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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五年六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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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己酉朔,中書門下言:「檢會外官發運、轉運使,提點刑獄,提舉司,經略、安撫、總管、鈐轄、監牧司,府界提點司,知大州府,並已中書置簿記錄,合要考察逐司功過事外,其常調知州,又各有逐路職司考定優劣。自來考課院只是據逐路區別到等第聞奏。其考校職司課績殿最,即只開坐逐人區別到部下官吏等第。其採訪行實,但稱採訪到逐官行實合為中等,全無實狀,無補於事。其考課院顯見虛設,欲乞廢罷。」從之。此據會要。淳化四年四月,初以考幕職、州縣官為審官院。選舉志雲:方是時,上勵精政事,至誠惻怛之意,見於命令,每第課考,等高者遷官進擢,而為治無狀則罰必行。若老不任事,則至使之解印以歸。監司失考,亦加降黜。故四方為吏者益加勸沮矣。複詔中書籍記中外官司功過,歲終及應除用,比較進擬。又命提舉司考管勾官,司農寺考提舉官,各從所隸,遂罷考課院,而厘正其事,歸於統屬之司。遇遣使採訪,則令條具所至吏劾,知州、通判上中書,縣令上司農寺注籍,以相參考。提舉官、司農丞闕,則選令課尤顚者用之,閥閱俱優則遽加擢任,惟監司等入上下即取旨升黜,而侍從官守郡者聽不以考法,從朝廷察治焉。熙寧三年七月十八日,詔中書籍記內外官功過。 辛亥,幸集禧觀大相國寺祈雨。 壬子,河陽三城節度使、守司空、兼侍中曾公亮遷守太傅致仕,特告謝。故事,致仕官不入謝,上以公亮三朝故老,特加禮,仍給見任支賜。入謝乃十八日詔,今附此。林希野史雲:公亮自永興召歸,禦史劉孝孫劾奏公亮不職,公亮不得已乞致仕。此當考。 司封郎中謝景初追兩官,都官郎中李杲卿一官,勒停,並坐前任成都府路監司踰濫故也。杲卿先服罪,景初未服,詔利州選差官就成都置勘。馮京曰:「景初當提點刑獄,在一路吏民之上,今令萬里往舊治所就獄,恐有辭便乞伏罪。賈誼言:『當養人臣以廉恥』,宜止就鄰路近處。」上曰:「景初自無廉恥,如此更困辱之,亦無傷。所謂『刑不上大夫』者,既刑,即不可使複為大夫。賈誼所言恐非是。兼景初在本路桀驁不奉朝廷法令,其自為乃如此,何足恤!」王安石曰:「若悉力公家,奉行詔令,即私行有缺,尚有可矜。今既犯令陵政,又所為自無恥,且就獄辯對虛實,于景初固無可恥。若鄰路勘,使無罪證見之人受弊,郤不便也。」 詔增定諸路州軍公使錢及宗室正任刺史以上公使錢,除去虛數,令三司止具實數附祿令。舊制邊任全給,內藩三之一,而宣名猶著全數,至是始厘正之。 癸醜,上論河北兵不可用,王安石曰:「忘戰必危,好戰必亡。當無事之時作士氣,令不衰惰,乃所謂不忘戰也。人心排下進上,若鼓旗明麗、器械精善、壯勇有技者在眾上,即士氣雖當無事之時,亦不衰惰也。」上悅,因言:「人謂今日朝廷邊事勝慶曆中,此甚不然,秉常豈諒祚比也?」安石曰:「誠如此。然慶曆中,范仲淹非有過人智略,粗知訓練持守,元昊已不能侵犯。」上曰:「方仲淹為帥時,元昊已困。」安石曰:「雖然,當是時惟仲淹為見稱述,即仲淹亦粗勝一時人。仲淹為帥,元昊所以不能犯者,為主客勢異,仲淹務自守故也。」上又論水洛城事,言歐陽修議狀極無理趣。安石曰:「尹洙主此議,洙實不曉事,妄作向背而有時名,為人所傾向,如此等人最害世事。」