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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二年(5)


  十一月,戊午朔,右諫議大夫徐俯入對,言大臣不可立威,宜與諸將論事。又言杜充一向威嚴,諸將不敢議事,其敗以北。帝曰:「朕命大臣與諸將會食供職,卿特未知。」呂頤浩曰:「將相和則國安,豈可人情不通!」自頤浩、張浚執政,始與諸大將共食于朝堂,論者謂諸將便衣密坐,視大臣如僚友,階級之法廢矣。

  己未,尚書工部侍郎朝肖胄,移吏部侍郎,仍兼工部;權吏部侍郎章誼,移刑部侍郎,仍兼工部。

  金遷趙氏疏屬￿上京。

  辛酉,偽齊劉豫召武功郎、河南鎮撫司都統制董先至汴京,以為大總管府先鋒將。

  先是金房鎮撫使王彥在金州,威聲頗著,宣撫處置使張浚以彥節制商、虢、陝、華州。彥遣屬官高士瑰率諸將以圖商、虢,至紫嶺,與先遇,官軍敗,統制官劉琦戰死。然先以困迫,遂棄商州,彥以統制官邵隆知州事。

  己巳,呂頤浩屢請因夏月舉兵北向以複中原,且謂:「人事天時,今皆可為。何者?昨自維揚之變,兵械十亡八九,未幾敵分三路入侵,江、浙兵散而為盜。自陛下專意軍政,揀汰冗兵,修飭器甲,今張浚兵三萬,有全裝甲萬副,刀槍弓箭皆備;韓世忠軍四萬,嶽飛軍二萬三千,王燮軍一萬三千,雖不如俊之軍,亦皆精銳;劉光世軍四萬,老弱頗眾,然選之亦可得其半。又,神武中軍楊沂中,後軍巨師古,皆不下萬人,而御前忠銳如崔增、姚端、張守忠等軍亦二萬。臣上考太祖之取天下,正兵不過十萬,況今有兵十六七萬,何憚不為!且向者邵青擾通、泰,張琪劫徽、饒,李成破江、筠,範汝為據建、劍,孔彥舟、馬友、曹成等為亂于江、湖,朝廷枝梧不暇,今悉已定。又,自敵之南牧,莫敢攖其鋒者;近歲張俊獲捷於四明,韓世忠扼于鎮江,陳思擊於長橋,而張榮又大捷於淮甸。良由敵貪殘太甚,天意殆將悔禍。又,敵以中原付之劉豫,而豫煩碎不知國體,三尺童子知其不能立國,事固可料。觀宇文虛中密奏,雖未可盡信,然敵騎連年不至淮甸,必有牽制。今韓世忠已到行在,臣願睿斷早定,命世忠、張俊與臣等共議,決策北向。令世忠由宿、泗,劉光世由徐、曹以入,又於明州留海船三百,只令范溫、閻皋乘四月南風北去,徑取東萊。此數路皆有糧可因,不必調民饋運。大兵既集,豫必北走。所得諸郡,就擇土毫為守,敵舉兵來爭其地,則彼出我入,彼入我出,擾之數年,中原可複。況今之戰兵,其精銳者皆中原之人,恐久而銷磨,異時勢必難舉,此可為深惜者也。」

  庚午,詔:「自今御筆並作聖旨行下。」時右諫議大夫徐俯言:「宣和以來所以分御筆、聖旨者,以違慢住滯,科罪輕重不同也。今明詔許繳駁論列,當依祖宗法作聖旨行下。方其批付三省,合稱御筆,三省奉而行之,則合稱聖旨,然後名正言順。」上從之。

  壬申,帝諭輔臣曰:「自昔中興,豈有端坐不動于四方者!將來朕撫師江上。朕觀周宣王修車馬,備器械,其《車攻》復古一篇可見。若漢世祖起南陽,初與尋、邑之戰,以少擊眾,大破昆陽。其下如唐肅宗雖不足道,而能用郭子儀、李光弼,以複王室。朕謂中興之治,無有不用兵者。卿等與韓世忠曲折議此否?如朝廷細事,姑待有司,卿等當熟講利害。朕前日與世忠論至晚膳過時,夜思至四更不寢。朕與卿等固有定議,昨日批出,可更召侍從,日輪至都堂,給劄條對來上,朕將參酌以決萬全。」

