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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六年六月(3)


  六月丙午,禦史中丞趙君錫言:「近論列臣僚堂除差遣,已蒙出牓朝堂。緣今來歸吏部者既眾,其闕次至注擬不足,欲除清緊繁劇須由朝廷除授外,余闕次並送吏部。」詔:「見今堂除闕內,單、利、耀、溫州知州,石州、霸州、順安軍通判,並送吏部差注。」(三月十五日可考。)

  尚書省言:「諸司提點刑獄每半年具賊盜火數,欲上半年於秋季內,下半年於次年春季內奏聞。違限不奏者,杖一百。」從之。(新無。)

  詔蘇軾撰上清儲祥宮碑。(禦集,十八日。)

  先是,知熙州範育言:(王岩叟雲蘇軾論範育生事,系六月十八日。)

  臣近據權發遣通遠軍姚雄四狀,乞修城寨,已具析利害奏聞去訖。臣竊以朝廷昨詔本路與夏國分畫,自定西已北二十裡,與秦州隴諾堡界一抹取直,及質孤、勝如堡外亦打量二十裡。本路再陳努紮形勢及一抹取直等處,各乞隨本路利害分畫,亦蒙朝廷許令與夏人商量。然夏賊自去年六月中舉兵攻質孤、勝如二堡,朝廷姑務函容,止令婉順商議。後來又降指揮,令赴延安會議。夏人輒敢拒違朝命,妄稱延州無可斷之理,及稱本國所差官已令發赴熙河蘭岷路就六處城寨界首相會,又指延安府所差官就質孤、勝如等堡及隴諾堡上取直等事,以為翻覆,及南朝昏賴。又雲如南朝實有就和之意,請勿再說及隴諾堡上取直及二堡之事。言詞簡慢不遜,全無恭順之體。朝廷方且指揮許令遣官赴熙河商量,而夏賊遂舉兵十餘萬眾入寇。臣先期起遣崖巉老小孳蓄,為清野之計,及戒諸寨堅壁以守。又姚雄出兵奔衝要路,賊遂駐兵蟾牟山、蔔結隴川一帶,攻毀並邊崖巉,殺守巉人。聞熙、河、岷州兵已集,一夕遁去,野無所掠,其弓箭手人口尋各複業。然而崖巉既毀,未有所歸,不毀者亦未得安居。臣雖委官與姚雄相視舊巉,又擇要便之地重行修葺,然恐崖巉雖成,終非禦賊之計。

  竊觀此賊所毀諸巉,皆在一抹取直之內。料賊之謀,自以其地系今來所執去處,肆行毀撤以示必爭。又如去歲毀質孤、勝如,冀朝廷不與之較,及本路更不修葺,自為得計爾。然質孤、勝如內無居住人戶,外無耕種地土,止是差弓箭手留宿,及巡檢往來巡邏,為守據之計,賊既攻毀,則未可興工起兵,遽複修築。今定西以東一帶崖巉盡系弓箭手居住,其傍地土皆系弓箭手耕墾,各已著業,歲月既久,所衣食者千有餘家,無慮數千口,孳蓄萬計,固不可不再行修復,以保邊面。為今日修復之計,與卻開崖巉,不若遂建堡寨,計其人工,而使邊勢獲安。賊雖再來攻犯,無複前日之可毀,則為上策也。兼臣策料賊本為爭占此地,遂行攻毀,若今日修復,必再萌犯邊之計,恐乘此秋成,因糧入寇。若崖巉規模止仍舊貫,勢可複毀,則臣恐數千生聚不能保居,稍失枝梧,遂資賊手。故臣所請修寨之利,正在今日,蓋不可緩也。

  臣再慮朝廷猶以夏賊入訴於朝,指為所執之地。然爭地之體,止當上遵朝命,遣官來延安府或熙州,以理商量,雖複數四,堅執不回,無不可也。豈可遽逞兇謀,亟舉師眾,肆行攻殺?觀賊氣勢,若我無先備,則劫掠之暴,將何所不至?蓋其逆理犯順,悖道違命之極也。今以理論之,彼以言詞來爭,我則以禦扞應之,宜不為過也,豈可憚而不為之乎?故彼毀二堡,我修李內彭、汝遮以禦其來,彼毀定西以東崖巉,我修數堡寨以禦其來,皆非自我生事,蓋彼先動而我應之爾。故臣願行之無疑也。

