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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五年八月


  八月壬午,上謂近臣曰:「孝者人倫至重。古之人,三年守墳墓。今臣僚子弟以祖父亡沒,或與敘用,意在繼其後嗣,然有不俟百日便預朝集者,朕每矩之,中心不忍。」趙昌言曰:「陛下如此宣諭,乃敦厚風俗之旨也。」遂詔文武百官子弟,因父兄亡沒,敘用未經百日,不得輒赴公參,令禦史台專知糾察,並有冒哀求仕,釋服從吉者,並以名聞。

  甲申,詔有司講求大射儀注。

  庚寅,殿中丞建安李虛己以得禦書印紙,上表獻詩,自陳祖母年八十余,喜聞其孫中循吏之目,上甚喜,批紙尾曰:「吾真得良二千石矣!」賜以五品服。虛己先受詔知榮州,因改知遂州,又別賜錢五十萬以遺其祖母。翌日,對宰相言及之,且曰:「已與五十緡矣。」呂蒙正曰:「前所賜蓋五百緡。」上曰:「此誤也,然不可追。」虛己父寅,舉進士,年六十餘,以母老求致仕,得著作郎,有詞學,清苦。虛己亦純孝篤謹,家極貧。雖一時誤恩,人以為殆天賜也。

  癸巳,詔改內班為黃門。以崇儀副使、兼內班左都知竇神興充莊宅使、兼黃門左班都知。內官領諸司使始此。(此據會要。)

  甲午,詔:「自今京朝、幕職、州縣官等,不得輒獻詩賦、雜文。若指陳時政闕失、民間利害及直言極諫書,即許通進。其有宏才奧學,為人所稱者,令投獻於中書,宰相第其臧否上之。」

  以劍南招安使、昭宣使王繼恩為宣政使、順州防禦使。先是,繼恩有平賊功,中書建議,欲以為宣徽使。上曰:「朕讀前代史書多矣,不欲令宦官干預政事。宣徽使,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它官。」宰相懇言繼恩大功,非此不足以賞。上怒,深責宰相等,因命翰林學士張洎、錢若水議別立宣政使名,序立在昭宣使上,以授之。

  丁酉,左神武大將軍、權判左右金吾街仗事魏丕以新募街司卒千餘人引對於崇政殿,上親選得五百七十人。分四營,設五都,都有員寮、隊長,一如禁兵之制。先是,上以京師浩穰,六街巡警皆用禁兵,非舊制,特命左右街各置卒千人,優其廩給,使傳呼備盜。至是,始分營部,仍令丕更募,以充其數焉。

  左諫議大夫、知審刑院許驤等上重刪定淳化編敕三十卷,詔頒行之。

  王小波、李順之初作亂也,朝議欲遣大臣慰撫,給事中、參知政事趙昌言獨請發兵捕斬,無使滋蔓,議久不決。賊連陷卭、蜀等州,始命王繼恩等分路追討。繼恩握重兵,久留成都,專以宴飲為務,每出入,前後奏音樂,又令騎兵持博局、棋枰自隨,威振郡縣,僕使輩則事恣橫,縱所部剽掠子女金帛,坐而玩寇,轉餉稍不急給,軍士亦無淢志。餘賊並伏山谷間,郡縣有複陷者。上屢遣使督戰,意頗厭兵。會昌言攝祭太廟,齋宿中書,因召對滋福殿,上謂之曰:「西川本自一國,太祖平之,迄今三十年矣。」昌言揣知上意,遂言國家士馬精強,所向無不克,顧此草竊,不足仰煩宸慮,即於上前指畫攻取之策。上甚喜,癸卯,命昌言為川、峽兩路都部署,自繼恩以下並受節度。昌言懇辭,上不許,厚賜遣行,別賜手劄數幅,親授方略焉。

  李繼遷竄於漠北,遣其將佐趙光祚、張浦詣綏州見黃門押班真定張崇貴,求納款。崇貴會浦等於石堡寨,椎牛釃酒犒諭,仍給錦袍、銀帶。乙巳,繼遷遣其弟廷信奉表待罪,且言違叛事出保忠,願赦勿誅。上召見廷信,面加慰撫,錫賚甚厚。

  知延州王顯上疏言:「間歲以來,戎事未息,李繼遷負恩于靈、夏,王小波干紀于巴、邛,河右、坤維,並興師旅。而繼遷翻然改圖,懷音向化,遣弟入覲,願修職貢,陛下開懷容納,許其內附,示之以德信,申之以恩錫,深得綏和之道矣。然而戎狄之性本無常,所宜謹屯戍,固城壘,積芻糧,然後妙擇才勇,付之邊任,縱有緩急變覆,則備禦有素,又奚能為患哉?至若戎寇未平,神人共憤,伏望申飭將帥,速期蕩平。矧事久則變生,功緩則師老;又況邛、蜀之壤,物產繁富,其間怠兵驕卒,或遲留未進,或顧戀是圖,莫若勿憚往來,潛為更代,一則均勞役之使,一則免遷延之役。至如河北關防,亦望常令固守。敵以國家方事西南,容謀興舉,分中朝之勢力,長外寇之奸計。此之機宜,不可不謹也。」(顯知延州月日,檢未獲。此疏且附見繼遷納款後。)

  是月,兵部員外郎田錫奏疏曰:(錫自注,因甲午詔書,故上此疏。今附八月末。)「臣伏聞去歲或霖潦作沴,或癘疫為災,陛下憂勞太切,勤儉過中,乃至進菲薄之膳羞,禦補浣之服飾,又復發廩減儲,以饘濟眾,損民抑理,以粟爵人。今聞自邇及遐,被原帶隰,秋稼大稔,流庸複歸,苟非英聖之至誠,豈致豐年之上瑞!所慮者,河西尚警,劍外未寧,此則天機制禦之時,睿聖綏懷之際,固大臣之與議,豈微臣之敢知!惟聞靜以徐清,實時底定,動無遺策,不日乂寧。若以民間利病,臣不盡知,時政闕失,臣不備見。所思者唯制科可設,鄉飲可行。制科設,則賢良方正之人得伸其志,直言敢諫之士得罄其懷。鄉飲行,則孝悌之行自修,淳厚之風自複。儲闈建後,用光主鬯之容,王府設官,宜制正名之秩。館殿之職,可補吏員,樞近之司,亦委編錄。其次講求典禮,更訪諸儒,優恤蒸黎,可詢群彥。冬年可以立仗,俾儀衛之式瞻,雨雪可以放朝,冀禮容之允肅。邦國庠序,興複宜先,州郡城池,增修亦便。常平之廩,因稔加儲,底貢之財,因時立制。或為民祈谷,耕于藉田,或齒胄尊儒,行之國學。徵稅寬則與民偕足,法令簡則俾人易從。抑臣聞君子恐懼于所未聞,戒謹於所未至,故未萌者所以易慮,未兆者所以易謀,謀於外則先靖於中,制於遠則當思於近。萑蒲聚嘯,既勞我師,沙漠乘秋,複窺王略。師老則民力重困,寇玩則狡心必萌。今河、湟委輸,方牽國用,井絡凋弊,實軫宸衷。安之既在於睿謀,討之亦勞於神算。夫理絲而棼之則愈亂,烹鮮而擾之則靡全。禦眾以寬,惟新聖德,臨下以簡,素在帝心。臣之至愚,但思報國,臣之寡識,安能合時?管窺之辭,庸以塞詔,芻言之拙,仰冀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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