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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四年九月(2)


  辛卯,以祀明堂禮畢,詣景靈宮天興等殿行恭謝禮,次詣萬壽觀。

  壬辰,詣凝祥池、中太一宮、集禧觀行恭謝禮,次詣醴泉觀、大相國寺。

  乙未,權發遣提點開封府界諸縣鎮事高士英為職方員外郎。鳳州防禦使世逸為耀州觀察使。

  太師文彥博言:「先朝賜臣僚儒行中庸篇及文武臣七條,欲乞舉行此法,依例於朝辭日給賜,及宣諭誡勵。」詔:「文武七條,令檢舉行下,逐路監司遍牒遵守;其儒行中庸篇,候將來科場給賜。」

  詔遣戶部郎官往京西,會計轉運司財用出入之數。

  右諫議大夫范祖禹言:「自來諸路每告闕乏,朝廷許應副,其餘則責辦于外計。且既委轉運使副以一路財計,而不信其所言,虛實必遣郎官,然後可信,是使諸路使者人人有不自信之心,每遇闕少,則倚望朝廷遣官會計,愈不自安。欲乞自今諸路凡有告乏,只委轉運司會計保明聞奏,如有不實,即重行黜責,其誰敢妄?今諸路經費所以不足者,由提刑司封樁闕額禁軍請受錢帛、斛鬥萬數不少。此乃戶部、轉運司本分財計,先帝特令封樁,以待邊用。今朝廷方務安邊息民,則封樁之法宜悉蠲除。欲乞自熙甯十年初封樁以來,已起發上京,及今日已前未起發上京數目,盡以賜尚書戶部、諸路轉運司,以佐經費。」樞密院進呈祖禹所言,詔:「諸路見封樁闕額禁軍請受錢帛、斛鬥,自合依神宗處分封樁,今後臣僚不得輒起請撥賜戶部,仍令遵守。」(舊錄樞密院言:「右諫議大夫范祖禹奏請提刑司封樁闕額禁軍請受錢帛、斛鬥萬數不少,乞盡賜戶部、諸路轉運司,以佐經費。」詔:「諸路見封樁闕額,今後臣僚不得輒起請撥賜戶部,仍令遵守。」新錄因此。今取祖禹家傳及奏議詳載之。祖禹舊傳又雲:「上察其奸,乃降御批。」此誣辭也,新傳已削去。)

  祖禹又言:「封樁之與經費均出於民,皆陛下一家之財也。苟可以利國,何愛焉?譬如移之於東而遷之於西,出之於內而歸之於外也。唐代宗之時,租稅悉進入大盈內庫,以中人主之,欲天子以取給為便,遂不復出。有司不能計其多少,國用不能計其贏縮,殆二十年。及德宗即位,宰相楊炎頓首於上前,請出之以歸有司,如此,然後可以議政。德宗乃詔凡財賦皆歸於左藏庫。昔先帝有經略四夷之志,是以別貯以待用。今陛下垂拱守成,至於無為,蓄聚於此,將安用之?今諸路窘乏,不可不救,若其計窮,豈免掊克?是奪之於此,而使取之於民也。惟陛下無疑于改先帝權宜之制。」不報。

  祖禹又言:

  元豐四年,河決小吳,神宗皇帝下詔更不修閉決口,宣諭輔臣曰:「以道治水,無違其性。」河行大吳,今已九年。自元豐八年以來,議者乃有異同。朝廷疑惑,故先遣李常、馮宗道,後又遣臣叔百祿、趙君錫按視,皆言無可塞之理,即用北流為便。士大夫亦言不可塞者十有八九,而李偉希合執政,無所忌憚,敢肆大言,以罔朝廷。朝廷更不博謀依眾,即依偉奏,置都提舉修河司,既開直堤第四鋪口,而第七鋪危急,自八月八日救護至二十八日,用梢草百萬,調急夫七千人,官吏自夜達旦,埽緷愈危,隨即墊去,終不能守,而直堤自潰決。今才開一鋪,河勢變移,人意已不能測,將來閉塞北流,何止萬倍於此?

  又聞範子奇爭言河不可回,朝廷既令分析。昨謝卿材奏乞兼領河事,制置一年,必使國用不加費,民力不加勞,河清住修,物料住買,水行地中,冀不決溢,河灘之地,漸可耕墾,自來春府界不消調夫,亦不至科出夫錢,又乞赴闕稟議河事。自河決以來,監司未嘗肯任咎責,獨謝卿材所奏如此,朝廷何不且試之一年?若其無成,顯行黜責。而尚書省批令先具措置利害奏聞,不令赴闕。昨移卿材河東,乃複置修河司,而改用範子奇。子奇亦明言不可,豈故欲違朝廷哉?子奇久任河北,必知其可與不可也。

  臣竊見去年初遣二使之時,大臣方且力爭,或曰可塞,或曰不可。今言不可者已罷免,所以廟堂無異議之人。凡河役一或起,則公私遂空,將來聚十萬兵夫,不惟窮困河北一路生靈,京東、西亦皆震擾。陛下昨欲遣使之時,先已降詔,恐人有觀望之意,後追改之,此乃陛下以大公為心,無所專主,謹之至也。及二使還奏,大臣議論猶不能一,獨陛下聖意主張,遂罷修河司,中外無不以為至當。今才曆三時,複為回河之役,先帝既以為不可,陛下又以為不可,而執政恥其前言之失,必欲遂非,妄舉大役,輕動大眾,河本無事,而人強擾之。

