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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七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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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七年金天會十五年 春,正月,癸亥朔,帝在平江,詔曰:「朕獲奉丕圖,行將一統,每念多故,惕然於心。將乘春律,往臨大江,駐蹕建康,以察天意。播告遐邇,俾迪朕懷。」 置御前軍器局于建康府,歲造裝甲五千,矢百萬,以中侍大夫、岷州觀察使、行營中護軍忠勇軍統制楊忠閔充提點,仍隸樞密院及工部。 金主朝太皇太后于明德宮。初用《大明曆》。 甲子,命巡幸隨軍都轉運使梁汝嘉先往建康,趣繕行宮及按視程頓。 丙寅,帝諭大臣曰:「昨日張浚呈馬,因為區別良否、優劣及所產之地,皆不差。」張浚曰:「臣聞陛下聞馬足聲而能知其良否。」帝曰:「然。聞步驟之聲,雖隔牆垣可辨也。凡物苟得其要,亦不難辨。」浚曰:「物具形色,猶或易辨,惟知人為難。」帝曰:「人誠難知。」浚因奏:「人材雖難知,但議論剛正,面目嚴冷,則其人必不肯為非;阿諛便佞,固寵患失,則其人必不可用。」帝以為然。 己巳,詔江東宣撫使張俊,特賜禦筵。時俊自軍中來奏事,複還泗州。 癸酉,翰林學士兼侍讀朱震,引疾乞在外宮觀,不許。 先是董免官,震乃白張浚求去。徽猷閣待制胡安國聞之,以書遺其子徽猷閣待制寅曰:「子發求去,未免晚矣。當公輔之說才上,若據正論力爭,則進退之義明。今不發一言,默然而去,平生讀《易》何為也!」於是安國自上奏曰:「士以孔、孟為師,不易之至論。然孔、孟子道不傳久矣,自程頤始發明之,而後其道可學而至。今使學者師孔、孟,而禁不得從頤之學,是入室而不由戶也。夫頤之文,于諸經、《語》、《孟》則發其微旨,而知求仁之方,入德之序;鄙言怪語,豈其文哉!頤之行,則孝弟顯于家,忠誠動於鄉,非其道義,一介不以取予;高視闊步,豈其行哉!自嘉祐以來,頤與兄顥及邵雍、張載,皆以道德名世,如司馬光、呂大防,莫不薦之。頤有《易》、《春秋傳》,雍有《經世》書,載有《正蒙》書,惟顥未及著書。望下禮官,討論故事,加此四人封爵,載在祀典,比于荀、揚之列。仍詔館閣裒其遺書以羽翼《六經》,使邪說不得作而道術定矣。」 戊寅,吏部尚書孫近兼史館修撰,尋又兼侍讀。 開州團練使、帶禦器械、權提舉宿衛親兵劉錡權主管馬軍司並殿前、步軍司公事。 辛巳,韓世忠奏已還軍楚州。 帝因諭:「淮陽取之不難,但未易守。」張守曰:「必淮陽未可進,故世忠退師。」張浚曰:「昔西伯戡黎,祖伊恐,奔告於受,以要害之地不可失也。淮陽,今劉豫要害之地,故守之必堅。」帝曰:「取天下須論形勢,若先據形勢,則餘不勞力而自定矣。正如弈棋,佈置大勢既當,自有必勝之理。」 癸未,翰林學士兼侍講陳與義參知政事,資政殿學士、新除提舉醴泉觀兼侍讀沈與求同知樞密院事。 乙酉,詔:「宥密本兵之地,事權宜重,可依祖宗故事,置樞密使、副,宰相仍兼樞密使,其知院以下如舊。」自元豐改官制,而密院不置使名。宣、政間,鄧洵武以少保知樞密院,其後童貫以太師,蔡攸以太保,鄭居中以少師,皆領院事,中興因之。至是張浚將引秦檜共政,以其舊弼,不可複除執政官,於是浚自兼知樞密院事改兼樞密使。 丙戌,詔以知州軍、諸郡通判各六十一闕歸吏部,用左右司奏也。