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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三十一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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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癸酉朔,溫州進士王憲,特補承節郎,充溫州總轄海船。 先是降空名告身六十道,下溫、福諸郡造海舟,憲獻策請用平陽莆門寨所造巡船為式,每舟闊二丈有八尺,其上轉板坦平,可以戰鬥。詔用其言,遂有是命。 癸未,宰相陳康伯率百官為孝慈淵聖皇帝請諡于南郊,諡曰恭文順德仁孝,廟號欽宗。 丙戌,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獻書宰執,言:「山陽俯臨淮海,清河口去郡五十裡,實南北必爭之地。我得之,則可以控制山東;一或失守,彼即長驅先據要害,深溝高壘,運山東累年積聚,調撥重兵,使兩淮動搖,我將何以捍禦!自北使奏請,意欲敗盟,人情洶懼,莫知死所。及朝廷除劉錡為五路制置,分遣軍馬渡江,邊陲肅靜,民賴以安。山東之人,日有歸附之意,沿淮一帶,自北而來者,晝夜不絕,不容止約。若朝廷速遣大兵,且命劉錡或委本州守選差有心力人,明示德音,誘以官爵,謂得一州或一縣與官資,使之就守其地,其餘招誘自百人、千人至萬人,受賞有差,將見一呼響應,山東悉為我有。若大軍未至,彼懷疑貳,未肯就招,招之亦未必能守,適足以貽邊患。至於合肥、荊、襄,命大將分占形勢,覘邏其實,隨機應變,以為進討不計,恢復中原,可立而待。」 先是漣水縣弓手節級董臻者,私渡淮見宗偃,言山東人久困暴斂,日欲歸正,若士馬一動,悉皆南來,宗偃出己俸厚贈之。是月初,臻果率老幼數百人來歸。宗偃言於朝,未至,會知樞密院事葉義問遣武義郎焦宣來諭意,俾招收之。守臣王彥容怒不自己出,乃言臻不願推恩。宗偃因遺義問書,言:「旬日以來,渡淮之人,晝夜不止,漣水為之一空,臨淮縣民亦源源而來不絕。泗州兩遣人諭盱眙,令關報本州約回,有死不肯複去數萬人,理宜優恤。然非有大軍彈壓,得之亦不為用。」乃補臻承節郎,仍令淮東副總管李橫以鎮江都司兩將之兵往楚州屯駐。 丁亥,金以左丞相張浩為太師、尚書令,以司徒大興尹蕭玉為尚書左丞相,吏部尚書白彥恭為樞密副使,樞密副使赫舍哩志甯為開封尹,武安軍節度使圖克坦恭為御史大夫。 戊子,左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周麟之與在外宮觀。宰執進呈台諫疏章,帝曰:「為大臣,臨事辭難,何以率百僚!」乃有是命。庚寅,複責授左朝奉大夫、秘書監、分司南京,筠州居住。 初,帝命池州諸軍都統制李顯忠,擇淮西地利為固守之計。至是顯忠言:「淮北平夷,別無險阻,惟樅楊鎮北二十五裡中坊淨嚴寺依峽山口一帶,地裡衝要,可以屯駐。請於八月初,分遣半軍,過江屯駐。顯忠躬親往來,伺其動息,即全軍渡江,觀敵所向,隨機決戰。」從之。 