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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三十一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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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丙子,金國賀生辰使高景山、副使王全入境。 景山等舉止倨傲,又遣人量恥面闊狹,沿淮顧盼,意若相視水面者。時上下泄泄,至是始知其有渝盟之意。 庚辰,金太師、尚書令溫都思忠卒。 契丹諸部反,遣右將軍蕭圖喇等討之。 甲申,禮部郎中王普言取士分科之弊,以謂:「後生舉子,競習詞章,而通經老儒,存者無幾。恐自今以往,經義又當日銷,而《二禮》、《春秋》必先廢絕。竊惟國初至治平,雖以詩賦取士,又有明經、學究等諸科。當時惟明經略通大義,其它徒誦其書而不知其說,非今日經義比也。然猶且別立解額,多於詩賦,而不相侵紊。逮熙甯後,應舉者莫不治經,故解額可以混而為一。今經義、詩賦既分為兩科,而解額猶未分。未取易舍難,人之常情,故此盛彼衰,勢所不免。望詔有司追效舊制,將國學及諸州解額各以三分為率,其二以取經義,其一以取詩賦。若省試,即以累舉過省,酌中人數,立為定額而分之,仍於經義之中,優取《二禮》、《春秋》,庶幾兩科可以永久並行,而無偏廢之患矣。」詔禮部、國子監看詳,申尚書省。 辛卯,金使高景山、副使王全見於紫宸殿。景山奉國書跪進。景山當奏事,自稱語呐,不能敷奏,乞令副使王全代奏,帝許之。景山招全,全欲升殿,侍衛及閤門官止之,帝傳旨令升。 全升殿之東壁,面北,厲聲奏曰:「皇帝特有聖旨,昨自東昏王時,兩國講和,朕當時雖年小,未任宰執,亦備知得。自朕即位後一二年間,曾差祈請使巫伋等來,言及宗屬及增加帝號等事,朕以即位之初,未暇及此,當時不曾允許。其所言新屬中,今則惟天水郡公昨以風疾身故外,所祈請似亦可從。又念歲貢錢絹數多,江南出產不甚豐厚,須是取自民間,想必難備。朕亦別有思度,兼為淮水為界,私渡甚多,其間往來越境者,雖嚴為誡禁,亦難杜絕。又,江以北,漢水以東,雖有界至,而南北叛亡之人,互相扇誘,適足引惹邊事,不知故梁王當日何由如此分畫來。朕到南京,方欲遣人備諭此意。近有司奏言,欲遣使來賀行幸南京,灼知意甚勤厚。若只常使前來,緣事理稍重,恐不能盡達。兼南京宮闕初秋畢工,朕以河南府龍門以南地氣稍涼,兼放牧水草亦廣,于此坐夏,擬於八月初旬內到南京,當于左僕射湯思退、右僕射陳康伯及或聞王綸知樞密院,此三人內可差一員;兼殿前太尉楊存中最是舊人,諳練事務,江以北山川地理,備曾經歷,可以言事,亦當遣來。又如鄭藻輩及內臣中選擇所委信者一人,共四人,同使前來,不過八月十五日以前到南京,朕當宣諭此事。若可從朕言,緣淮南地理,朕昔在軍頗曾行曆,土田往往荒瘠,民人不多,應有戶口,盡與江南,朕所言者惟土田而已。務欲兩國界至分明,不生邊事。朕以向來止曾經有泗、壽州外,陳、蔡、唐、鄧邊面不曾行曆,及知彼處圍場頗多,約於九月末旬前去巡獵,十一月或十二月,卻到南京,於差來正旦使處,當備細道來,朕要知端的。於次年二三月間,又為京兆,亦未曾至,欲因幸溫湯,經由河東路分,卻還中都去。」奏訖,全複曰:「趙桓今已死矣。」帝色變,遽起。全在殿下揚言曰:「我來理會者兩國事。」嘵嘵不已。帶禦器械李橫約全曰:「不得無禮,有事朝廷理會。」 百官班未退,帶禦器械劉炎白陳康伯曰:「使人在廷,有茶酒之禮,宜奏免之。」康伯曰:「君自奏聞。」炎遂轉屏風而入,見帝哭泣。