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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二十五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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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二十五年乙巳,一三六五年 春,正月,己未朔,吳常遇春、鄧愈克贛州。遇春等圍城凡五閱月,熊天瑞援絕糧盡,遣子元震出降,天瑞尋亦肉袒詣軍門,盡獻其地,遇春送天瑞于建康。呈王聞遇春克贛州不殺,喜甚,遣使褒諭之曰:「予聞仁者之師無敵,非仁者之將不能行也。今將軍破敵不殺,是天賜將軍隆我國家,千載相遇,非偶然也。捷音至,予甚為將軍喜,雖曹彬之下江南,何以加茲!將軍能廣宣威德,保全生靈,予深有賴焉。」 先是天瑞據贛,常加賦橫斂民財,及其降,有司請仍舊征之,王曰:「此豈呆為額耶!」命亟罷之,並免去年秋糧之未輸者。 元震,本姓田氏,為天瑞養子,善戰有名;遇春喜其才勇,薦之,授指揮,後複姓田氏。 吳徐達遣千戶胡海洋取寶慶路,克之,守將唐龍遁去。於是靖州軍民安撫司及諸長官司皆來降,達皆賞賚而遣之。 癸亥,封李思齊為許國公。 壬申,吳常遇春進師南安,遣麾下危正逾嶺南,招諭韶州諸郡之未下者。於是韶州守將同簽張秉彝及南雄守將孫榮祖,各籍其兵糧來降。遇春令指揮王嶼守南雄,令秉彝守韶州。 吳大都督朱文正,遣參政何文輝、指揮薛顯等,討新淦鄧仲謙,斬之。 吳王命平章湯和率兵討江西永新諸山寨。參政鄧愈還軍至吉安,遣兵討饒鼎臣于安福,部卒掠其男女千餘人,安福州判官潘樞告愈曰:「將軍奉揚天威以除禍亂,渠魁未殄而良民先被其害,非吊伐之義也。」愈立起驚謝,趣下令:「掠民者斬!」大索軍中所得子女,盡出之。樞因閉置空舍中,自坐舍外,煮糜粥食之,卒有謀夜劫取者,愈鞭之以徇。樞因悉護遣還其家,民大悅。愈還,至富州,複討平其山寨。捷聞,以愈為江西行省右丞。 壬午,監察禦史博囉特穆爾、賈彬等,辨明哈瑪爾、舒蘇之罪。 甲申,吳大都督朱文正,有罪免官,安置桐城縣。 文正涉傳記,饒勇略,初從渡江取集慶路有功,吳王問:「若欲何官?」文正對曰:「叔父成大業,何患不富貴!爵賞先及私親,何以服眾?」王善其言,益愛之。及江西平,文正功居多,王厚賜諸將,念文正前言知大體,錫功尚有待也,文正遂不能無少望。性素卞急,至是益暴怒無常,任掾吏衛可達奪部中子女。按察使李飲冰奏其驕侈觖望,王遣使詰責,文正懼,飲冰益言其有異志。王即日登舟,至南昌城下,遣人召之,文正倉卒出迎。王泣謂之曰:「汝何為者?」遂載與俱歸。至建康,王妃力解之,曰:「兒特性剛耳,無它也。」群臣請置於法,王曰:「文正固有罪,然吾兄止有是子,若置之法,則傷恩矣。」