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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元年閏二月(10)


  癸醜,中書舍人范百祿詳定編修刑工曹條貫,代給事中王震也。(禦集二十五日。)

  甲寅,龍圖閣待制兼侍講趙彥若為兵部侍郎兼侍讀,新除給事中孫覺依舊為右諫議大夫。(初五日除給事中。)

  詔尚書侍郎、學士、待制及兩省禦史以上、國子司業,各限一月內,舉經明行修、堪充內外學官者二員。

  詔:「章懿皇后父賜太師、開府儀同三司、越國公李仁德,特追封京兆郡王。從泰甯軍留後李珣等奏也。(實錄於三月二日又書此,誤也。今削去,止一書之。)

  朝請郎、權發遣河北路轉運使李南公,朝奉郎、權發遣河東路轉運副使孫覽,兩易其任。(三月八日劉摯云云。)以累赦放逐便人劉彝為朝奉大夫。

  乙卯,正議大夫、同知樞密院事安燾知樞密院,朝議大夫、試吏部尚書兼侍講範純仁為中大夫、同知樞密院。(禦集在閏二月二十四日,政目與禦集同。呂大忠雜說:「元祐初,申公與司馬溫公同為左右相,溫公久病不出,申公數於簾前薦呂大防、範純仁可大用。已而以大防為尚書左丞,純仁命未下也,溫公一日召滎陽公至府第,謂公曰:『範純仁作執政固好,呂大防是韓縝宣撫判官,相公何故卻薦作執政?』滎陽公即以意答公曰:『相公且看即今從官,誰是勝得呂大防者?』溫公默然久之,曰:『是也,都不如呂大防。』二公同時並相,其不相疑如此之深,其易曉如此之篤,前後任事所無也。初,申公薦大防可在密院,純仁可在中書,簾中誤記,遂以大防為右丞。久之,以純仁同知樞密院。」大防為右丞,在閏月十八日丙午,純仁為同知,在閏月二十七日乙卯,相距才十日。此雲久之,恐誤也。)

  左司諫兼權給事中王岩叟言:(舊錄不載王岩叟封駁事,止於二月十五日載範純仁告命,極為疏略。新錄並十五日所書亦削去,不知何故,比舊錄益疏略矣。)「今月二十五日,伏睹畫黃,除同知樞密院安燾知樞密院,試吏部尚書范純仁同知樞密院者。臣謹按,燾資材闒茸,器識暗昧,立朝以來,無一長為人所稱。備位樞庭,不能自立,惟知佞事章惇,陰助邪說,以養交取容,曾無建明,少裨國論。公議所鄙,中外一辭。臣當言責,方以逐大奸為先,未暇及燾,非敢不為陛下言也。今大奸既逐,適欲論奏,而燾更超用,其何以慰天下之望,弭諫臣之言?舊位且非所據,況可冠洪樞,顓兵柄!今邊鄙大事,正賴謀謨,使燾當之,何以勝責!伏惟國家樞密之重、名器之隆,非所宜誤以屬人,為社稷憂也。所有畫黃,謹繳封進。其範純仁除命,伏乞分為別敕行下。」

  又言:「左司諫之職,其屬門下省,近蒙本省批狀,差權給事中。給事中職當論駁,臣雖暫權,義難苟且。今日伏睹畫黃,除安燾知樞密院,公議不允,臣不敢放過門下。緣過門之後,即是施行,既已施行,益難追改。據燾不才,無補陛下,而玷處廟堂,坐屍厚祿,考之物論,謂當置之散地,別進賢才。今乃超遷總領機務,位愈高而德愈不類,任益大而才益不宜,必恐多致人言,上煩聖聽。臣所以輒先封還,乞陛下更加裁慮。或陛下心憐其人,未欲遽行罷免,則願且勿升其位,但令與純仁並為同知密院可也。臣亦再三為陛下思之,惟如此頗為易處。伏望聖慈恕臣疏愚僭易之罪,察臣區區愛國之心,特垂採納。」

  貼黃稱:「臣蒙陛下任之言責,惟願陛下無一毫差錯,臣始心安。若聞一人議及朝廷除用未當,則如臣之身自有過失,所以不避煩瀆,一一進言。幸陛下省納,使臣得盡其愚,以圖補報。燾之闒茸不才,終不是當大任之人,候陛下別得賢才,即宜罷免,以協公言。」