上曰:「韓琦亦非水洛事。」安石曰:「琦尤嚴重洙。」王珪言:「狄青亦尊洙。」安石曰:「青但以洙有時名,能毀譽人,可因以致名譽,取利祿,故推尊洙,非實以洙為可宗師也。青所以獲譽於世又多爵祿者,洙亦有力也。」上以為然。 甲寅,王安石白上:「西人雖未降誓詔,然邊備便可弛如已降誓詔。今西人所甚惜者綏州二十裡,彼今已與我,我所甚欲者環慶地,我今既已與彼,即餘處更無所爭,何緣更肯與興兵?」前一日論西事,僉以為未降誓詔則防秋不可緩,安石謂彼不能犯境。上曰:「彼群臣但憂秉常長大,追究其罪,誰肯為戎首者!」安石曰:「新送李崇貴、韓道喜來中國,已屢許其和。彼群臣豈不自計為戎首或不免如韓、李被執送以解急難?」上曰:「又恐彼不思算,妄舉動。」安石曰:「如此即取亂侮亡,何所不可。我所懼者,彼有謀而已,無謀而妄動非所懼也。」 乙卯,禮院言:「中太一冠服依東、西太一,而東、西太一惟五福君綦服,冠通天冠,大遊以下皆冠道冠。按史記,天神貴者太一,太一之佐曰五帝;又方士言十太一,皆天尊神。伏請並用通天冠、絳紗袍。」從之。 權陝西轉運副使趙瞻言:「邊事息寧,宜分戍兵為三,常依一分就糧於內地,延州可移於鄜州及康寧軍,保安軍可移於坊州,環州可移于彭原縣,慶州可移于邠、寧,渭州可移於涇州及鎮戎、德順諸城寨,原州可移于長武寨,可以減省邊費,庶二三年間餘一年之食,欲乞下諸寨具逐年合移兵之數措置,以為定法。」詔送樞密院。 詔慶州荔原堡都監內殿承制竇瓊、內殿崇班朱辛各奪一官沖替,管勾蕃部司公事任懷政罰銅十斤,以失覺察蕃官臧嵬等投西界故也。初,諸路降羌皆分屬城寨,上每諭敕官吏拊循懷輯,並資給廩食,及是,致臧嵬等逃歸,故特加譴黜。四月二十三日可考。先是,慶州投降蕃部往往為西人誘納,上欲令牒宥州理索,王安石曰:「慶州地已約屬我,我以其欲地,即速與之,詔捉到西人欲歸,即給賜遣還。今郤誘納我投降蕃部,須理索乃立得綱紀。若不肯送還,即未降誓詔,彼自急和,我無所急。」上以為然。癸亥,送還嵬逋等。名字不同,當考。並十七日給田事參考。 遣入內供奉官李憲環慶路勾當公事,賜蕃官軍主以下絹米有差。上問治軍,王安石曰:「禦將帥以道,使皆向上,然後訓練募兵,什伍三邊百姓,鼓舞以好惡利害,便皆精強。陛下難遽令三邊盡如此,即先試之河東。河東之民受困敝最多,人尤勁悍好武,除其困敝而布其便利,誘以所好,其勢甚易,但將帥不向上則為此難。」 丙辰,詔諸路以新法募役,民不願而輒抑勒者,官吏並以違制論,雖去官遇赦不原。 丁巳,謝雨。 己未,中書言:「欲下閤門,今後紫宸殿上壽,親王、宗室、駙馬都尉欲並依故事赴坐。」從之。以李評論列閤門儀制,欲改此法故也。 王安石初言評所定儀制不可行,上心主評議,安石既力爭,而上終右評,安石因言評為欺害政事。評先坐擅改易樞密副使蔡挺文字,上令取評戒厲。評複訴於上前,以為吏未嘗明言已經樞密副使更定,故輒用己意改易數十字,實有鹵莽之罪。上謂評本心實無他,但於職事不敢苟且,理宜矜假,遂批付樞密院免評罪。於是,安石指此事證評為欺,上曰:「評自言不知。」安石曰:「奏章有樞密院使副押字,豈得言不知?人盡以為吏畏評,不敢證評。」上曰:「就令改,亦何妨?若有差失,評有罪。」安石曰:「名分有上下,如臣為參知政事,眾以為過當。然曾公亮所批判,臣但有不著字,與公亮反復論可否,豈敢改公亮文字?臣若改公亮文字,即左右攻臣者必眾,陛下必極以為臣不可。臣職任於公亮乃是等夷,如李評乃是密院吏人,若為事關李評便可改抹,即貼房亦可改樞密使文字,如此即豈有上下?陛下若為李評可倚仗,不如便以李評為樞密使。且評所改文字,非特蔡挺文字,從前所改至多,評乃以為不知,此其為欺甚矣。