炎奏其事,帝然之。炎出,傳旨曰:「今為聞淵聖皇帝訃音,聖躬不安,閤門賜茶酒宜免,使人且退班。」遂退。 既而詔全曰:「適所未奏事因,可具奏狀以聞。」於是館伴使、翰林學士何溥等錄其語進,故得知者一二焉。 宰執聚殿廬,議舉哀典故。或謂帝不可以凶服見使者,欲俟其去乃發喪。權工部侍郎黃中聞之,馳白康伯曰:「此國家大事,臣子至痛之節,一有失禮,謂天下後世何?且使人問焉,將何以對?」於是始議行禮及調兵守江、淮之策。 壬辰,同知樞密院事周麟之言:「敵意可蔔,宜練甲申警,靜以觀變,使不當遣。」帝曰:「卿言是也。彼欲割地,今何應之?」麟之曰:「講信之始,分畫封圻,故應有載書存。願出以示使者,厥請將自塞矣。」 甲午,宰執召三衙帥趙密、成閔、李捧及太傅、醴泉觀使、和義郡王楊存中至都堂,議舉兵。既又請侍從、台諫淩景夏、汪應辰、錢端禮、金安節、張運、黃祖舜、楊邦弼、虞允文、汪澈、劉度、陳俊卿集議。陳康伯傳上旨雲:「今日更不問和與守,直問戰當如何。」執政欲遣閔全將禁衛兵禦襄江上流,允文言:「不必發兵如此之多,敵必不從上流而下。恐發禁衛則兵益少,朝廷內虛,異時無兵可為兩淮之用。」執政以金主在汝州,恐其涉漢而南,不聽。 日午,下詔發喪。宰相常服、金帶,率百官入和寧門,詣天章閣南隙地舉哀,仍進名奉慰。是時禁中亦設舉哀之禮,哀動於外。為大行淵聖仁孝皇帝立重,即學士院為幾筵殿,用神帛。帝詔持斬衰三年,以申哀慕。權禮部侍郎金安節請庶人禁樂百日,從之。 翰林學士兼權吏部尚書、充館伴使何溥等奏:「繳錄到大金副使王全於殿上口奏事,因詔諸路都統制並沿邊帥守、監司照應。今來事體隨宜應變,疾速措置,務要不失機會。」時朝論洶洶,入內內侍省都知張去為陰沮用兵之議,且陳退避閩、蜀之計,人情惶惑。陳康伯言曰:「敵國敗盟,天人共憤。今日之事,有進無退,若聖意堅決,則將士之氣自倍。願分三衙禁旅,助襄、漢兵力,待其先發,然後應之。」 權工部侍郎黃中自使還,每進見,未嘗不以邊事為言,至是又率同列請對,論決策用兵,莫有同者。中乃奏曰:「朝廷與金通好二十餘年,我未嘗一日言戰,彼未嘗一日忘戰。取我歲幣,啖彼士卒。今幸天褫其魄,使先墜言以警陛下,惟聖慈留心焉!」 乙未,少保、奉國軍節度使、令御前諸軍都統制職事、判興州吳璘為四川宣撫使,仍命敷文閣直學士、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成都府王剛中同措置應幹事務。時有詔:「夔路遣兵五百人往峽州屯駐,俟荊南有警,則令夔路安撫使李師顏親往援之。」 丙申,侍御史汪澈為禦史中丞。 起複慶遠軍節度使、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成閔對於內殿。 朝議以上流重地,邊面闊遠而兵力分,宜遣大將。帝乃面諭閔,俾以所部三萬人往武昌控扼,先命湖北漕臣同鄂州守臣建寨屋三萬間以待之。後二日,遂發江西折帛、湖廣常平米錢及末茶長短引共一百四十餘萬緡,湖北常平義倉及和糴米六十三萬石,料十萬石,赴湖廣總領所備軍用。 戊戌,帝成服於幾筵殿。 己亥,金賀生辰使高景山等辭行。 庚子,詔:「浙東五郡禁軍、弓弩手,並起發赴判明州兼沿海制置使沈該,浙西諸郡及衢、婺二州並赴平江府駐劄浙西副總管李寶,江東諸郡赴池州駐劄都統制李顯忠,福建諸郡赴太平州駐劄破敵軍統制陳敏,江西諸郡赴江州駐劄都統制戚方,湖南、北非沿邊諸郡赴荊南府駐劄都統制李道軍,並聽候使喚。」 辛醜,百官朝臨畢,三上表請聽政,詔答宜允。自是日一臨,至小祥止。 六月,壬寅朔,殿中侍御史陳俊卿權尚書兵部侍郎。 先是俊卿複言張浚可用,帝曰:「卿欲用浚為何官?」俊卿曰:「此在陛下。」帝曰:「浚才疏,使之帥一路,或有可觀,若再督諸軍,必敗事。」俊卿曰:「人皆以浚為可,陛下何惜不一試之?」