打發我來山東在暗中保護。老丈這番受朋友之托前來救護的,也就是馬巡撫麼?」 孫癩子搖頭笑道:「我要救護的雖不是馬巡撫,然有我在這裡,也能使馬巡撫不被人謀害。尊師曾對你說明將要謀害馬巡撫是誰麼?」 趙承規道:「他老人家雖不曾明言,但我已來此五六日,每日在暗中細看馬巡撫的舉動,只他將來難免不死於婦人之手。若是死於婦人之手,就有十個我在暗中保護,也是無用的。」 孫癩子道:「果是死於婦人之手,倒不與謀害相干。我料尊師打發你來在暗中保護馬巡撫,不過為盡往日與馬巡撫母親一點私情。實在像巡撫這種人形獸行的東西,豈是尊師所願意保護的?你自到山東以後,每夜是這麼伏在房頂上保護他嗎?」 趙承規道:「因為不知道要害馬巡撫的是誰,又不能親見馬巡撫向他說明。在他跟前保護,只好隨時在房上地下梭巡幾遍。若是有武藝的人夜間前來行刺,那是可以對付得了的。如果是同道中人有人要刺馬巡撫,我想我師傅也不至打發我來保護。」 孫癩子笑道:「你所想的不錯。將來要謀害馬巡撫的人,我倒知道。你也想見見那人麼?」 趙承規喜道:「怎麼不想見見呢?於今那人在什麼地方,老丈能引我去見他麼?」 孫癩子道:「見是很容易的,但是你見面不能和他說話。」 趙承規道:「為什麼見了面不能說話呢?」 孫癩子笑道:「這其間道理很難說。我們修道的人做事,也只能盡人事而聽天命。若是凡事揭開來說,這種逆天之罪是很重的。即如尊師打發你來保護馬巡撫,何以不教你和馬巡撫見面,說明來意,使馬巡撫好自己加意防範呢?其所以只教你在暗中保護,就是所謂天機不可洩漏。」 趙承規點頭,問道:「那人姓什麼,叫什麼名字,也不能給我知道麼?」 孫癩子道:「不是不能給你知道,也不是你知道了便有什麼妨礙,因為你此時不必知道。你後天在城外某處等候,我自設法引那人到城外來,你只見見面認明白他的身材面貌,免得將來弄出亂子。」 趙承規知道不肯說的話,就是追問也是不肯說的,便告別要走。 孫癩子道:「且慢。你此刻住在什麼地方,告我知道。到要緊的時候,我好來找你。」 趙承規道:「我有個親戚在城外開豆腐店,我就寄居在他店裡。」當下細說了那豆腐店的地址,即作別去了。孫癩子也就回關帝廟歇宿,心中計算,要如何才能將張汶祥引出城與趙承規會面?想來想去,就想出第十八回書中所寫引誘的方法來。孫癩子的來歷,既經敘述明白。於今卻要接著第九十一回書,繼續寫張汶祥刺馬心儀的正文了。 且說張汶祥在樹林中問明瞭孫癩子的來歷,忙起身向孫癩子一躬到地,說道:「難得你老人家不遠千里前來救我,這恩德只好來生變犬馬以圖報答。因我與鄭時拜盟在十年前,誓同生死。今日他既死于馬心儀這淫賊之手,我是決不與馬心儀兩立的,我也知道馬賊身為封疆大臣,要殺他不是容易的事,非拼著把自己的性命不要,是不能取他性命的。」 孫癩子道:「這事幹不得!你是一個豪傑之士,難道說鄭時是不該死的嗎?我受了你師傅之托到這裡來,是為要勸你趁這時候去紅蓮寺出家。以前的事,一切不放在心上。像馬心儀這種惡人,到時他自有惡報。你此刻要圖報仇,休說做不到,便做得到也不值得。」 張汶祥正色說道:「你老人家和我師傅的好意,我既是一個人,豈不知道感激。鄭時的行為,我也知道是有些不正當的,不過不應該死在馬心儀手裡,馬心儀更不應該是這麼騙殺。我此心已決,非報了這仇恨,誓不為人,值得不值得我不管。」 孫癩子見張汶祥一腔義憤之氣現於詞色,也不由得心中欽佩,連連點頭說道:「大丈夫交友處世,本應如此。但是我勸你趁此時回紅蓮寺去,一則是因受你師傅的托,不得不這麼說。二則因知道馬心儀此時死期未到,有本領比你高強十倍的人,在暗中保護他。仇報不了,反把性命送掉的事,不是聰明人幹的。」 張汶祥聽了,似乎不耐煩的樣子,將那包袱提在手中,說道:「官做到督撫,暗中自有大本領人保護。要等到他沒人保護,除非是他死了。我既肯拼著不要自己性命,那怕馬心儀本人的本領比我高強十倍,我也不能因此懼他,便不圖報復,於今鄭大哥慘死鴻興棧,還沒人去收屍埋葬。我包袱裡尚有一百幾十兩銀子,且去打點他的後事再說。」 孫癩子忙搖手阻攔:「去不得,去不得!去就白送一條性命,你知道此刻正關了城門捉拿你麼?你不相信,我不妨帶你去瞧瞧。」張汶祥忍不住流淚,說道:「我不去裝殮鄭大哥的屍首,聽憑街坊人的草草扛到義塚山去掩埋,我心裡怎麼過得去呢?」 孫癩子道:「這事你不用著急,我倒可代勞。只是你萬分不能在此地停留,就是要存心報復,也得從容等馬心儀的防範疏了,方能下手。」 張汶祥心想,孫癩子受了我師傅之托,前來勸我回紅蓮寺,自是不主張我去行險。大丈夫做事,既不求他幫助,何必和他多說,口裡答應他便了,免得嚕嚕唕唕的說得我心思紛亂,當下即對孫癩子說:「你老人家能代我去安葬鄭大哥,我非常感激。這裡有幾十兩銀子,你老人家拿去辦衣裳棺木。這裡還有幾件衣服,原是買來給鄭大哥穿的,誰知卻是買來給他裝殮的。」 說時將手中包袱打開,取出了幾件衣服和銀兩,交給孫癩子道:「此時城裡正在捉拿我,我決不前去送死。不過我自己還有一點私事不曾做了,不能即刻離開山東。你老人家安葬了我鄭大哥之後,請先回瀏陽去,我隨後就來。」 孫癩子明知張汶祥報仇之念已決,這是隨口敷衍的話。也不好再往下說,收了衣服銀兩做一包系在腰間。張汶祥對孫癩子行了個禮,一面揩著眼淚,一面提著包袱走了。孫癩子並不問他去那裡,也提了酒葫蘆旱煙管,回身走進城來。 此時馬心儀真個下令滿城搜索張汶祥,所有的城門都有人把守了。孫癩子先到棺木店裡買了一具棺木,叫人抬到鴻興棧來,看鄭時的屍首,還躺在鮮血之中。街坊上人正在聚議,如何湊錢買棺安葬。見有人抬著棺木來了大家都落得省錢省事! 孫癩子剛教人將鄭時的屍首移進棺內,只見前面又有人抬著一具棺木來了,棺後還跟著一個騎馬的大漢。原來是施星標顧念四川結拜之情,跪求馬心儀恩准收屍安葬,所以親自前來裝殮。 孫癩子見了,喜道:「既有他這個出頭露面的把兄弟來了,安葬的事,我可以不管了。」也不與施星標見面說話,一掣身就從人叢中走了。施星標查問是誰買來的棺木,無人知道,他倒疑心是柳氏姊妹於心不忍,暗自花錢買人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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