乃免文正官,安置桐城。時其子守謙,甫四歲,王撫其頂曰:「爾父倍訓教,貽吾憂。爾它日長成,吾封爵爾,不以爾父廢也。」命王妃育之。 乙酉,吳王將經理淮甸,親閱試將士,命鎮撫居明率軍士分隊習戰,勝者賞銀十兩,其傷而不退者,亦勇敢士,賞銀有差,且遍給酒饌勞之,仍賜傷者醫藥。因諭之曰:「刃不素持,必致血指;舟不素操,必致傾覆;若弓馬不素習而欲攻戰,未有不敗者,故使汝等練之。今汝等勇健若此,臨敵何優不克!爵賞富貴,惟有功者得之。」顧謂起居注詹同等曰:「兵不貴多而貴精,多而不精,徒累行陣。近聞軍中募兵多冗濫者,吾時為試之,冀得精銳,庶幾用也。」 蜀明玉珍更定官制,並六卿為中書省、樞密院。以戴壽、萬勝為左右丞相,向大享、張文炳知樞密院事;鄒興鎮成都,吳友仁鎮保甯,莫仁壽鎮夔關,皆平章事;竇英鎮播州,薑玨鎮彝陵,皆參知政事;荊玉鎮永甯,商希孟鎮黔南,皆宣慰使。未幾,遣勝攻興元,下之。 二月,己醜朔,福建行省平章陳友定侵處州,吳參軍胡深率兵往援。友定聞深至,遁去,深追至浦城,守將拒戰,深擊敗之,遂下浦城。 辛醜,吳命千戶夏以松守臨江,張信守吉安,單安仁守瑞州,宋炳守饒州,並屬江西行省節制。又命參軍詹元享總制辰、沅、曲靖、寶慶等州郡,聽湖廣行省節制。 丙午,張士誠憤諸全之敗,集兵二十萬,遣其將李伯升,挾吳叛將謝再興攻諸全之新城,置陣延亙十餘裡,造廬舍,建倉庫,預為必拔之計,且分兵數萬,據城北十裡以遏援兵。守將胡德濟堅壁拒之,告急于嚴州朱文忠,文忠遣指揮張斌、元帥張俊率兵出浦江,遙為德濟聲援。 士誠又以兵自桐廬溯釣台,窺嚴州,文忠命以舟師拒之。未至而千戶謝佑為其伏兵所執,諸將皆恐甚,文忠意氣自若,分署諸將,各為備禦,以何世明、袁洪、柴虎居守,自率指揮朱亮祖等馳救。丁巳,去新城二十裡而軍,德濟潛使人告賊勢盛,宜少避其鋒俟大軍,文忠曰:「昔謝玄以兵八千破苻堅百萬,兵在精,不在眾。」乃下令曰:「彼眾而驕,我少而銳,以銳遇驕,必克。彼軍輜重山積,此天以富妝曹也,勉之!」會有白氣覆軍上,占之曰「必勝」。 詰朝會戰,天大霧晦冥,文忠使元帥徐大興、湯克明等將左軍,嚴德、王韶等將右軍,而自以中軍當敵沖。會胡深遣耿天璧以援師至,文忠複申約束,奮前搏擊。霧稍開,文忠橫槊引鐵騎數十,乘高馳下,沖其中堅。敵以精騎圍文忠數重,矛屢及膝,文忠大呼,手格殺其驍將,縱橫馳突,所向皆靡。左右軍乘之,城中守兵亦鼓噪出,士誠兵大潰,逐北十餘裡,斬首數萬級。文忠收兵會食,遣指揮朱亮祖、張斌追殄餘寇,燔其營落數十,獲其同僉韓謙等六百,甲士三千,鎧仗芻粟,收數日不盡,伯升、再興僅以身免。 戊午,皇太子在冀甯,命甘肅行省平章多爾濟巴勒,以岐王阿喇奇爾軍馬,會平章臧卜、李思齊,各以兵守寧夏。 三月,庚申,皇太子下令于庫庫特穆爾軍中曰:「博囉特穆爾襲據京師,余既受命總督天下諸軍,恭行顯罰,少保、中書平章政事庫庫特穆爾,躬勒將士,分道進兵,諸王、駙馬及陝西平章政事李思齊等,各統軍馬,尚其奮義戮力,克期恢復。」 