陛下要推問,是非不難見,但恐承前密院被改文字不能正心為恥,更共蔽覆,即不可知。如評非忠良,恐陛下悮。」上曰:「豈以評為忠良?但人難求備。如評肯盡力亦少。」安石曰:「既非忠良,上慢下暴,而陰與近習相為朋比,欺陛下耳目,豈可略不檢察?」又言評造揭貼簿無補,又不見剩員數,即以為無。上曰:「朱明之乃以造揭貼簿為非。見用此差撥兵士,豈可言無用?以不見剩員數為無,即不可知,但恐是外處不申到耳。」正批付密院,據禦集,乃五月十三日,與改正閤門官吏放罪指揮同日,今附見此。 它日,安石又言:「評所修儀制大率乖繆,難以責閤門一一申明。今不申明尚有罪,元修儀制乖繆豈可得無罪?評修儀制既乖繆,乃奏閤門才失提掇,便致失事,漸成弊壞,其奸罔一至此,陛下見其點檢事便以為盡力,臣竊謂誣其同類以自為功,乃是奸罔小人,不當謂之盡力。」上曰:「此小事,已降指揮。」安石曰:「此小事,然陛下三降手詔,當是疑臣於此事不直,有所左右。臣備位大臣,當為陛下分別枉直,若親為陛下左右小人所欺,不能自直,即難以安職。若陛下謂為欺,使去此位,固無所覆議;若未許臣去位,即當容臣辨正,以中書所奏下閤門,令中外知事枉直。」上乃從安石議而降是詔。 壬戌,權三司使、司勳郎中、天章閣待制薛向為右諫議大夫。明堂禮成,有司誤遷向官,詔罰中書吏而遷向官如故。罰中書吏而不奪向官,此據向本傳,當考。 詔河北都轉運司劾雄州官吏以聞。舊例,歲賜北界絹,于白溝交大數而已。時北人欲遍閱之,上疑其疏惡,乃遣使覆視,果得穿穴者數百匹,而雄州未始以聞,故有是詔。 癸亥,知制誥王益柔兼判禮部貢院。試法分四場,除第三、第四場策論如舊,其第一場試本經五道,第二場論語、孟子各三道。試官每一人試卷各分一場考校,考畢眾官參定高下去留,仍許同差官三兩員點檢雜犯。其諸路州軍舉人如五百人以上,亦許差官一員點檢。新紀書詔以四場試進士,舊紀無此。 詔權通遠軍都監王存等五人各減磨勘三年。初,奄東熟戶久不順命,招呼不至,王韶遣存等破蕩,而秦鳳路經略司以聞,故賞及之。初,議賞,王安石曰:「方欲創事,宜加厚。」文彥博曰:「打族帳與軍賞格不同,難用軍賞。」上曰:「惟賞無常,輕重視功。」蔡挺曰:「比捉賊賞未為厚,以此比捉賊,則其勞績豈不過於捉賊乎?」上曰:「王中正言,洮河以西未有朝廷明降指揮許招納。」蔡挺曰:「乘今機會,破竹之勢,正可厚以金帛、官職招納,然王韶新經摧沮,不敢開闊擘畫,須朝廷諭意。」乃令中書、密院諭意。王安石言:「將帥事事指教關防不得,必得有智略自肯建功人,乃可使為將帥。」上曰:「如何得如此人?」安石曰:「豈患無人,但患知人未盡。若陛下盡知人之道,禦制不失禮,則人才自出。如王韶被朝廷三度疑其為盜,若尚氣節,自免去久矣,安肯複黽勉到今?功名如夢幻,氣節之士豈肯摧氣節以就功名?朝廷遇人如此,即未有以致豪傑之士。」上曰:「既被人誣罔,須與辨明。」安石曰:「被人誣罔須與辨,誠是,然陛下前出手詔端委密院指揮,令市易司息錢別封樁蕃戶料錢以省錢支。陛下以為人言市易司全無息錢,言此事者必有其人,陛下後來既知言此者非實,即未見陛下行法。若為陛下建立事功之人為眾人沮害忌疾,及其為人言即推究其罪,有罪陛下固不容,無罪即誣罔之人未嘗詰問。建功盡力者寡,為邪者眾,寡已不勝眾,而陛下又不惡其為邪,則人何為不苟比周以養交黨,乃欲出死力犯眾人所忌惡,為陛下立事?」上曰:「郭逵便行遣。」安石曰:「郭逵若但膚受浸潤,雖百年無害,今所以不免行遣,乃是逵自作孽至於不可複容故也。臣以謂人主用威福,所以操制奸罔,不必待其自猖獗不可複容,然後行法也。陛下所以優容此輩,不過欲廣耳目。若其言盡實,即可廣耳目;若敢為欺罔,乃是自蔽塞聰明,何利之有?