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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二十一年


  至正二十一年辛醜,一三六一年

  春,正月,癸醜朔,赦天下。

  命中書平章政事達實特穆爾、參知政事七十往諭博囉特穆爾罷兵還鎮,複遣使往諭察罕特穆爾,亦令罷兵。而丞相綽斯戩與資政院使保布哈,默貨無厭,視南北兩家賂遺厚薄而啖之以密旨,南之賂厚,則曰密旨令汝並北,北之賂厚,則曰令汝並南。由是構怨日深,兵終不解。

  乙丑,河南賊犯杞縣,察罕特穆爾討平之。

  丁卯,李思齊進兵平伏羌等縣。

  吳院判朱亮祖,率兵擊陳友諒平章王溥于饒州安仁之石港,不利而還。

  吳元帥朱文輝及饒州降將餘椿等,引兵次池之建德,令元帥羅友賢攻東流賊壘,擒其將李茂仲,文輝又追襲其守將趙同僉,走之。

  二月,甲申,同僉樞密院事特哩特穆爾複永平、灤州等處。

  吳改樞密分院為中書分省。始議立鹽法,置局設官以掌之,令商人販鬻,二十分而取其一,以資軍餉。

  己醜,察罕特穆爾駐兵霍州,攻博囉特穆爾。

  己亥,吳置寶源局于應天府,鑄大中通寶錢,使與歷代錢兼行,以四百為一貫,四貫為一兩,四文為一錢,其物貨價值,一從民便。

  丙午,吳議立茶法,凡產茶郡縣,並令征之。其法,官給茶引,付諸產茶郡縣,凡商人買茶,具數赴官納錢請引,方許出境貿易,每茶一百斤,輸錢二百。郡縣籍記商人姓名,以憑勾稽。

  巴特勒布哈以廉訪使久居廣東,專恣自用,詔以鄂勒哲圖等為廉訪司官,而除巴特勒布哈為江南行台侍御史。巴特勒布哈不受命,盡殺鄂勒哲圖等。唯廉訪使董鑰哀請得免。

  三月,癸酉,察罕特穆爾調兵討永城縣,又駐兵宿州,擒賊將梁綿住。

  泗州守將薛顯,以城降于吳。

  先是吳遣夏煜往諭方國診,戊寅,國珍使者來謝,且以金玉飾馬鞍輿獻,吳國公曰:「吾今有事四方,所需者文武材能,所用者粟米布帛,其他玩寶,非所好也。」卻其獻。

  是月,張士誠海運糧十一萬石至京師。

  博囉特穆爾罷兵還,遣圖魯蔔等引兵據延安,以謀入陝。

  張良弼出南山義谷,駐藍田,受節制於察罕特穆爾。良弼又陰結陝西行省平章定珠,聽丞相特哩特穆爾調遣,營于鹿台,察罕特穆爾聞而銜之。

  夏,四月,辛已朔,日有食之。

  以張良弼為陝西行省參知政事。

  察罕特穆爾遣其子副詹事庫庫特穆爾貢糧至京師,皇太子親與定約,遂不復疑。庫庫,本察罕甥也,姓王氏,名保保,察罕養以為子。

  五月,癸醜,四川明玉珍陷嘉定等路,李思齊遣兵擊敗之。

  乙亥,察罕特穆爾以兵侵博囉特穆爾所守之地。

  是月,李武、崔德等降于李思齊。

  吳命同僉朱文忠城嚴州。時抗州為張士誠所據,距嚴密邇,故築城為守備。

  陳友諒將李明道犯信州,聞吳將胡大海在浙東,懼其來援,乃遣兵據玉山之草坪鎮以拒敵;夏德潤出兵爭之,戰死。

  六月,乙未,熒惑、歲星、太白聚於翼。

  察罕特穆爾諜知山東群盜自相攻殺,而濟甯田豐降於賊,欲總兵討之,七月,丙申,輿疾自陝抵洛,大會諸將議師期,發並州軍出井徑,遼、沁軍出邯鄲,澤、潞軍出磁州,懷,衛軍出白馬,及汴、洛軍水陸俱下,分道並進,而自率鐵騎,建大將旗鼓,渡孟津,逾覃懷,鼓行而東,複冠州、東昌。