於是堂除郡守之闕一百九,通判之闕八十。 丁亥,閤門祗候充問安使何蘚,承節郎、都督行府帳前準備差使范寧之至自金,得右副元帥宗弼書,報道君皇帝、甯德皇后繼逝。張浚等入見於內殿之後廡,帝號慟擗踴,終日不食。浚奏:「天子之孝與士庶不同,必也仰思所以承宗廟奉社稷者。今梓宮未返,天下塗炭,至仇深恥,亙古所無,陛下揮涕而起,斂發而趨,一怒以安天下之民,臣猶以為晚也!」帝猶不聽。浚伏地固請,乃進少粥。是日,百官詣行宮西廊發喪。故事,沿邊不舉哀,特詔宣撫使至副將以上即軍中成服,將校哭于本營,三日止。時事出非常,禮部長貳俱闕,而新除太常少卿吳表臣未至,一時禮儀皆秘書省正字、權禮部郎官孫道夫草定。 觀文殿學士、醴泉觀使兼侍讀秦檜為樞密使,一應恩數,並依見任宰相條例施行。 命內侍梁邦彥提舉欽奉幾筵。 戊子,為太上皇帝、甯德皇后立重。 己醜,帝成服於幾筵殿,仿景靈宮分前後設幄,宗室各以其服服之,三日除。 詔:「降諸路流以下囚一等,內鬥殺情輕者降配,釋杖以下。」 辛卯,詔百官禁樂二十七日,庶人三日,行在七日,宗室三日,外間禁嫁娶,用太常請也。 二月,癸已朔,百官上表請遵易月之制。詔:「外朝勉從所請,其三年之喪,人子所以自盡者,朕悉于宮中行之。」 丙申夜,太平州火。丁酉,鎮江府火。 先是偽齊劉豫遣奸細縱火于淮甸及沿江諸州,於是山陽、儀真、廣陵、京口、當塗皆被其害。淮西宣撫使劉光世軍于當塗郡治,其府被焚,軍需帑藏,一夕而盡。太平州錄事參軍呂應中,當塗丞李致虛,悉以燔死。致虛時攝縣事,後求得其屍,尚握縣印。事聞,詔鎮江府、太平州各給米二千石,賑民之貧乏者。應中、致虛,皆官其家一人。 己亥,小祥,百官五拜表請聽政,許之。 庚子,帝始禦幾筵殿西廡之素幄,召輔臣奏事。張浚見帝,深陳國家禍難,涕泣不能興,因乞降詔諭中外。詔曰:「朕以不敏不明,托於士民之上,勉求治道,思濟多艱。而上帝降罰,禍延於我有家,天地崩裂,諱問遠至。朕負終身不戚,懷無窮之恨,凡我臣庶,尚忍聞之乎!今朕所賴以宏濟大業,在兵與民,惟爾大小文武之臣,早夜孜孜,思所以治。」 詔幸建康,令有司擇日進發。 右文殿修撰、主管亳州崇道觀王倫為徽猷閣待制,充奉使大金國迎奉梓宮使,武節郎、閤門宣贊舍人高公繪為武經大夫、達州刺史,副之。賜裝錢如前數,仍加賜銀帛各二百兩匹。 起複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嶽飛,以親兵赴行在。翼日,內殿引對,飛密奏請正建國公皇子之位,人無知者。及對,帝諭曰:「卿言雖忠,然握重兵於外,此事非卿所當預也。」飛退,參謀官薛弼繼進,帝語之故,且曰:「飛意似不悅,卿自以意開諭之。」 辛醜,詔以太陽有異,氛氣四合,令中外侍從各舉能直言極諫之士一人。自複賢良方正科,久未有應者,至是張浚乞因災異降詔,上從之。 賜修武郎朱弁家湖州田五頃。弁初副王倫北使,十年未歸,倫為之請。 於是詔諸郡存恤奉使未還魏行可、郭元邁、洪晧、龔璹、崔縱、郭元、杜時亮、宋汝為、張邵、楊憲、孫悟、卜世臣家屬,各賜錢三百緡。 壬寅,行宮太常寺言:「仲春薦獻諸陵,乞依乾興故事權易吉服;內祀、祭天地及諸大祀,亦乞依時日排辦。」從之。先是有旨,未祔廟前,停宗廟祭享及中小祀,故禮官以為請。 丙午,詔:「內中祖宗神禦殿,俟權制畢,遇節序等酌獻如舊。」 庚戌,吏部尚書孫近等請諡大行太上皇帝曰聖文仁德顯孝,廟號徽宗。於是監察禦史已上,先集議而後讀諡於南郊,用翰林學士朱震、給事中直學士院胡世將請也。自是遂為故事。 辛亥,大祥。詔:「俟至建康日,奉安太廟神主于天慶觀,天章閣神禦於法寶寺。」 癸醜,禫祭。