陛下必欲開廣耳目,但忠信則賞之,欺罔則刑之,不患蔽塞也。」 詔內殿承制蘇浚永不與親民差遣,以浚先任戎、瀘、資、榮、富順監同巡檢使,私役戰卒故也。上以主兵官例多私役,而法制不嚴,不足以懲艾,故重責之,仍令自今私役教閱兵,犯徒以上者依此。 環慶路經略司言夏人送還荔原堡逃去熟戶嵬逋等七十八人。先是,夏人未嘗以逃戶來歸,至是,欲請和故也。其兩戶乃新招到,曾體問不願歸者,其十五戶蓋治平間所招不經體問者。王安石言:「訪得王廣淵,既退還西界礓石、鬧訛堡地,給田與熟戶數少故逃去。」馮京曰:「西人或有謀,當是怨彼背叛,故送來令我殺之。」安石曰:「西人不候理索,送來乃得計。」上問所以措置,文彥博曰:「兩戶新經體問,自合依法。十五戶除頭首外,可矜貸配近裡。」安石曰:「兩戶誠合依法,然法皆斬,謂宜貸其女弱。若強壯要走,女弱何緣不隨?徒行誅戮,有損仁政。餘十五戶必廣淵措置乖方,給地不足,致其逃叛。此事但可責廣淵,恐十五戶不須行法。」上曰:「若釋之,今後逃叛何可複禁?」安石曰:「但顧我恩信方略如何,不在誅戮此數十口,然後能使人不逃叛。」上曰:「西人將銀彩來招去,亦未必是廣淵措置乖方。」安石曰:「此事難根問,然付以一路,若能檢禦,何緣致得人走投外界?但根問必見詣實。」上曰:「已令李憲體問,且指揮未得斷遣,候李憲體問到商量。」安石曰:「十五戶必然措置失所故叛,併合責廣淵。若體問見失所之狀,因而撫存此蕃戶,給足田土,只令在邊居住,彼既為西人執送,必無複叛之理,既自謂必死,蒙恩更生,則必有如報秦穆公食駿馬之志。兼其餘蕃戶見朝廷待之如此,豈不感悅?不然,徒誅戮此輩,有傷仁政,於邊防大計實無所補。」上悅。李憲後來體問如何,當考。 甲子,詔河北軍馬番上河東屯戍者,二年一替。舊制,河北軍馬不出戍。上慮其驕惰,乃命更去於河東駐泊,而減更期一歲以優之。 賜江南東路轉運副使韓鐸、新權提點刑獄張稚圭銀絹二百,以提舉開江甯府張公凸上欒家磯、馬鞍山河道故也,仍降詔獎諭。 乙丑,權鹽鐵副使、兵部郎中陳經知潤州,度支郎中、同知審官西院王克臣權發遣鹽鐵副使。經以病求出,王安石請用羅拯代之,上欲且留拯為發運使,曰:「克臣可代經也。」安石曰:「善。」 詔近遣董詵相度添填河東馬遞鋪兵士,趙子幾、蔡天申相度京西差役及案視水利,並令體量逐路監司、提舉司有措置不如法及弛慢不職事以聞。董詵是何人、何官,當考。 詔環慶荔原堡、大順城降羌每口給地五十畝,首領加倍,不足,以裡外官職田及逃絕田充,又不足即官買地給之。王安石以環慶奏臧嵬等給田圖進呈,曰:「雖見圖,然無由知臧嵬等所得地足與未足。據所給價錢,即是非良田,恐未足存濟。今臧嵬等自拔內附,若令失所,即恩信不孚,于邊事所損不細。臣以謂倍以錢買蕃戶地,多給與頃畝,須管優足;未買得地,即且振以糧食,令無失所。況見在人只數百口,不及千口,就以千口計之,每口除見地外歲給兩石物,一歲所給才二千石;倍價買地,不過費數百緡。」或疑無地可買,安石曰:「若以倍價買,必可買,料邊人亦必有典賣地者,今以倍價招之,何患無地?」上以為然,曰:「須明說與王廣淵,彼不知朝廷意如此,即不敢如此擘畫。」此月七日、十五日、十七日。 知雄州張利一言:「遼人修城隍,點閱甲兵,必有奸謀,宜先事為備。」上曰:「彼或為自防之計。」王安石曰:「誠如此。無事而使人疑之,殆也。若因此更示以繕完點閱之形,則彼以我為真有謀彼之心,更生其計。惟靜以待之,彼將自定也。」此十七日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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