  岩叟又言:「臣兩次論駁除安燾知樞密院,敕命久之不下,意謂聖慈已賜開納。今竊聞已有指揮門下省,更不送給事中書讀,令疾速施行。臣聞命皇恐,不知所容。陛下必以臣為違拒睿旨,遂一面施行。仰惟國家置官司,正要上下相關防,相審察,惟恐有失誤,所以重謹之至。況給事中,喉舌之任,若不由過,則不成命令,何所不可。臣違君之命,至於再三,雖陛下優容,未加誅戮,臣自知罪不容矣。然臣少而讀書,本學事君之道,今不敢不以其所學事吾君也。臣位可奪也,而守官之志不可奪也;身可忘也,而愛君之心不可忘也。守官之志可奪,則陛下今日雖喜臣從命,後日將不覆信臣矣。愛君之心不忘,則陛下今日雖未諒臣,後日將複念臣矣。陛下聰明燭照,豈不察臣之所以區區效愚忠而不已者,為陛下邪?臣自為邪?每與大臣結怨仇而不避者,為國計邪?為身計邪?陛下欲人阿意順旨則易,欲人抗言執議實難,臣不為其易而為其難,亦何心哉!但恐因臣不能為陛下守職事,而獲沮抑,則人人務為其易,非朝廷之福也。古人有言曰:『賞當賢,則臣下勸;罰當罪,則奸邪止。』此國家之大柄,而人主不可以不謹也。陛下一日逐章惇為汝州,可謂罰當罪矣;一日擢範純仁為執政,可謂賞當賢矣。然安燾之進,則未有所當,此臣之所以力為陛下言也。陛下曰必行之,臣曰必不可行,則是以臣抗君也,宜乎死有餘責。然臣言之不已、為之不疑者,以臣職當然也。守職而不敢曠,乃所以奉陛下也。伏望聖慈特賜採納。」

  貼黃稱:「章惇之逐,則是陛下知其惡也。安燾之進,是亦陛下知其善也。惇之惡,喧然流播於人,故其逐也,人快之。燾之善,寂然無聞於人,故其進也,人皆疑之。陛下或以臣為執所見,今新給事中傅堯俞歷任四朝,老成舊德,有天下公望之人也。已經告謝,陛下不俟正謝,指揮供職代臣,以觀所見如何?陛下退臣則可,進安燾則不可,願陛下深賜裁慮。」

  岩叟又言:「臣自來聞士大夫相與語曰:『安燾每與眾執政議事,有終席不曾贊一句議論』,實其不才如此。又聞朋附章惇,助為奸言,動搖正論,沮格聖恩,而意亦不樂陛下惟新之政。其無識又如此。平時備位在下,猶為忝竊,況可以進登上列,專右府之寄,主決大議哉!祖宗以來,有虛宰相之位,以參知政事當國者,今不置知院,以同知院行樞密院事,於體無害。既不傷陛下之恩,又不激眾人之議。使小人知懼而謹分,大臣畏威而循法,以正天下,以清朝廷,在陛下日新之德,非小補也。」

  貼黃稱:「陛下至聖至明,豈不察人臣職事,放過則易,不放過則難?臣不為其易,而為其難,亦何心也?小臣所以區區堅持,不敢苟且施行者,為陛下守職事耳。陛下若不容臣與職事,而必奪之,臣亦無恨。以臣為抗命而賜之罪,臣亦甘心。但恐自今人人皆務為其易,而不為其難,非朝廷之益耳。惟陛下省察,幸甚!臣每見眾人攝職事,多務苟且,皆曰『三五日間,何須如此!』殊不知命令之下,朝廷所系至重。一有所失,則紀綱搖動,議論沸騰,有累聖政,此臣所以夙夜深思,不敢忽也。陛下既重改成命,必欲施行,則願聖慈指揮門下省,別差官權給事中,以全孤臣之守。」