壬辰,徐仿等至盱眙軍,金主已遣翰林侍講學士韓汝嘉至泗州待之。是日,平旦,泗守臣富察圖穆遣人至盱眙,言:「韓侍講帶金牌到,欲見國信使副宣諭。」巳刻,仿遣通事傳告,中流相見。俄而汝嘉已登舟渡淮,仿欲就岸口亭子相見,汝嘉即與徒八人馳馬徑入宴館,仿與副使張掄皆大驚,朝服以待。汝嘉入館,闔其扉,守臣周淙即館外穴壁以窺。 汝嘉令仿、掄跪於庭下,聲稱有敕,遂言曰:「自來北邊有蒙古達勒達等,從東昏時數犯邊境,自朕即位,已久寧息。近准邊將屢申,此輩又複作過,比前生聚尤甚,眾至數十萬,或說仍與夏通好。若不即行誅戮,恐致滋蔓。重念祖宗山陵盡在中都,密邇彼界,是以朕心不安。以承平日久,全無得力宿將可委專征,須朕親往以平寇亂,故雖宮室始建,方此巡幸,而勢不可留。已擬定十一月間親臨北邊,用行討伐,然一二年卻當還此。今聞有使稱賀,本欲差人遠迓,如其入見。緣近者國信使副高景山、王全等傳旨,召一二近上官位,有所宣諭。今卿等非所召之人,可便歸國,即令元指官位人等前來,一就稱賀,仍須九月初到闕。故茲宣示。」言畢,升堂,分賓主而坐。 仿戰慄,張掄稍進而問曰:「蒙古小邦,何煩皇帝親行?」汝嘉不能對。掄曰:「侍講遠來,口言有敕,本國君相何以為憑?乞書於紙,以俟聞奏。」汝嘉即索紙筆,書畢而去,仿等遺以纈帛、香茶,皆不受。 丙申,命參知政事楊椿恭篆聖文仁德顯孝皇帝諡寶。 是月,金大括境內騾馬,殺亡遼耶律氏、宋趙氏子男凡百三十餘人。 金主嘗因賜群臣宴,顧謂左丞相蕭玉曰:「卿嘗讀書否?」玉曰:「亦嘗觀之。」中宴,金主起,即召玉至內閤,以《漢書》一冊示玉。既而擲之曰:「此非所問也。朕欲與卿議事,今欲伐江南,卿以為何如?」玉曰:「不可。」金主曰:「朕視宋國,猶掌握間耳,何為不可?」玉曰:「天以長江限南北,舟楫非我所長。苻堅以百萬伐晉,不能以一騎渡,是以知其不可。」金主怒,叱之使出。既而尚書令張浩因人奏事,金主杖浩,並杖玉,謂群臣曰:「浩大臣,不面奏,因人達語,輕易如此!玉以苻堅比朕,朕欲釘其舌而磔之,以玉有功,故隱忍耳。」 八月,辛醜朔,忠義人魏勝複海州。勝素負氣,嘗潛渡淮為商,至是率其徒數百人至海州,自稱制置司前軍,大兵且繼至,海州遂降。 癸醜,金主弑其母太后圖克坦氏。 初,布薩師恭賜第鄰甯德宮,師恭屢得見太后。及師恭奉命討契丹諸部,入辭太后,言:「國家世居上京,既徙中都,又自中都至汴京。今又興兵涉江、淮伐宋,疲弊中國。我嘗勸止之,不見聽。契丹事複如此,奈何?」侍婢高福娘以告金主。金主疑太后有異圖,召點檢大懷忠等,戒之曰:「汝等見太后,但言有詔,令太后跪受,即擊殺之。」太后方摴蒱,懷忠至,令太后跪受詔,太后愕然,方下跪,遽從後擊之,僕而複起者再,乃縊殺之。金主命焚屍于宮中,棄其骨于水。封福娘為鄖國夫人,且許立為妃。 甲寅,浙西馬步軍副總管李寶,以舟師三千人發江陰。 先是寶自行在還,即謀進發,軍士爭言西北風力尚勁,迎之非利,寶下令:「大計已定,不復可搖,敢有再出一語者斬!」遂發,徽猷閣直學士、知平江府洪遵竭資糧器械濟之。放蘇州大洋,行三日,風怒甚,舟散漫不得收。寶慷慨謂左右曰:「天欲以試李寶耶?此心如鐵石不變矣!」即酹酒自誓,風亦隨止。退泊明州關澳,追集散舟,不浹旬複故。而裨將邊士甯自密州還,言魏勝已得海州矣,寶大喜,促其下乘機速發,而大風複作,波濤如山者經月,未得進。 乙卯,江淮制置使劉錡引兵屯揚州。 