先是幾筵朝夕上食各五十品。自是減為三十。 甲寅,改諡甯德皇后曰顯肅。 乙卯,百官三上表請禦殿聽政,許之。 直徽猷閣、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司參謀官薛弼,請褒建康以來盡節死難之臣,詔州郡于通衢建立廟廷,揭以褒忠之名,朔望致酒脯之奠,春秋修典禮之祀,使忠義之節,血食無窮。詔樞密院、三省賞功房,開具自靖康元年以來,不以大小、文武吏士應緣忠義、死節之人姓名取旨。 丙辰,帝始禦便殿。素杖在庭,上服淺黃袍、黑銀帶,望之若純素,群臣莫不感動。 丁巳,起複檢校少保、武勝、定國軍節度使、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岳飛為太尉,賞商、虢之功也;翼日,升宣撫使。 飛威名日著,淮西宣撫使張俊益忌之。參謀官薛弼每勸飛調護,而幕中之輕者複教飛勿苦降意,於是飛與俊隙始深矣。飛時留行在未去,遂衛帝如建康。 己未,帝發平江府,以舟載徽宗皇帝,顯肅皇后幾筵而行。將發,召守臣章誼升舟奏事。上每旦乘輦詣幾筵前焚香,宿頓亦如之。 庚申,帝次常州。 淮西宣撫使劉光世乞在外宮觀。 先是議者謂光世昨退保當塗,幾誤大事,後雖有功,可以贖過,不宜仍握兵柄;又言其軍律不整,士卒恣橫。張浚自淮上歸,亦言光世沈酣酒色,不恤國事,語以恢復,意氣怫然,請賜罷斥以儆將帥,帝然之。光世聞之,乃引疾乞祠。帝曰:「光世軍皆驍銳,但主將不勤,月費錢米不資,皆出民之膏血,而不能訓練,使之赴功,甚可惜也。不抵將帥不可驕惰,若日沈迷於酒色之中,何以率三軍之士!」後三日,親筆答光世曰:「卿忠貫神明,功存社稷,朕方倚賴,以濟多艱。俟至建康,召卿奏事,其餘曲折,並俟面言。」 時上賜諸將詔書,往往命浚擬進,未嘗易一字。 辛酉,帝發常州;壬戌,次呂城閘。 三月,癸亥朔,帝次丹陽縣。京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以親兵赴行在,遂衛帝如建康。 甲子,帝次鎮江府。權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以所部赴行在,詔沂中總領彈壓車駕巡幸一行事務。 拱衛大夫、和州防禦使、湖北、京西宣撫司都統制王貴落階官,為棣州防禦使、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賞功也。統制官、中侍大夫、武泰軍承宣使牛皋亦落階官,為建州觀察使。 乙丑,詔:「駐蹕及經由州縣,見欠紹興五年以前稅賦,並與除放。」 丁卯,尚書吏部侍郎呂祉試兵部尚書,升兼都督府參謀軍事;顯謨閣直學士梁汝嘉試戶部侍郎,仍兼巡幸都轉運使。 權戶部侍郎劉甯止權吏部侍郎。 己巳,帝發鎮江府,乘馬而行,晚,次下蜀鎮。 庚午,帝發道中,望幾筵轝輦在前,恐趣行頓撼,駐馬久之。晚,宿東陽鎮。 辛未,帝次建康府,賜百司休沐三日。 時行宮皆因張浚所修之舊,寢殿之後,庖圊皆無。上既駐蹕,加葺小屋數間,為宴居及宮人寢處之地。地無磚面,室無丹雘。 壬申,詔:「軍旅方興,庶務日繁,若悉從相臣省決,即於軍事相妨。可除中書、門下省依舊外,其尚書省常陳事權從參知政事分治,合行事令張浚條具取旨。」浚奏:「欲張守治吏、禮、兵房,陳與義治戶、刑、工房。如已得旨合出告命敕劄,與合關內外官司及緊切批狀堂劄,臣依舊書押外,餘令參知政事通書。」從之。 癸酉,秘閣修撰、知建康府葉宗諤,率在府文武官入見。輔臣奏事畢,率百官詣幾筵殿焚香。手詔降建康府流罪已下囚及鬥殺情輕者,釋杖已下。