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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熏香放火毒婦報冤仇 拔刀救人奇俠收雙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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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韓采霞到錢家才一年,就生了一個女兒,取名素玉。素玉不到周歲,蔣育文也生了個女兒,取名瓊姑。這時兩家骨子裡雖有嫌隙,表面仍相往來。蔣瓊姑從小就生得玲瓏可愛,最能窺伺長輩的意思。韓采霞雖因蔣育文代錢錫九出主意,懷恨刺骨!然見了蔣瓊姑,卻忍不住不歡喜痛愛! 凡事之不可理解的,不謂之天緣,便謂之天數。大概蔣瓊姑命裡合當和錢素玉有同時落難的天數,又有同時適人的天緣;所以不由得韓采霞不歡喜。若不然,錢蔣兩家當日已成冰炭,蔣育文全家男女老少一十五口,竟有一十四口屈死在韓采霞一怒之中,而蔣瓊姑獨能因得韓采霞歡喜的緣故,得保性命,豈是偶然的事? 兩家畢竟為甚麼如此慘酷的陷害呢?說起原因來,實在是一件小而又小的事。休說至親骨肉,不應因這點小事即相仇殺。便是一面不相識的強暴之徒,也罕有生性偏狹,居心狠毒到這一步的。 事因錢錫九有一座祖墳,在蔣育文的田莊附近。那座祖墳,據研究陰陽風水的人說,錢家做官發財,添丁進口,就全仗那座祖墳保佑。那祖墳的龍脈如何好,朝岸如何好,砂水如何好;只要後人能小心謹慎的將那祖墳保護得沒有傷損,錢家的富貴,便能永遠維持,不至中落! 錢錫九是個迷信風水的人,一般以陰陽風水之術在江湖上餬口的人,終年不斷的有三五個在錢家住著。錢家的產業多,房屋大,江湖上九流三教的人,一到他家,他不問有不有一點兒真實本領,但是能奉承得法,恭維恰當的,一體留作上賓款待。 到錢家來的地理先生,無不深知錢錫九的性情,和錢家所自信的發塚。錢錫九也自以為那座祖墳,是將來公侯將相發源之地。每新來一個地理先生,錢錫九必親自帶著到那座墳上賞鑒賞鑒。走江湖的人,那有蠢笨的呢?奉承恭維的話,都是如出一口。 久而久之,遠近的人,既不研究地理,及與錢家素不相識的人,也都知道那座墳是錢武舉家的發墳。附近牧牛羊的,都相戒不許牛羊踐踏那墳周圍數十丈之地。因為錢錫九聽了地理先生的話,盡力的保護那墳,不使受絲毫損傷,專派兩個壯健漢子。常川住在墓廬裡,看守墳墓。遇有牛羊在墓旁數十丈以內踐踏,不是將牧童飽打一頓,便將牛羊牽去不放,必須牛羊的主人到墳前叩頭陪禮,並大受錢錫九一番叱責,才得牛羊回來! 蔣育文有一所田產,在那墳的對面。當親戚和諧的時候,蔣家對於那墳,也盡相當的力量保護。及已有了嫌隙,便不過問那墳的事了!嗣後仇怨愈結愈深,不但不過問,反時刻想損害那墳墓,使錢家的家運受些影響。也招引些地理先生來家,研究破壞那墳的方法。有的說:「須在那墳的來龍上,掘一個吊井,使龍脈泄了氣,墳就不靈了。」 蔣育文說:「這事辦不到,因為那墳的來龍是錢家的土地,我蔣家不能去掘井,破壞的太顯明了,若錢家告狀,打起官司來,我虧理打他不過。」就有第二個地理先生獻計道:「斷他的來龍,不如截他的朝岸,只要在那墳的對面,建一所樓房,使墳裡的人,看不見岸山,以後生出子孫來,一個個都是瞎子!」 蔣育文喜道:「這方法好極了,又容易辦到。我有一所田產,正在那墳的對面。我拚著花幾千兩銀子,到那田莊上,建造一所樓房。錢家就明知我是有意破壞,我在我的土地內,建造我自己住的房屋,他也沒方法來阻攔,打官司也不怕他。」看定了地基方向,就動手開工。 地理先生巴不得有這種事發生,好從中沾刮些油水。實時跟著蔣育文,到那田莊上,擇定了地基。有錢的人,無事不可以咄嗟立辦,加以有心陷害仇家,尤其越快越好。