  丙午,吳雄鋒翼元帥王思義,克鄱陽之利陽鎮,遂會鄧愈兵攻浮梁。

  李明道攻信州益急,吳守將胡德濟,以兵少閉城固守,遣人求援于胡大海。大海即帥兵由靈溪以進,德濟乃引兵出城與明道戰,大海縱兵夾擊,大破之,擒明道及其宣慰王漢二,送朱文忠。漢二,溥之弟也。文忠令為書以招溥,複送之建康,吳國公皆仍其舊職,用為鄉導以取江西。

  秋,七月,甲子,吳國公以都事范常為太平府知府,諭之曰:「太平,吾股肱郡,其民數罹兵革,疲勞甚矣,當有以安集之,使各得所。」常之官,興學恤民,以簡易為治。官廩有谷數千石,請以給民乏種者,秋稔輸官,公私俱足。

  己巳,忻州西北有赤氣蔽天如血。

  壬申,陳友諒知院張定邊陷安慶,吳守將餘某戰敗,奔還建康,吳國公怒,斬之。

  八月,甲申,吳將鄧愈克浮梁,陳友諒守將侯邦佐等棄城走。院判于光復攻樂平州,友諒總管蕭明率眾拒戰,光擊敗,擒之,遂克樂平。

  吳將胡大海率兵攻紹興,部將張英,恃勇輕進,至城下,遇伏被執,死之。大海圍城久不下,乃引還。

  乙酉,大同路北方夜有赤氣蔽天,移時方散。

  先是朱文忠送李明道至,吳國公問;「陳氏何如?」明道具言:「友諒弑主,將士離心,且政令不一,擅權者多。驍勇之將如趙普勝者,又忌而殺之,雖有眾,不足用也。」及安慶之陷,公遂決意伐之,召諭諸將,各厲士卒以從。徐達進曰:「師直為壯,今我直而彼曲,焉有不克!」劉基亦言於公曰:「昨觀天象,金星在前,火星在後,此師勝之兆也。」

  公於是命徐達、常遇春等先發;庚寅,親乘龍驤巨艦,率舟師溯流而上,友諒江上斥候,望風奔遁。戊戌,至安慶,敵固守不戰,公以陸兵疑之,乃命廖永忠、張志雄以舟師擊其水寨,破敵舟八十餘艘,遂複安慶,長驅至小孤山,友諒守將傅友德及丁普郎迎降。壬寅,次湖口,遇友諒舟出江偵邏,命常遇春擊之,敵舟退走,乘勝追至江州。友諒親率兵督戰,公分舟師為兩翼,夾擊友諒,大破之,獲其舟百餘艘。友諒窮蹙,夜半,挈妻子棄城走武昌。癸卯,公入江州,複遣達進兵追之。達聞友諒欲出沔陽戰艦來拒戰,乃屯沌口以遏之。

  甲辰,吳遣兵攻南康,克之,改為西寧府。又分遣將士略各城之未下者,東流、蘄、黃、廣濟、饒州相繼降。

  是月,察罕特穆爾率師至鹽河,遣庫庫特穆爾及諸將閻思孝等會關保、浩爾齊軍,由東阿造浮橋以濟,賊以二萬餘眾奪之,關保、浩爾齊且戰且渡,遂拔長清。以精卒五萬搗東平,東平偽丞相田豐遣崔世英等出戰,大破之,斬首萬餘級,直抵城下。察罕特穆爾以田豐據山東久,軍民服之,乃遺書諭以逆順之理,豐與王士誠皆降,遂複東平、濟甯,令豐為前鋒,從大軍東討。

  時察罕特穆爾猶未渡河,群賊皆聚於濟南,而出兵齊河、禹城以相抗。察罕特穆爾分遣奇兵間道出賊後,南略泰安,逼益都,北徇濟陽、章丘及瀕海郡邑,乃自將大軍渡河,與賊將戰,大敗之。棣州俞寶、東昌楊誠皆降,魯地悉定。

  吳國公聞之,遣使與察罕特穆爾通好,謂左右曰:「察罕雖假義師,圖恢復,乃與博囉兵爭不解,屢格君命,此豈忠臣之為乎!又聞其好名,如田豐為人傾側,察罕待如心腹,則暗於知人矣。古之名將,洞察幾微,智謀弘遠,使人不可測度,察罕豈知此乎!吾今遣人往與通好,觀其所處何如,然後議之。」