  又言:「臣伏蒙聖旨指揮,以所除安燾敕命已行,宜令臣書讀施行者。便當恭稟睿詔,實時奉行,緣事幹國體重輕,系君道得失,臣為諫官,既當言;承乏給事中,又當駁。非臣好為高論,喜忤大臣,以自取怨也。惟陛下照亮,愚臣幸甚!今陛下進忠退奸,一新大化之時,而容柔佞雜進,使四海有惑陛下之心,忠臣有不自厲之志,其可乎?燾之非才,以久塵樞近,既不能自有所發明,又朋附強臣章惇,助為不公之論,沮格聖政,自當隨惇罷黜,而反蒙褒進,更長樞庭,何以協公言?何以示懲勸?臣早來又於諫職繼有論奏,伏望聖慈深賜省覽,所有畫黃,謹再繳連封進。其範純仁除命,伏乞分為別敕行下。」

  貼黃稱:「如臣放過門下,必致諫官、禦史交章攻擊,上煩聖聰,恐燾雖欲且安舊位亦不得。陛下若容其備位,徐待求賢,則不宜更有所遷升,反為不才之累也。」(時左司諫王岩叟兼權給事中,即繳錄黃,並以諫職上章,言安燾不協人望,乞分為別敕。既駁而命複出者再,已而,告命遂不由門下省。岩叟請對,言益切,至簾中諭曰:「駁議甚當,極知公正,祗為告命已出。」岩叟退,就閤門複上章論其當罷。繼降手詔,俾速書讀,中語甚峻。岩叟持之愈急,複以司諫、給事兩職名上疏,雲:「臣為諫官,既當言;承乏給事,又當駁。非臣好為高論,喜忤大臣,且命令斜出,尤損紀綱。」凡八上章,得請乃已。此據張舜民志岩叟墓,舊錄不載岩叟封駁事,止於二月十五日載別出範純仁告命,極為疏略。新錄並十五日所書亦削去,不知何故。比舊錄益疏略矣。王岩叟與朱光庭二十八日同對,必及封駁事,但新錄、舊錄俱不載耳。岩叟章,據本集,並附見,當以舜民墓誌稍刪削穿聯之。岩叟朝論雲:「閏二月二十二日權給事中,二十五日駁安燾除知樞密院敕,二月二十六日再駁,遂更不令給事中書讀,直自門下侍郎處過送尚書省施行。」)

  右司諫蘇轍言:「臣近奏論諸執政才力長短,以謂張璪、李清臣、安燾皆鬥筲之人,持祿固位,安能為有,安能為無。但陛下新臨天下,人材衰少,此數人者,未可一朝盡去,故且存而勿論。若陛下必用鎮撫夷夏,彈壓將帥,如彼三人,皆不足用。臣竊見近日李清臣自尚書右丞為左丞,雖號稍遷,而職位相近,未至超擢,臣是以不敢複言。今者,安燾自同知樞密院為知院,度越四人,直行其上,中外驚怪,不知陛下何以取之,而遽至此!臣觀燾之為人,才氣凡近,學術空虛,不逮中人,僅免過失。先帝特以燾萬里涉海,故酬其勞,置之侍從。燾謹默自守,遂至樞府。既忝重任,略無建明。與張誠一同事,則隨誠一;與章惇同事,則隨惇。高下俯仰,惟強有力者是從。奈何舉天下兵革之重,全以付之?若陛下憐燾,未忍罷去,臣願令且守舊職,與範純仁共事。如此,則樞密院與三省俱無長官,亦無闕於事。至於躐等用人,非眾人共稱其賢,於義不可。」

  右諫議大夫孫覺言:「臣竊聞有旨安燾除知樞密院,權給事中王岩叟封還不下。臣以為安燾材識未有過人者,臣嘗論執政數人,皆當罷黜,燾其一也。臣以言韓縝未效,未敢論列,今陛下乃以燾知樞密院,則是燾已遷矣,臣安得晏然而已乎!若燾之材能,不為士大夫所稱,徒以舉進士名在第三,因緣以至館職。先朝逐去言事臣僚過多,無人可用,故燾得備位於朝。已而遣使高麗,以燾為使者,不以海道為辭,亦人臣之常事耳。遂稍擢至戶部尚書,同知樞密院事燾之才品,中人以下。臣竊以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進退大臣,以新庶政,若燾,在所先罷者也。不謂陛下因惇之罷,拔範純仁在密院,純仁立朝本末,習知邊事,非燾之比也。朝議以為陛下于安燾未忍即有所去,則亦以為同知院事,令與純仁同列而處其上可也,何遽遷之乎?臣以為岩叟封還,稍為舉職,伏乞特留聖念。」