  又竊計本路邊防利害,非特為熙州之重,實系西邊一方之重;西方一邊實系天下之重,不可不察也。何哉?臣觀夏賊之為國,自奄有西涼,開右廂之地,其勢加大。後熙、河既複,則固已斷其右臂,又得金城之險固、定西之形勝,據其上游,可以控其腹背,而臨制其國。其質孤、勝如之于金城,定西以東川谷之於定西,又足以全其形而壯其勢矣。臣觀金城,北臨大河,西邊之地偪隘,南有皋蘭、馬銜山之阻,惟龕穀、質孤、勝如平沃,且有泉水可以灌溉,古稱榆中,其地肥美,不誣矣。定西以東,平原大川,皆膏腴上田,其收畝十餘斛。昨朝廷遣官相視伻圖,以上可按而考也。況熙、河數郡之地,皆屬國所占,其在官者十無一二,是以民兵未眾,墾田未廣,穀未甚積,兵未甚強。今二堡、定西之田,無慮一二萬頃,可置弓箭手僅萬人,以布列二邊,自占其地,則此二州有金湯之固,而熙河一路亦減屯戍,永無邊鄙之患。又歲得穀無慮數百萬斛,人食其半,官糴其餘,則價益賤,內饋亦省矣。非獨爾也,臣嘗究知夏國之閒田,彌亙山谷,動數百里,未悉墾辟。今其爭占,固非在此數十裡之地,其意直欲毀吾藩籬,使金城、定西有難守之勢,異日可圖,然後賊計乃遂。蓋無質孤、勝如,則金城必危;無定西以北之地,則定西必危。金城危,則熙州有奔沖之虞;定西危,則通遠有扼亢之患。二州危,則賊可攘臂於中,河、岷焉得而守也?熙河一路危,則中國無臨制之形,而夏賊有跋扈之勢。臣恐兵不得而解,人民不得而安,其患浸淫於中國。故臣以為系天下之利害者,此也。