  九月,辛亥,陳友諒建昌守將王溥等降于吳。

  甲寅,吳星源翼判官俞茂攻德興,克之。

  戊午,陽翟王勒呼木特穆爾伏誅。

  壬戌,四川賊兵陷東川郡縣,李思齊調兵擊之。

  壬申,命博囉特穆爾於保定以東、河間以南從便屯種。

  是月,命兵部尚書齊齊克布哈、侍郎韓祺征海運糧于張士誠。

  蜀劉楨密言於明玉珍曰:「西蜀形勝,東有瞿唐,北有劍閣,沃野千里。自遭青巾之虐,人物凋耗,大王撫有之,休養傷殘之民,用賢治兵,可以立不世之業,當於此時稱大號以系人心。」玉珍駭然曰:「此非我敢望也!」楨曰:「大王所部皆四方之人,若謙讓猶豫,一旦將士思鄉土,瓦解星散,大王誰與建國乎?」玉珍猶不聽。已而楨複言之,玉珍乃謀以明年僣號。

  冬,十月,察罕特穆爾進兵逼濟南城,齊河、禹城皆來降,南道諸將亦報捷。再敗益都兵于好石橋,東至海濱,郡邑聞風皆送款,濟南乃下。詔拜中書平章政事,兼知河南、山東行樞密院事,陝西行台中丞如故。

  察罕特穆爾令參政陳秉直、劉珪守禦河南,而自駐山東,移兵圍益都,環城列營凡數十,大治攻具,百道並進。賊悉力拒守,察罕特穆爾複掘重塹,築長圍,遏南洋河以灌城中,城中益困。

  十一月,戊午,吳國公命參政常遇春率兵救長興。

  先是張士誠遣其司徒李伯升以眾十餘萬攻長興,水陸並進,城中兵少,不能禦。公在江州,即命華高、費聚等率三路兵往援,而諸軍戰皆不利,遂潰。耿柄文嬰城固守,左副元帥劉成出戰死。於是敵複圍城,結九寨,為樓車下瞰城中,取土石填壕隍,放火燒水關,城中晝夜應敵,凡月餘,內外不相聞。公以圍久不解,故覆命遇春往救。

  己未,吳遣平章吳弘等攻撫州,陳友諒右丞鄧克明據城拒守,僉院鄧愈自臨川間道夜襲之,黎明至。兵由東、西、北三門入,克明單騎出南門走,自度不能免,乃詣愈降。愈留克明於軍中,令其弟志明還新淦,收其故部曲。克明因請往江州見吳國公,愈以兵送之,至中途,克明逃歸新淦。

  戊辰,黃河自平陸三門磧下至孟津五百餘裡皆清,凡七日。命秘書少監程徐祀之。

  甲戌,吳常遇春兵至長興,李伯升棄營遁。遇春追擊,俘斬五千餘人。

  是月,察罕特穆爾、李思齊遣兵圍鹿台,攻張良弼,詔和解之,俾各還汛地,兵乃解。

  十二月,己亥,陳友諒江西行省丞相胡廷瑞、平章祝宗,遣宣使鄭仁傑詣江州納降于吳。仁傑言廷瑞之意,以將校久居部曲,人情相安,既降之後,願不以改屬它人,吳國公有難色,劉基蹴所坐胡床,公悟,乃許諾,以書報曰:「鄭仁傑至,言足下有效順之誠,此足下明達也;又恐分散所部屬它將,此足下過慮也。吾起兵十年,奇士、英才,得之四方多矣,有能審天時,料事機,不待交兵,挺然委身來者,嘗推赤心以待,隨其才任使之,兵少則益之以兵,位卑則降之以爵,財乏則厚之以賞,安肯散其部伍,使人自疑,負來歸之心哉!且以陳氏諸將觀之,如趙普勝驍勇善戰,以疑見戮,猜忌若此,竟何所成!近建康龍灣之役,予所獲長張、梁鉉諸人,用之如故,視吾諸將,恩均義一。長張破安慶水寨,梁鉉等攻江北,並膺厚賞。此數人者,自視無複生理,尚待之如此,況如足下以完城來歸者耶!得失之機,間不容髮,足下當早為計。」

  是歲,京師大饑,屯田成,收糧四十萬石。賜司農丞胡秉彝上尊、金幣以旌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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