博囉特穆爾聞之,大怒,嗾監察禦史武起宗,言皇后奇氏外,撓國政,因奏帝,宜遷後出於外,帝不答。丙寅,遂矯制幽後於諸色總管府,令其党姚巴延布哈守之。 丁卯,命婁都爾蘇、拜特穆爾並為御史大夫。 辛巳,吳常遇春平贛軍還,王禦戟門頒賞以勞之。 癸未,吳起居注宋濂乞歸省金華,王賜金幣而遣之。濂還家,進表謝,複致書世子,勸以進修。王覽書甚喜,召世子諭之曰:「吾自幼艱難,今爾曹冠服華麗,飲食甘美,安居深宮,不思勇於進修,是自棄也。宋起居之言有益,爾其味之!」複遣使至其家,賜書獎諭,錫以綺帛,仍令世了親致書以報。 夏,四月,己醜朔,吳參軍胡深,進攻建寧之松溪,克之,獲陳友定守將張子玉而還。留元帥李彥文安輯其眾。 庚寅,博囉特穆爾至諸色總管府,見皇后奇氏,令還宮取印章,作書遺皇太子,遣內待官鄂勒哲圖持往冀寧;複出皇后,幽之。 吳王命平章常遇春取湖廣襄陽諸郡。王嘗與徐達等論襄、漢形勢曰:「安陸、襄陽,跨連荊、蜀,乃南北之襟喉,英雄所必爭之地。今置不取,將貽後憂。況沔陽新附,城中人民,多陳氏舊卒,壤地相連,易於扇動。譬之樹木,安陸、襄陽為枝,沔陽為幹,幹若有損,枝葉亦何有焉!今宜增兵守沔陽,庶幾不失其宜。」至是遂命遇春將兵往討之。 乙巳,關保等兵進圍大同,乙卯,入其城。 五月,庚申,吳廣信衛指揮王文英率師趣鉛山,次佛母嶺,與陳友定兵遇,擊走之。 辛酉,吳參軍胡深言:「近克松溪,獲張子玉,其餘眾敗奔崇安,請發廣信、撫州、建昌三路兵並攻之,因覘取八閩。」王曰:「子玉驍將,今為我擒,彼必破膽,乘勢攻之,必無不克。」即命廣信指揮朱亮祖由鉛山,建昌左丞王溥由杉關,會深進兵。 甲子,京師天雨氂,長尺許。或言於帝曰:「龍鬚也。」命拾而祀之。 乙亥,吳平章常遇春攻安陸,克之。 先是遇春既行,王複調江西右丞鄧愈為湖廣平章,領兵繼其後,使人謂愈曰:「凡得州郡,汝宜駐兵以撫降附。若襄陽未下,則令遇春分兵,半集沔陽,半集景陵,汝居武昌,使聲援相應,以遏寇之奔軼。」愈奉命遂行。至是遇春攻安陸,其守將僉院任亮出拒戰,遇春擊敗亮,執之,遂克其城,以沔陽衛指揮吳複守之。 己卯,吳常遇春至襄陽,守將棄城遁,遇春追擊之,俘其眾五千。僉院張德、羅明以穀城降,遇春送之建康。吳王以章溢為湖廣按察僉事,溢以荊、襄多廢地,議分兵屯田,王善之。 癸未,吳浙東元帥何世明,敗張士誠兵於新溪,又敗之于柴溪。 是月,侯布延達實奉威順王自雲南、西蜀轉戰而出,至成州,欲之京師,李思齊俾屯田于成州。 吳王賜鄧愈書曰:「汝戍襄陽,宜謹守法度。山寨來歸者,兵民悉仍胡籍,小校以下,悉令屯種,且耕且戰。汝所戍地鄰庫庫,若汝愛加於民,法行於軍,則彼所部,皆將慕義來歸,如脫虎口就慈母。我賴汝如長城,汝其勉之!」愈於是披荊棘,立軍府,營屯練卒,拊循招徠,威惠甚著。 六月,戊子,以黎安道為中書參知政事。 己醜,吳置思南宣慰使司。 時思南宣慰使田仁智,遣其都事楊琛來歸款,並納元所授宣慰使印,王曰:「仁智僻處遐荒,世長谿洞,乃能識天命,率先來歸,誠可嘉也!」