  恭惟神宗皇帝奮神武之略,資天下富強之勢,開置熙、河數郡。當其經營之始,不無勞人費財之患,積累於今二十餘年,其郡邑既已雄盛,人民既已富庶,法令既已整備,邊勢既已盛強,兵日益減,費日益省,穀日益賤,其規模之宏遠,可以保萬世之安矣。然二州藩籬有未安者,輔成之策,修葺之計,正在今日,故願朝廷深計而明斷之。臣非不知朝廷方務鎮撫外夷,消弭兵革,然今日若徇夏賊之意,棄其地而不與之爭,臣恐此賊遂其狡謀;或抑其求,以大中國之威靈,亦未必不悛懼而知悔,回心而聽命。故臣伏望朝廷無苟以今日之不用兵為可以息民,而深慮異日之兵未息也;無苟以今日禦賊為利害事,而遠計異日之邊未可安也。臣愚不勝惓惓,所建修築堡寨利害,乞賜詳酌,早降指揮。是日,(蘇轍雲「明日面奏」,其會議,據王岩叟錄乃十七日也。)執政會都堂議育奏請事,蘇轍謂呂大防曰:「今欲議此事,當先定議欲用兵邪?不欲用兵邪?」大防曰:「如合用兵,亦不得不用。」轍曰:「凡欲用兵,先論理之曲直。我若不直,則兵決不當用。朝廷頃與夏人商量地界,欲用慶曆舊例,以漢蕃見今住坐處當中為界,此理最為簡直。夏人不從,朝廷遂不固執。蓋朝廷臨事,常患先易後難,此所謂先易者也。既而許於非所賜城寨依綏州例,以二十裡為界,十裡為堡鋪,十裡為草地。非所賜城寨,蓋指延州塞門、義合,石州吳堡,蘭州諸城寨,通遠軍定西城。要約才定,朝廷又要於兩寨界首相望,侵系蕃地一抹取直,夏人黽勉見從。要約未定,朝廷又要蕃界更留草地十裡,通前三十裡,夏人亦又見許。凡此所謂後難者也。今者又欲於定西城與秦州隴諾堡相望一抹取直,所侵蕃地凡百數十裡。隴諾,祖宗舊疆,豈所謂非所賜城寨邪?此則不直,致寇之大者也。今雖欲不顧曲直,一面用兵,不知二聖謂何?從來大言斷送用兵,不過范育、姚雄狂生一二人耳。今西人壓境,姚雄引兵於榆木坌堡中,藏避不出;王文郁擁三萬人於通遠軍,閉城三日。雖強弱不敵,然亦足見此輩非如古人能以少擊眾,可恃以制敵者,而朝廷信其妄言,輕結邊釁,難矣。」劉摯曰:「持不用兵之說雖美,然事有須用兵者,亦不可固執。」轍曰:「相公必欲用兵,須道理十全,敵人橫來相加,勢不得已,然後可耳。今吾不直如此,兵起之後,兵連禍結,三五年不得休,將奈何?」乃定議不從育計,明日面奏之。轍曰:「夏人引兵十萬,直壓熙河境上,不於他處作過,專於所爭處殺人、掘崖巉,此意可見。此非西人之罪,皆朝廷不直之故。」大防曰:「朝廷指揮亦不至大段不直。」轍曰:「熙河帥臣輒敢生事奏乞,不守誠信,乘夏人抽兵之際,移築堡寨。臣以為方今堡寨雖或可築,至秋深馬肥,夏人能複引大兵來爭此否?」大防等皆言:「今已不許之矣。」轍曰:「臣欲詰責帥臣耳。若不加詰責,或再有陳乞。」皆曰:「竢其再乞,詰責未晚。」太皇太后曰:「邊防忌生事,宜早賜約束。」大防等乃聽,退就都堂,行約束。轍欲多為詰責語,王岩叟曰:「當職官論列職事,有何惡意?強敵在境,上又沮之,教如何作?」乃止增「顯屬生事」一句,岩叟蓋主育議者,故雲耳。(戒敕熙河,蘇轍遺老傳記此事甚詳,今從之,但無月日,今取王岩叟系年錄,依所錄月日附見。岩叟議論不復詳載,要亦不出轍所記,但載岩叟辨轍多為詰責語一節。王岩叟系年錄:「六月十八日,子由出班論範育欲移堡寨,以此生事,乞於今日文字中添入約束指揮。簾中日:『聞說邊上多是引惹。』餘曰:『西賊無故十數萬人入寇邊,殺戮老小,安得不為禦捍計?非生事也。今已不從。』子由又曰:『蓋因朝廷道理曲。』呂相曰:『朝廷道理不曲,且如今日報賀坤成人使延安過界,又卻十數萬兵在境。』簾中曰:『外地不識好惡,貪取無厭。』退就都堂,添約束語,子由欲為責問語,餘曰:『當職官論列職事,有何惡意?強敵在境,上又沮之,教如何做?』遂止增一句而已。密院進呈:『西人初報十五日過界,既而寂然無耗。至十九日,忽然卻來計會。蓋每歲不來界上,必令人去體問招呼,今歲預戒邊臣,如不來則勿問,所以今自至。』太母曰:『不計會甚好。』」)

  丁未,吏部郎中岑象求為兩浙路轉運副使,左承議郎楊瓌寶為轉運判官,仍賜米百萬斛、錢二十余萬緡。從蘇軾所奏,令象求等賑濟災傷也。

  樞密院言:「應排連長行充承局押官者,先取年五十五以下,有戰功公據者,仍以戰功多少、得功先後、傷中輕重為次,事等而俱無傷中,則以事藝、營名第之。」詔可。(舊錄特詳,今從新錄。)