  吏部侍郎韓肖胄言:「今日之勢,終當用兵。如晁錯之論七國,以為削亦反不削亦反,金人猶是也。」繼因賜對,面奏:「賊豫盜據中原,人心不附,宜出不意遣兵將鼓行進討,聲言翠華再幸金陵,督使過江。願賜睿斷,克成大勳。」時頤浩亦召世忠至都堂,諭以焚毀劉豫糧草事,世忠曰:「此乃清野之法,不可不行。」

  禮部尚書洪擬獨言:「國勢強則戰,將士勇則戰,財用足則戰,我為主彼為客則戰。陛下前年幸會稽,今年幸臨安,興王之居未定,如唐肅宗之在關中,光武之在河內也。又,邇者諸將雖有邀擊小勝,未見雷合電發以取大捷。又,江、浙農耕未盡複,淮甸鹽策未盡通,平日廩給尚艱,緩急將何以濟?又,千里饋糧,士有饑色,今使千里出戰,則彼逸我勞,凡此皆未可言戰也。」擬歸家,語人曰:「吾知迎合可取高位,然豈以一身之故誤國事耶!」

  甲戌,潭、鼎、荊、鄂帥守李綱等四人約日會兵,收捕湖寇。

  初,綱以湖廣宜撫使赴湖南,聞曹成將自邵入衡以趨江西,而韓世忠所留提舉官董旼親兵才數百人,勢不足以彈壓,即駐師衡陽,遣使諭成,使散其眾。成至衡,綱召與語,俾率其餘眾四萬詣建康。時馬友之將步諒,有兵二萬,掠衡山,泊吳集市。綱留統制官韓京屯茶陵以扼賊,而親帥大軍自白沙潛涉江,諒不虞其至,遂出降。至是以聞,詔綱精加揀汰,得七千餘人。隸諸軍。

  綱尋入潭州,械右朝奉郎、知醴陵縣張覿屬吏,權攝官以漸易置,贓吏稍戢。綱延見長老,問民疾苦,皆以盜賊、科率為言,乃檄州縣,非使司命而擅科率者,以軍法從事;應日前科須之物,並以正賦准折。又遣統制官郝晸降潰將王進於湘鄉,吳錫擒王俊于邵。自是湖南境內潰兵為盜者悉平,惟湖寇楊太據洞庭,文榜指斥,言詞不遜。綱命統領官李建、馬准、吳錫分屯湘陰、益陽、橋口以備之。

  湖南無水軍,綱乃拘集沿江魚戶,得三千人,屯潭州,言於朝,乞合兵討蕩。詔湖北安撫使劉洪道、知鼎州程昌寓、荊南鎮撫使解潛遣兵會之,仍權聽綱節制。

  壬午,龍圖閣直學士、知湖州汪藻言:「自太上皇帝、淵聖皇帝及陛下建炎改元,至今三十餘年,並無日曆。本朝宰相皆兼史館,故書榻前議論之辭,則有時政記;柱下聞見之實,則有起居注。類而次之,謂之日曆;條而成之,謂之實錄;所以備記言,垂一代之典也。苟曠三十年之久,無一字之傳,何以示來世?望許臣編集元符庚辰至建炎己酉三十年間詔旨,繕寫進呈,以備修日曆官採擇。」許之。

  自軍興,史官記錄,磨有存者。藻嘗於經筵面奏,乞命中官纂述《三朝日曆》,會朝廷多事,未克行。比出守湖,而湖州不被寇,元符後所受御筆、手詔、賞功、罰罪等事皆全,藻因以為張本,又訪諸故家士大夫以足之,凡六年乃成。

  十二月,丁亥朔,詔:「閩盜範忠竊發,令神武前軍左部統領申世景、御前忠銳第六將單德忠以所部二千速捕之,毋致滋長;如不即捕獲撲滅,其帥守監司及應捕盜官,並重置憲典。」既而處州複告急,乃命忠銳第一將張守忠為精兵二千會之,權聽守臣宋伯友節制,賊遂平。世景以勞自武功大夫加榮州刺史。

