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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城集》序


  戶部郎伊闕李君榷關滸墅,編次所著《增城集》若干卷,鏤版行世。餘讀而歎曰:《書》有之:詩言志,歌永言。春秋諸大夫會而賦詩,曰武亦以觀諸子之志。斯集也,可以觀李君之志矣。

  夫世之稱詩者。較量興比,擬議聲病,丹青而已爾,粉墨而已爾。其屬情藉事,不可考據也。其或不然,剽竊掌故,傅會時事,不歡而笑,不疾而呻,元裕之所謂不誠無物者也。志於何有?今以李君之詩觀之,古樂府取諸《長慶》之諷諭,雜詩取諸梓潼之《感興》,七言古詩取諸少陵之變風,五七言今體仗境托物,緣情綺靡,要以言其志之所之而已。少陵當天寶、乾元之間,嗟輔相之失職,悼法令之滋章,故其詩曰:「舜舉十六相,身尊道何高!秦時用商鞅,法令如牛毛。」君之詩,於虜訌盜橫,民窮政僻,無不極其愾歎,而歸其責於政本,有將荷作柱,以榝充幃之刺焉。蓋君之通達國體,切直敢言如此。令采風之使,進而被之管弦,言之無罪,聞之足戒,豈不足以列四詩之目,而稱五諫之首也哉!君以名家子鵲起甲科,居官理平。中更坎陷,無左官遷客之思。在關門計口食俸,簾閣蕭然,以其間與通人高士,丹鉛文史,觴詠移日。君之志固不盡於詩,而詩亦不足以盡君也。以此觀君之志則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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