錡將渡江,以軍禮久不講,乃建大將旗鼓以行,軍容整肅,江浙人所未見也。時錡方病,不能乘馬,乃以皮穿竹為肩輿。鎮江城中,香煙如雲霧,觀者填擁。 右奉義郎、通判楚州徐宗偃見錡,力陳兩淮要害:「山陽密邇清河口,實為控扼之地,合肥扞蔽壽春。自古北軍悉由渦口渡淮,彼或長驅,則兩淮皆非我有。宜速遣精銳列戍,勿使敵得衝突。」錡疑未決。浙東副總管李橫、浙西副總管賈和仲適白其事,皆共贊之。乃遣殿前司策應右軍統制王剛以五千人屯寶應。 丙辰,金主殺其翰林直學士韓汝嘉。汝嘉自盱眙歸,諫寢兵議和,金主曰:「汝與南宋為遊說耶?」遂賜死。 丁巳,詔鄂州駐劄御前諸軍都統制田師中赴行在奏事。殿中侍御史杜莘老,言師中老而貪,士卒致怨,偏裨不服,臨敵恐誤國事,禦史中丞、湖北、京西宣諭使汪澈亦言於帝,乃召之。尋以潭州觀察使、知襄陽府吳拱為鄂州諸軍都統制。 壬戌,徐仿、張掄自盱眙還行在。 徐宗偃之在淮陰也,有宿遷孫一者自北來,言嘗為金差往濱州充水手,暨逃歸而家屬已渡淮,偶相值於此。備陳海道曲折,謂舟船雖大且多,然皆松木平底,不可涉洋。水軍雖多,悉簽鄉夫,朝夕逃遁,一有警急,必致潰散,及有願募人往焚燒其舟船者。宗偃因條具邊防利便,遂並以其事白廟堂,附疾置以達,至奏邸,特空函耳。朝廷乃劄付仲偃,根究沿路盜拆。後數日,乃知遞過山陽城下,為郡中竊匿,宗偃複條畫附仿、掄以聞。 癸亥,金殺布薩師恭,以其党于太后也。 先是金主使蕭圖喇等討契丹薩巴,連戰無功,既而薩巴聞師恭以大軍至,乃遁。師恭追之垂及,金主使師恭之子以傳逆之,至則戮於市。師恭臨刑,以繩枚塞口,但仰視天日而已。遂族滅之,並殺圖喇等。 己巳,起複慶遠軍節度使、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成閔充湖北、京西制置使,節制兩路軍馬。 金主分諸道兵為神策、神威、神捷、神銳、神毅、神翼、神勇、神果、神略、神鋒、武勝、武定、武威、武安、武捷、武平、武成、武毅、武銳、武揚、武翼、武震、威定、威信、威勝、威捷、威烈、威毅、威震、威略、威果、威勇三十二軍,置都總管、副總管各一員,分隸左右領軍大都督及三道都統制府,置諸軍巡察使、副各一員。以太保、樞密使昂為左領軍大都督,尚書右丞李通副之;尚書左丞赫舍哩良弼為右領軍大都督,判大宗正事富裡琿副之;御史大夫圖克坦貞為左監軍,同判大宗正事圖克坦永年為右監軍;皆從金主出壽春。以工部尚書蘇保衡為浙東道水道都統制,益都尹程嘉副之,由海道趨臨安;太原尹劉萼為漢南道行營都統制,濟南尹布薩烏哲副之,進自蔡州;以河南尹圖克坦哈喜為西蜀道行營都統制,平陽尹張宗彥副之,由鳳翔取散關。金主以昂為舊將,使帥諸軍以從人望,實使通專其事。遂宴諸將於尚書省,親授方略。金主曰:「太師梁王,連年南伐,淹延歲月。今舉兵必不如彼,遠則百日,近止旬月。惟爾將士,無以征行為勞,戮力一心,以成大功,當厚加旌賞。其或弛慢,刑茲無赦。」以武勝、武平、武捷三軍為前鋒,圖克坦貞將兵二萬入淮陰。金主恐糧運不繼,命諸軍渡江,無以僮僕從行,行者莫不嗟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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