比尋常建築房屋多幾倍的工人晝夜兼營,好像這所樓房一旦造成,錢家人立時就都變了瞎子似的。等到錢錫九得著墓廬裡人的報告時,蔣家房屋的牆基,已砌成幾尺高了! 錢錫九隨即帶領幾個地理先生,匆匆同到墳上視察。地理先生的見解大抵差不多,一看,都大驚失色道:「那房屋萬不能使他造成。造成了,錢家有無窮的禍害!」錢錫九聽了,這一氣非同小可。當時打發門下的清客,去蔣家質問,多少地方好建造房屋,為甚麼偏要在錢家發塚的對面建造,使發塚看不見岸山? 蔣育文既是故意這麼辦,怎肯因質問便中止進行呢。對清客大罵了一頓,說我建造住宅,在我自己的土地內,用我自己的錢,純不與錢家相關,休得前來放屁,清客挨了過一頓罵,跑回來對錢錫九添枝帶葉的,說得錢錫九恨不得抓住蔣育文活吃下肚裡去。當下就要衝到建築場去,憑著他自己身上的武藝,將蔣育文和一般工人,打一個落花流水。把砌成的幾尺牆基,推為平地! 只是同來的幾個地理先生,心中雖一般的惟恐天下不亂,然他們這一類人,只能憑著一張嘴,在背後挑撥慫恿,好從中得些利益,至於挺身出頭,與人動手相打的事,恐怕吃了眼前虧,還得不著多少好處,是不願意幹的。因此大家把錢錫九勸住,歸家從長計議。 錢錫九氣忿忿的回到家中,召集眾門客商量對付的方法。人多口雜,主張自不齊一。有主張多辦酒席,將附近數十裡的紳耆請來,向蔣育文評論道理的。有主張以驚動祖墓的罪名,去縣裡控告蔣育文的。錢錫九都覺不甚妥當,不能必操勝算,而自己卻又思量不出對付的方法來。 韓采霞知道了這消息,忙打發丫環將錢錫九請了進來,說道: 「蔣家連番陷害我家的舉動,毒辣到了極處。他料定我家明知道他是存心陷害,只是奈何他不得。請地方紳耆來,向他評論道理罷?他在他自己所有的田莊內建造房屋,只要不侵佔錢家的土地,錢家沒有出頭阻攔的道理。至於有不有妨礙風水的話,是沒有憑據的,莫說道理說不過他,即算能說的他無理可答,他恃強不理會,仍照常加工建築,也就無可奈何他了! 「道理說他不過,打官司也不見得能勝過他。你恃仗著身上武藝,沖過去打服他罷,不但打他不服,他還巴不得你有這無理的舉動,好到縣裡告你。依我的主意,暫時萬不可與他計較。一面對外人說實在沒有方法,能使蔣家停止建造。一面托人向蔣家說情,願賠償他多少銀錢,求他將房基移左或移右二三丈。」 錢錫九不悅道:「要我去向他低頭,他便依了我的移開二三丈,我也犯不著在他跟前示這個弱。何況逆料他決不肯依呢。於事無益,徒留一個笑柄給人,這事幹不得。」 韓采霞笑道:「我何嘗不知道他決不肯依,我出這個主意,自有我的道理。」 錢錫九喜道:「有甚麼道理,且說給我斟酌斟酌,如果可行,我就依你的辦。」 韓采霞將房中丫環揮了出去,關上房門,低聲對錢錫九說道:「蔣育文慣用惡毒的手段害人。我不圖報復就罷了,要報復,也就得用極惡毒的手段,使他全家俱滅,還得不著一點兒是被我害了的憑據,做鬼也教他做個胡塗鬼。我有一種熏香,是我父親在江湖上費了多少的時日,多少的心思,才得到手的,厲害無比。我父親傳給我,我在你家,這東西沒用處。於今蔣育文既有這般惡毒,說不得我要拿出這東西用一回。」 錢錫九道:「這東西我雖沒見過,但是我曾聽得人說,熏香是強盜用的,用處在使人嗅著氣味,立時昏迷不醒。於今我又不打算劫取蔣家的銀錢,徒使他全家昏迷一陣子,有甚麼益處呢?」 韓采霞湊近耳根,說道:「我的話還不曾說明,你就來不及似的問,自然不知道有甚麼益處。你要知道,此刻是太平世界,無端要使蔣家的人都死在我手裡。旁邊入得不著一點兒憑據,除了用這東西,是做不到的。 「我這東西的力量,能使人昏迷一晝夜不醒。揀沒有月光的這夜,我獨自一個人帶了這東西前去,人不知鬼不覺的將他一家人迷翻。加上一把火,連房屋帶人燒他一個乾乾淨淨,有誰能拿得出是我家放火的憑據來,你這一口無窮的怨氣,不是已得著了出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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