  己酉,于闐國遣使貢方物。

  左朝奉大夫林邵為都官員外郎。

  引進使、嘉州團練使狄諮差充館伴遼國賀坤成節人使。副使以病臂乞免,詔溫州刺史何宗回代之。

  三省言:「沿邊州軍得替官員,將俸余職田錢願就本處入納,赴京請領者,不得入過所請之半,委本州契勘的實,一半合剩錢數入納,附朝廷封樁帳外附訖,方得書填合用公據,給付牒在京榷貨務以末鹽錢支還。仍限當日申提刑司,季終榷貨務、提刑司各依條具帳,逐一開坐申。其非俸余職田錢,及受請囑而詐冒入納,若請囑之人,並杖一百。許人告,以所詐入錢充賞錢。」從之。(新本削去。)

  樞密院言:「將副丁憂,元是軍班換授並現任沿邊,給假十五日,不得解官及離本任。即欲奔喪,或扶喪前去,假內可以往還者,聽理為在任月日,仍依取送家屬差人。乞解官者,奏候朝旨。」從之。

  辛亥,戶部言:「今後新城諸門透漏私錫入門,貨賣百斤以上,依出產地分巡捕官司不覺察私置爐烹煉法,百斤,展一年磨勘,選人殿半年參選;二百斤,展二年磨勘,選人殿一年參選。」從之。(新無。)

  壬子,詔以暑熱權停在京工役三日。

  詔除名人趙仁恕特送陳州編管,以言者論其刑名未當罪也。(初四日約法,十六日彥若乞祠,二十八日罷侍讀。)

  給事中范祖禹言:「張亞之差權發遣開封府推官,楊增差權知開封府司錄參軍。竊以亞之為性酷虐,增天資刻薄,不可用。」詔並罷。(張亞之以知泗州除府推,在十九日。楊增未見。)

  甲寅,知潞州苗授為右衛上將軍,提舉崇福宮,從其請也。劉摯雲:「授昔在西邊,諂事李憲,以軍功欺罔寖貴,遂授節鉞,領殿帥。然諰諰常懼人擿其惡,又家富洛下,生理已成,居第甲于洛,蓋所謂『史館園』者。官窮家富,故日為去計,不復有意於報效。前年托疾得潞州,今乞宮觀,而護節不納,遂得此除。金吾與左右衛,異于諸衛、但俸六十千,而品與節使同,班仍在其上,亦優命也。」(元祐三年七月十三日為殿副、武泰節度。)

  戶部請:「河東路諸州軍合用糴本錢內,預先約降四等,交引一半,計八萬貫,空定州軍降付本司,分擘與逐處趁時糴買。候轉運司點勘申到合用交引,依數折除。」從之。(新無。)

  吏部請:「官員系朝廷差出,除在任人及非在任人,如緣軍期、邊事、刑獄及往水土惡弱處,各理為在任外,若朝廷差委幹當事務,如無稽違,許以二日折一日理為考。任及三年以上者,申尚書省、樞密院審察,事體重者取旨,或與理為一任。」從之。

  阿裡骨進馬一百七十九匹,詔戶部逐疋估價,於都數內增二分回賜。

  是日,樞密院進呈:「西人初報十五日過界,既而寂然無耗。至十九日,忽然卻來計會。蓋每歲不來界上,必令人去體問招呼,今歲預戒邊臣,如不來則勿問,所以今日自至。」太皇太后曰:「不計會甚善。」(此據王岩叟日錄附見,更須刪削。又進呈:北人到雄州,三接人從爭三揖,就坐自來皆三揖,今欲止一揖,意為雄守王崇拯及接伴宇文昌齡堅執,俾如例。太皇太后曰:「須放些劣相。」雄州事要不須載,記得與宇文昌齡有相涉,更檢語錄看。)

  乙卯,吏部言:「犯私罪徒或奸贓,及失入死罪,磨勘改官後事發,並申改正。余犯准幕職州縣官所展考任法,展年磨勘,情重者奏裁;犯罪改官後來事發,而於法合改正,已經轉官者免改正。其私罪徒及奸贓,更不在磨勘之限。失入死罪展年磨勘,情重者奏裁。」從之。

  詔以田思和為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國子祭酒兼監察禦史,充溪洞都巡檢、武騎尉。以其祖忠海死命,承代其故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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