  熙寧中,河決曹村,東南注巨野,大興人徒塞之,然人力乃無所施,一夕河自退減,靈平乃成。故議者以為天助,非人力也。祖宗時,王楚、橫壟、商胡皆不可塞也,非不欲塞,勢不可回也。先帝知其如此,及河決而北,遂不復閉。蓋幸其北去,無南決逼近都邑之患,而河薄西山,稍近禹之故道。此乃天意,非人事也。夫河者,天地之氣,氣之所向,誰能禦之?今東行故道已高,借使能以人力開之至海,終不能使水自下升高。自大禹以來,未聞用人功開土渠而引大河行其中者,今不以人意順水,而欲使水隨人意,此乃鯀湮洪水、汩陳五行之失也。元豐中,範子淵為武濟之役,橫絕大河,費國財,害人命,不可勝計,京西之人,恨不食子淵之肉。及其敗事,奸臣党庇,止奪一官,陛下嗣位,方加貶責。今欲塞北流,與子淵何以異?校其勞費與其為害,又非武濟之比也。

  夫水官欲興河役,正如邊臣欲生邊事,官員、使臣利於功賞俸給,吏胥、主典利於官物浩大,得為奸幸,豪民利於貴售梢草,瀕河之人利於聚眾營為。凡言回河之利者,率皆此輩,非為國家計也。自古欲舉大事,動大眾,必先盡天下之言,不惡異同之論,使人人各伸所見,而後利害是非出焉。至於治河,必委忠實可信之士,其論議必斷以經術,非專用貪利邀功之人也。漢武帝使汲黯、鄭當時塞瓠子,猶複頹壞。成帝時,平當以經明禹貢,使行河,領河堤。今乃欲望大禹之功于王孝先、李偉之徒,不亦難乎?

  伏望陛下明諭大臣,專采群言,息意回河,勿輕動眾,無以有限之財力、生民之性命,填不測之巨壑,勿循一言之失,而望必不可成之功;罷提舉修河司,散遣官吏、兵夫,其北流決溢,隨宜救護。臣自聞複置修河司指揮,即欲建言,緣臣叔百祿嘗被使指,言出臣口,理亦有嫌,是以躊躇至於閱月。今中外巙巙,皆言不便,臣有言責,若避嫌緘默,坐觀國事有誤,臣之罪大矣。亦不報。(祖禹新傳雲,朝廷卒從其議。按:此時初不從,卒從之耳。或附十月四日祖禹未遷給事前。)禦史中丞傅堯俞言:「臣伏睹都水使者吳安持、李偉等決大名第三鋪口,欲因漲水,回大河于孫村口,使還故道,暴集薪芻,屢差夫力,傍河之民,殆不堪命,訖無成績,虛費不可貲計。若知不可而強為,是貪賞欺天;若果可為而不效,是不虔敗事。欺天敗事,未嘗議刑,奸險之人,既無所懲艾,故今又欲興作大役,數十倍於前日,假託神怪,侮惑朝廷,先為謬悠之談,而不肯任責。是國家將傾半天下之力,狥安持等以僥倖於萬分之一。苟不成功,生靈何罪!決為此者,豈朝廷之福?乞重責安持等,以戒將來。夫事以議從,策由眾定。今眾人之論,不然者多,新除水官,亦複異議,欲望聖慈且罷修河司,以安眾心,少休民力,詳觀大河之變,果有大害,徐覆議之,詢謀僉同,庶無後悔。」(堯俞自注雲:「九月二十八日奏此。」十一月十七日,堯俞又云云。)

  左司諫劉安世言:「臣伏睹先王之治,在於官率其屬,使上下得以相維,內外得以相制。故人各任職,而無苟簡之患;吏不數易,而人見誅賞之實,此堯、舜、三代之所共由而不廢者也。今親民之任在郡縣,朝廷既為之置守令矣;眾守令而無以統率,則民或受弊,又為之設監司矣;監司之官坐制一道,多至三十餘州,少者亦不減十餘郡也。其所宣佈風化,振舉綱紀,舒慘百城,廢置群吏,調發兵民,均節財賦,朝廷一聽其所為,可謂任之重矣。既付之以如此之權,而無法以糾其謬,豈非責小官者為太密,而馭大吏者為太略乎?臣聞祖宗之朝,所以擇監司之意甚謹,而考績之意甚詳。近世因循,寖以不講,授任之際,未嘗察其行實,遂容非才冒處其間,既將使指,鮮稱其職。或出於私喜,而篋薦過其情;或發於暴怒,而誣捃非其罪;或優遊苟且,計日待遷;或承望風旨,以非為是。急功利者,有至於妄作;務寬大者,有至於容奸。不惟無補於朝廷,抑亦有害於政事。臣嘗考唐六典,監察禦史之職掌,分察百僚,巡按郡縣,每詣十道,則選判官二人為之佐。是禦史非特糾尚書六司之過失,而亦按治諸路也。臣愚欲望聖慈先詔執政:如諸路監司闕官,並以兩制等所舉本科之人,更加精擇,須協公議,亦可除用,若未滿任,不許遷擢;求祖宗課責轉運使、副之詔,著為定法,然後以天下諸路分隸六察,間遣巡行,按其功罪。若治行尤異,則元舉之官,宜推進賢之賞,職業無狀者,必行繆舉之罰,庶幾吏久其任,不敢偷惰,上下交儆,百職修舉。」(新錄有此奏,系之四年九月,今附月末,更當考詳。安世盡言集乃不注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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