建康府、太平、宣州紹興五年以前稅賦及五等戶今年身丁錢並放。又免建康府五等戶科敷一年,太平、宣州半年。 時中原遺民有自汴京來者,言劉豫自猊、麟敗後,意沮氣喪,其黨與攜貳,金人謂豫必不能立國,而民心日望王師之來。朝廷因是遂謀北伐。 岳飛謂豫不足平,要當以十萬眾橫截金境,使敵不能援,勢孤自敗,則中原可複;張浚不以為然。會劉光世乞奉祠,飛乃見帝,請由商、虢取關陝、欲並統淮右之兵,帝問:「何時可畢?」飛曰:「期以三年。」帝曰:「朕駐蹕於此,以淮甸為屏蔽。若輟淮甸之兵,便能平定中原,朕亦何惜?第恐中原未複而淮甸失守,則行朝未得奠枕而臥也。」 丙子,召徽猷閣待制、提舉江州太平觀胡安國赴行在。 時安國上所纂《春秋傳》。翰林學士朱震乞降詔嘉獎,帝曰:「安國明於《春秋》之學,向來偶緣留程瑀而出,可召之。」張浚曰:「若安國,乃君子之過於厚耳;小人必須觀望求合,豈肯咈旨!」帝曰:「安國豈得為小人?俟其來,當置之講筵。」故有是命,仍用金字遞行。 賜都督府摧鋒軍統制韓京金束帶、戰袍、銀笴槍。 先是虔寇劉宣犯梅州,京引所部解圍,遂至惠州之河源,討軍賊曾袞,袞挺身出降,故有是賜。 丁醜,宰臣率文武百僚遙拜淵聖皇帝畢,詣常禦殿門進名奉慰。自是未祔廟皆如之。 同知樞密院事沈與求進知院事。 己卯,尊宣和皇后為皇太后。 先是帝諭輔臣曰:「宣和皇后春秋已高,朕朝夕思之,不遑安處。」翰林學士朱震,乃奏引唐建中故事,乞遙上寶冊,且言:「陛下雖從權宜,而退朝有高世之行,謂宜供張別殿,遣三公奉冊,以伸臣子之志。冊藏有司,恭俟來歸。」詔禮官條具。太常少卿吳表臣請依嘉祐、治平故事,俟三年禮畢,檢舉施行。乃先降禦劄,播告中外焉。 起複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降授雄州防禦使、行營前護副軍都統制王彥複洪州觀察使、知邵州。解潛既罷,彥亦不自安,因乞持餘服,故有是命。 彥入辭,帝撫勞甚厚,曰:「以卿能牧民,故付卿便郡,行即召矣。」將行,又錫以金帶。詔彥軍並隸權主管馬軍司公事劉錡,於是錡始能成軍。 辛巳,鎮南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新兩浙西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臨安府呂頤浩為少保兼行宮留守。 頤浩比至臨安,處事甚有緒,豪右莫敢犯禁。時已命百司漸赴行在,所謂留守司,名存而已。 召觀文殿學士、提舉萬壽觀兼侍讀、行宮留守孟庾赴行在。 甲申,少保、護國、鎮安、保靜軍節度使、淮南西路兼太平州宣撫使劉光世為少保,仍三鎮舊節,充萬壽觀使、奉朝請,封榮國公。 時光世入見,再乞罷軍,且以所管金谷百萬獻於朝,乃以其兵屬都督府而有是命。張浚因分光世所部為六軍,令聽本府參謀軍事呂祉節制。 丁亥,通侍大夫、武康軍承宣使、行營左護軍前軍統制王德落階官,為相州觀察使。 劉光世既罷軍,都督府以德提舉訓練諸將軍馬,故優擢焉。 乙丑,禮部太常寺言:「今歲當行大禮,而郊天法物未備。國朝故事,仁宗皇祐五年南郊。嘉祐元年恭謝,四年祫祭,七年明堂,蓋嘗逾九年而不再郊。將來大禮,請合祭天地於明堂,祖宗並配,兼祀百神,於禮為便。」詔行明堂大禮,令有司條具以聞。 是春,金右監軍完顏昌居祁州,都監宗弼自黎陽歸燕山,完顏杲居雲中。尚書左丞高慶裔,以贓下大理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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