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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因傳


  劉因,字夢吉,保定容城人。世為儒家。父述,邃於性理之學。中統初左三部尚書劉肅宣撫真定,辟武邑令,以疾辭歸。年四十無子。因生之夕,述夢神人騎馬載一兒至其家,曰:「善養之。」乃名曰駰,字夢驥,後改今名及字。

  因天資絕人,三歲識書,日記千百言,過目成誦,六歲能詩,七歲能屬文,落筆驚人。甫弱冠,才器超邁,思得如古人者友之,作《希聖解》。國子司業研彌堅教授真定。因從之遊,同舍生皆不能及。初為經學,究訓詁注疏之說,輒歎曰:「聖人精義,殆不止此。」及得周、程、張、邵、朱、呂之書,一見能發其微,曰:「我固謂當有是也。」固早喪父,事繼母孝。雖貧,非其義,一介不取。家居教授,師道尊嚴,弟子造其門者,隨材器教之,皆有成就。嘗愛諸葛明靜以修身之語,表所居日靜修。

  不忽木以因學行薦於朝。

  至元十九年,詔征因,擢右贊善大夫。初,裕宗建學宮中,命選善王恂教近侍子弟,恂卒,乃命因繼之。未幾,以母疾辭歸。明年,丁內艱。

  二十八年,複遣使者以集賢學士征因,以疾固辭,且上書宰相曰:

  因自幼讀書,聞大人君子之餘論,雖他無所得,至如君臣之義,自謂見之甚明。如以日用近事言之,凡吾人所以得安居而暇食,以遂春生聚之樂者,是誰之力與?皆君上之賜也。是以凡我有生之民,或給力役,或出知能,亦必各有以自效焉。此理勢之必然,亙萬古而不可易,莊周氏所謂無所逃於天地之間者也。

  因生四十三年,未嘗效尺寸之力,以報國家養生成之德,而恩命連至,因沿敢偃蹇不出,貪高尚之名以負我國家知遇之恩,而得罪於聖門中庸之教也哉!且因之立心,自幼及長,未嘗一日敢為崖岸卓絕、甚高難繼之行,平昔交友,苟有一日之雅者,皆知因之此心也。但或者得之傳聞,不求其質,止於遺跡之近似者觀之,是以有高人隱士之目,惟閣下亦知因之未嘗以此自居也。

  向者,先儲皇以贊善之命來召,即與使者俱行,再奉令旨教學,亦即時應命。後以老母中風,請還家省視,不幸彌留,竟遭憂制,遂不復出,初豈有意於不仕邪,今聖天子選用賢良,一新時政,雖前日隱晦之人,亦將出而仕矣,況因平昔非隱晦者邪,況加以不次之寵,處之以優崇之地邪。是以形留意往,命與心違,病臣空齋,惶恐待罪。

  因素有羸疾,自去年喪子,擾患之餘,繼以瘧疾,曆夏及秋,後雖平復,然精神氣血,已非舊矣。不圖今歲五月二十八日,瘧疾複作,至七月初二日,蒸發舊積,腹痛如剌,下血不已。至八月初,偶起一念,自歎旁無期功之說,家無紀綱之僕,恐一旦身先朝露,必至累人,遂遣人于容城先人墓側,修營一舍,倘病勢不退,當居外其中以待盡。遣人之際,未免感傷。由是病勢益增,飲食極減。至二十一日,使者持恩命至,因初聞之,惶怖無地,不知所措。徐而思之,窩謂供職雖未能扶病而行,而思命則不敢不扶病而拜。因又虛,若稍涉遲疑,則不惟臣子之心有所不安,而蹤跡高峻,已不近於人情矣。是以即日拜受,留使者,侯病勢稍退,與之俱行。遷延至今,服療百至,略無一效。乃請使者先行,仍令學生李道恒納上鋪馬聖旨,待病退,自備氣力以行。望閣下俯加矜憫,曲為保全。因實疏遠微財之臣,與帷幄諸公不同,其進與退,非難處之事,惟閣長下始終成就之。

  帝聞之,曰:「古有所謂不召之臣,其斯人之徒歟!

  三十年,夏四月卒,年四十五。無子。

  延佑中,贈翰林學士、資善大夫、上護軍。追封容城郡公,諡文靖。

  歐陽元贊因畫像曰:「微點之狂,而有沂上風雩之樂;資由之勇,而無北鄙鼓瑟之聲。於裕皇之仁,而見不可留之四皓;以世祖之略,而遇不能致之兩生。烏乎!麒麟鳳凰,固宇內之不常有也。然而一鳴而《六典》作,一出而《春秋》成。則其志不欲遺世而獨往也明矣,亦將從周公、孔子之後,為往聖繼絕學,為來世開太平者邪!」論者以為知言。吳澄于當時學者最慎許可,獨推敬因,自謂不及雲。

  因所著有《四書精要》三十卷,詩文集二十二卷。

  門人新安人劉英、王綱、梁至剛,容城人梁師安,俱高尚不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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