  禦史中丞劉摯奏:「臣伏聞同知樞密院事安燾除知樞密院事,臣竊以朝廷進用大臣,必以有德,其次以有功,然後上重國體,下厭公論。謹按燾備位執政以來,未聞有一善見稱於人,亦不聞有一言少補于國。朋附章惇,助其強橫,以養交固寵,中外鄙之。惇既貶逐,燾亦自當罷去。陛下篤于恩舊,尚且包含,固已為燾之幸,豈可一旦無故超越左右兩丞及門下、中書侍郎,而暴有進擢?臣不知陛下以何名進燾,謂有德邪?有功邪?誠無以慰天下之望,止言者之辭。臣欲乞聖慈,如未欲失大體罷燾,只乞且令依舊為同知樞密院事,於聖恩無所傷,於燾無所害,于名器為重,於公議必服。況今制命未下,追止無難,伏望速賜處分。」

  貼黃:「臣早來面奉德音,以燾受遺舊人,欲全恩禮。臣以謂燾無功德,有罪惡,不使罷去,足以為恩,豈宜更有不次遷擢?恐命令既下,言者必須交攻,至於理道所極,則燾之舊位亦不可保,卻虧失恩遇。伏望但令同知本院,以允清議。」

  摯又同殿中侍御史孫升奏:「臣等伏聞除安燾知樞密院事,因給事中兩次封駁不當,遂蒙特降指揮,更不施行送本官書讀,直下吏部施行。臣等竊見安燾除差未論當否,然朝廷命令之出,必由門下書讀、省審而後行,所以審重防察,示至公於天下也。今陛下除一大臣,因其封駁不當,遂廢給事中職業,不令書讀,則是命大臣以私矣。私門一開,將何以振肅公道,維持紀綱乎?伏惟陛下臨禦以來,政事之舉,皆合至公,獨此一事,設施乖戾,恐于盛德所損不細,臣等深為陛下惜之。伏望速降指揮,追還所除告命,及詳覽臣僚前後論列安燾章疏,別賜指揮,以全朝廷典法。」

  貼黃:「制敕不由門下,及省審、書讀不備,則不成命令,其經歷之司,必不敢放過;被受之人,必不敢當。」

  摯又言:「檢正元豐三年七月十八日、九月二日中書劄子節文,奉聖旨,應差除及更改事件到封駁司,限當日抄錄,關報禦史台、諫院。後至元豐五年中,給事中舒亶申為新制,撥封駁司歸門下省為封駁房,如合依舊關報,不知以何官司為名,恐內省無關報外司之理。奉聖旨,『更不關報』。自此已來,臣僚差遣、政事更革,台諫不復聞知。朝省之上,禁賞嚴重,無敢傳者。直至敕命已到諸司,諸司奉行訖,方隨行遣關報。其間若有未安,理合論列,則往往事已在數十日之後,臣下回已行之命,固非易;朝廷為反汗之令,亦必難。臣曾於去年十月十九日,具狀申請,至今未蒙可否指揮。今來欲乞聖慈檢會臣前奏,特賜指揮,許依舊制,應差除及更改事件,委給事中限當日實封牒諫院、禦史台。所貴命令未宣於外,可以先事論奏,而朝廷亦易於聽從,別無違礙。」

  貼黃:「諫官、禦史台承受到給事中牒報事件,乞嚴立禁約,不得漏泄。仍不下司。」

  又貼黃:「封駁司改為封駁房,其名號雖異,而職事不殊。本房既不可關移,然今給事中,乃封駁之任也。宜自給事中移報台、諫為是。兼給事中主封駁,台、諫官主論列,交相檢察,以補成政令,其任一也,于關報無嫌。」(元祐元年閏二月二十七日奏此,去年十月十九日初奏不從,此奏得請,在三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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