  甲午,御筆嚴銷金之禁。帝因覽《韓琦家傳》論戚裡多作銷金事,且聞都人以為服飾者甚眾,故禁之。

  觀文殿學士、知潭州、充湖南安撫使李綱罷,以龍圖閣直學士折彥質為湖南安撫使。

  夜,行在臨安府火,燔吏、工、刑部、禦史台及公私室廬甚眾,乙未旦乃滅。太常博士趙霈言:「國家以宋建號,用火紀德。今駐蹕以來,未舉大火之祭,望詔有司舉行。」從之。

  戊戌,端明殿學士、江東安撫大使趙鼎始至建康視事。時參知政事、權同都督江淮荊州諸軍事孟庾,太尉、江南東西路宣撫使韓世忠,皆駐軍府中。軍中多招安強寇,鼎為二府,素有剛正之風,庾、世忠皆加禮,兩軍肅然知懼,民既安堵,商賈通行焉。

  辛醜,給事中賈安宅試尚書工部侍郎。

  宣撫處置使張浚,即成州置院,類試陝西發解進士,得周漢等十三人。浚承制賜漢進士出身,餘同出身。癸卯,以聞。

  甲辰,詔張浚罷宣撫處置使,依舊知樞密院事,徽猷閣直學士知夔州盧法源為龍圖閣學士、川陝宣撫處置副使,與王似同治事。

  先二日,命駕部員外郎李願往川、陝,因使持詔號浚還朝,且令與參贊公事劉子羽、主管機宜文字馮康國俱還,仍以親兵千人護送。時法源奉祠居蜀,浚承制以法源代韓迪,言於朝;閱四日,遂有是命。尋以浚于國有功,久勞於外,令學士院降詔召赴樞庭,仍命學士撰蠟書十通,付宣撫副使王似書填賜諸叛將,略曰:「昨宣司參議劉子羽弄權用事,不通人情,今已召張浚還朝,更命王似,無複嫌隙,其早自歸。」浚聞,乞祠,不許。

  是日,帝謂大臣曰:「近引對元祐臣僚子弟,多不逮前人,亦一時遷謫,道路失教。元祐人才,皆自仁宗朝涵養,燕及子孫。自行經義取士,往往登科後再須修學,所以人才大壞,不適時用。」

  辛亥,襄陽鎮撫使李橫敗偽齊于楊石店,遂複汝州。

  先是偽河南尹孟邦雄發永安陵,鎮撫使翟琮憤不能平,思出奇以擒之;知虢州董振,亦與偽將先密謀以所部應琮。時襄陽糧乏,橫不能軍,乃引兵而北。敵自入中國,少能抗之,不意其猝至。橫至汝州城下,守將武德大夫彭玘以城降。

  金人攻商州。

  初,都元帥宗翰在雲中,使陝西經略使完顏杲裒五路兵,與劉豫之招撫使劉夔來侵。時秦鳳路副總管吳璘以兵駐和尚原,敵懼不得進,欲以奇取蜀,乃令叛將李彥琪駐秦州,窺仙人關以要吳玠,別將以遊騎出熙河綴關師古,而大軍由商於以進。師古與別將遇,敗之。完顏杲至商州,斥堠將望風退走。守將邵降度不能守,即退屯上津。

  丙辰,知鼎州程昌寓令兵馬副總管杜湛率將士冒雪入沅江縣境,盡焚賊寨,奪舟取糧。

  初,進士薛筇嘗詣金國上書言事,金人執之以歸劉豫。筇至汴京,複以醜言訐豫,欲令「系頸以組,與大臣同詣闕下,臣子之義,雖死猶生,或得以全其宗族。若夫緩一時之誅,忘終身之患,它日受擒,與妻子磔身東市,悔無所及。豫大怒,欲斬之,張孝純救解得免。

  是歲,宗室賜名、命官十有八人。

  大理寺言斷大辟三百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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