帝首肯。俊卿又言:「張去為竊威權,撓成算,乞斬之以作士氣。」帝曰:「卿可謂仁者之勇。」 癸卯,以淵聖皇帝升遐,降諸路流罪以下囚,釋杖以下。 金主自汝州如南京。 丙午,小祥;帝禦幾筵殿行禮。 丁未,出宮人三百十九人。 己酉,禦史中丞汪澈為湖北、京西宣諭使,置司鄂州,仍節制兩路軍馬。澈辭節制,許之。 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遺鎮江都統制劉錡書雲:「近聞肅膺宸命,進師廣陵,先聲所至,士氣賈勇。竊惟今日之事,非它事比,安危成敗,在茲一舉。古人有雲,唇亡則齒寒,蓋言表裡之相依也。今欲保長江,必先守淮。頃歲韓宣撫駐軍山陽,山東之兵不敢一日窺伺,幾至成功,而奸臣誤國,莫遂其志。今清河口去本州五十裡,地名八裡莊,相望咫尺,若不遣精銳控扼,萬一有緩急,頃刻可至城下。彼得地利,兩淮之民悉為其用,則高郵、廣陵豈足以捍其沖!宜遣偏師屯本州,彼既不敢長驅,山東諸郡怨其暴斂,不忘戴宋,一呼響應,勢若破竹矣。」錡亦以為然。 辛亥,北使高景山還,至盱眙軍,未就宴,泗州遣人報守臣周淙,稱有金牌使來。邦人驚懼,謂金牌不時來,昨紹興十一年有來傳宣者,以軍繼之,即傾城奔走。宴罷,來使大懷正入館,白袍紅綬,腰懸金牌,乘馬直造廳事,索香案,呼送伴使右司員外郎呂廣問等令跪聽,遂道金主旨,謂:「本欲八月遷都,令大臣奏宮殿修畢,欲以六月中旬前去南京,令送伴回,奏知本國也。」軍民聞之,始釋疑。然亦有夤夜提攜奔竄,官司弗能禁。會朝廷亦下轉運副使楊抗相度清野,民尤恐懼,自是淮南官吏老幼,悉往江南矣。 癸醜,詔罷教坊樂工,許自便。 乙卯,太尉、威武軍節度使、鎮江府駐劄御前諸軍都統制劉錡為淮南、江南、浙西制置使,節制諸路軍馬。 錡自順昌之勝,金人畏之,下令,有敢言其姓名者,罪不赦。帝亦知其能,故有是命。 丙辰,不視朝,百官臨於幾筵殿,以次赴幾筵殿門外進名奉慰。自是朔望皆如之。 浙西馬步軍副總管李寶入奏事,翼日,帝謂輔臣曰:「寶非常驍勇,兼其心術可以仗倚。朕素識其人,它日未易量。」 先是寶言:「連江接海,便於發舶,無若江陰,臣請守之。萬有一不任,甘死無赦。」帝從之。寶即遣其子公佐與將官邊士甯潛入金境伺動靜。至是金謀益泄,複召問方略,寶言:「海道無險要可守,敵艦散入諸洋,則難以蕩滅。臣止有一策出百全。」帝問:「何如?」對曰:「兵之道,自戰其地與戰人之地不同。自戰其地者,必生之兵也;戰人之地者,必死之兵也;必生者易破,而必死者難卻。今敵未離巢穴,臣仰賃天威,掩出不意,因其驚擾而疾擊之,可以得志。」帝曰:「善!」問:「所總舟幾何?」曰:「堅全可涉風濤者,得百二十,皆舊例所用防秋者。」「所總人幾何?」曰:「三千。止是二浙、福建五分弓弩手,非正兵也。旗幟器甲,亦已粗備。事急矣,臣願亟發。」陛辭,賜寶帶、鞍馬、尚方弓刀戈甲之屬及銀絹萬數,以為軍實。 戊午,淵聖皇帝大祥,帝易禫服。 庚申,禫祭。 夜,彗出於角。 壬戌,金主次南京近郊,左丞相張浩率百官迎謁。是夜,大風壞承天殿鴟尾。癸亥,金主備法駕入南京,奏太后居甯德宮。太后使侍婢高福娘問金主起居,金主幸之,使伺太后動靜,凡太后動止,事無大小,悉以告,福娘複增飾其言,由是嫌隙益深。 丙寅,詔許淮南諸州移治清野。 戊辰,右朝散大夫徐徐仿為敷文閣待制、樞密都承旨、假資政殿大學士、左大中大夫、醴泉觀使,充金起居稱賀使。庚午,武翼大夫、貴州刺史、權知閤門事、充金起居稱賀副使張掄,落階官,為文州刺史。 是月,金使樞密使布薩思恭等將兵一萬討契丹諸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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