俾仍為思南道宣慰使。授琛思州等處軍民宣撫使,以三品銀印給之。 丁酉,吳克安福州。 先是饒鼎臣父子既走安福,與其党劉顛等仍肆剽掠,鄧愈遣兵討之,久不下。王覆命元帥王寶會參政何文輝、黃彬共討之,鼎臣複棄城走茶陵。 辛醜,湖廣行省左丞周文貴複寶慶路。 乙巳,皇后奇氏自幽所還宮。 後數納美女于博囉特穆爾,博囉喜,故得還宮,自始幽至此凡百日。博囉特穆爾自入京師,納女四十餘人,荒於酒色,銳氣消耗矣。 壬子;吳參軍胡深克溫之樂清,擒方國珍鎮撫周清、萬戶張漢臣、總管朱善等,械送建康。 吳指揮朱亮祖等進攻建寧。 時陳友定將阮德柔嬰城固守,諸軍次城下,亮祖即欲攻之,胡深視氛祲不利,語亮祖曰:「天時未協,將必有災。」亮祖曰:「天道幽遠,山澤之氣,變態無常,何足征也!」迫深進兵,深猶持不可。德柔屯錦江,逼深陣後,亮祖督戰益急。深不獲已,遂引兵鼓噪而進,破其二柵,德柔盡率精銳扼深軍,圍之數重。日已暮,深突圍出,伏兵起,深馬蹶,被執,送于友定,友定敬禮之。深因盛稱吳王神聖威武,群雄屬心,以喻友定,友定亦無殺深意,會元使至,督迫之,遂遇害。 深久蒞尹郡,馭眾寬厚,用兵十餘年,未嘗妄戮一人。吳王嘗問宋濂曰:「深何如人?」濂曰:「文武才也。」王曰:「誠然,浙東一障,吾方賴之。」比伐閩,有星變,王曰:「東南必失一良將。」亟諭之,深已被害。 吳何文輝等平山寨,擒其盜萬興宗,斬之。 乙卯,以太尉和尼齊為御史大夫。 吳王下令:「凡農民田五畝至十畝者,栽桑、麻、木棉各半畝,十畝以上者倍之,其田多者,率以是為差。有司親臨督率,不如令者有罰,不種桑,使出絹一匹,不種麻及大棉,出麻布、棉布各一匹。」 吳以儒士滕毅、楊訓為起居注,王諭之曰:「吾見元大臣門下士,多不以正自處,惟務諂諛以圖苟合,見其人所為非是,不相與正救,及其敗也,卒陷罪戾。爾從徐相國幕下,久而無過,故授爾是職。宜盡心所事,勿為阿容。」又曰:「起居之職,非專事紀錄而已,要在輸忠納誨,致主於無過之地而後為盡職。吾平時於百官所言,一二日外猶尋繹不已;今爾在吾左右,不可不盡言也。」覆命毅、訓集古無道之君若夏桀、商紂、秦始皇、隋煬帝所行之事以進,曰:「吾觀此者,正欲知其喪亂之由以為戒耳。」 是月,皇太子進封李思齊為邠國公,加封中書平章政事,兼知四川行樞密院事、虎符招討使、分中書四部。 博囉特穆爾遣圖沁特穆爾率軍伐上都之附皇太子者,調伊蘇南禦庫庫特穆爾軍。伊蘇次良鄉不進而歸永平,使人西連太原,東結遼陽,軍聲大振。博囉患之,遣驍將姚巴延統兵出禦,至通州,河溢,營紅橋以待,伊蘇出其不意襲破之,殺姚巴延。博囉恐,自將出通州,三日大雨,取一女子,不戰而還。 博囉先嘗以猜疑殺其將保安,既又失姚巴延,鬱鬱不樂,乃日與婁都爾蘇飲宴,酗酒殺人,喜怒不測,人皆畏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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