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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元年(1)


  ○欽宗恭文順德仁孝皇帝

  諱桓,徽宗長子,母曰恭顯皇后王氏。元符三年四月己酉,生於坤寧殿。初名亶,封韓國公;明年六月,進封京兆郡王;崇甯元年二月甲午,更名烜;十一月丁亥,又改今名。大觀二年正月,進封定王;政和三年正月,加太保;五年二月乙巳,立為皇太子;宣和七年十二月戊午,除開封牧;庚申,受內禪。

  靖康元年金天會四年

  正月,丁卯朔,受群臣朝賀,退,詣龍德宮,賀道君皇帝。詔中外臣庶實封言得失。

  金監軍宗望使奏于金主曰:「自郭藥師降,益知宋之虛實,請以為燕京留守。及董才降,益知宋之地裡,請任以軍事。」金主俱賜姓完彥氏,皆給以金牌。

  戊辰,金宗弼取湯陰,攻浚州。內侍梁方平領兵在黃河北岸,敵騎奄至,倉卒奔潰。時南岸守橋者望見金人旗幟,燒斷橋纜,陷沒凡數千人,金兵因得不濟。方平既遁,何灌軍亦望風潰散,守兵在河南者無一人。

  初,金人至邯鄲,遣郭藥師為前驅,付以千騎,藥師求益,複以千騎與之。藥師疾馳三百里,質明,遂至浚,具言州縣無備。其後金人邀取金繒、暴掠宮禁事,皆藥師導之也。

  己巳,下詔親征,令有司並依真宗幸澶淵故事。命吳敏為親征行營副使,許便宜從事;兵部侍郎李綱、知開封府聶山為參謀官,團結兵馬于殿前司。

  詔「自今除授黜陟及恩數等事,並參酌祖宗舊制。」罷內外官司局所一百五處。

  以吳敏知樞密院事,吏部尚書李棁同知樞密院事。

  是日,聞浚州不守,夜漏二鼓,道君車駕東幸,出通津門。

  朱勔放歸田裡。責王黼為崇信軍節度使,永州安置。賜李彥死,仍藉其家貲。

  庚午,以兵部侍郎李綱為尚書右丞、東京留守,同知樞密院李棁副之,聶山為隨軍轉運使。

  時從官以邊事求見者,皆非時賜對。綱侍班延和殿中,適宰執奏事,議欲奉鑾輿出狩襄、鄧。綱語知東上閤門事朱孝莊曰:「有急切公事,欲與宰執廷辨。」孝莊曰:「舊例未有宰執未退而從官求對者。」綱曰:「此何時,而用例也!」孝莊即具奏。詔引綱立於執政之末,因啟奏曰:「聞諸道路,宰執欲奉陛下出狩避敵,果有之,宗社危矣。且道君皇帝以宗社之故傳位陛下,今舍之而去,可乎?」帝默然。白時中曰:「都城豈可以守?」綱曰:「天下城池,豈複有如都城者?且宗廟、社稷、百官、萬民所在,舍此欲何之?若能率勵將士,慰安民心,豈有不可守之理!」時內侍陳良弼領京城所,自內殿出奏曰:「京城樓櫓創修,百未及一二。又,城東樊家岡一帶,濠河淺狹,決難保守,願詳議之。」帝顧綱曰:「卿可同蔡懋、良弼往觀,朕於此候卿。」綱詣東壁觀城濠,回奏延和殿,帝顧問:「如何?」綱曰:「城堅且高。樓櫓誠未備,然所以守不在此。濠河唯樊家岡一帶,以禁地不許開之,誠為淺狹,然可以精兵強弩據也。」帝顧大臣曰:「策將安出?」皆默然。綱進曰:「今日之計,莫如整厲士馬,聲言出戰,固結民心,相與堅守,以待勤王之師。」帝曰:「誰可將者?」綱曰:「朝廷平日以高爵厚祿富養大臣,蓋將用之於有事之日。今白時中、李邦彥等,雖書生未必知兵,然藉其位號,撫馭將士以抗敵鋒,乃其職也。」時中厲聲曰:「李綱莫能出戰否?」綱曰:「陛下不以臣為懦,儻使治軍,願以死報;第人微官卑,恐不足以鎮服士卒。」帝問執政有何闕,趙野以尚書右丞對,時宇文粹中扈從東幸故也;帝即命除綱右丞。時宰執猶守避敵之議,綱曰:「臣今正謝,猶服綠,非所以示中外。」即時賜袍帶並笏,綱服之以謝,且言:「方時艱難,臣不敢辭。」帝入,進膳,賜宰執食於崇政殿門外廡,再召對於福寧殿,去留之計猶未決也。乃命綱、棁為留守。綱力陳所以不可去之意,且言:「唐明皇聞潼關失守,即時幸蜀,宗社朝廷,碎於賊手,累年後僅能複之,范祖禹謂其失在於不能堅守以待勤王之師。今陛下初即大位,中外欣戴,四方之兵,不日雲集,敵騎必不能久留。舍此而去,如龍脫於淵,車駕朝發而都城夕亂,雖臣等留守,何補於事!宗廟朝廷,且將丘墟,願陛下審思之。」帝意頗回,而內侍王孝竭從旁奏曰:「中宮、國公已行,陛下豈可留此!」帝色變,降榻曰:「卿等毋執,朕將親往陝西,起兵以複都城,決不可留此!」綱泣拜俯伏,以死請。會燕、越二王至,亦以固守為然,帝意稍定,即取紙,書「可回」二字,用寶,俾中使追還中宮、國公。顧謂綱曰:「朕今為卿留,治兵禦寇,專以委卿。」綱受命,與棁同出,宿於尚書省。中夜,帝複遣中使諭宰執,欲詰旦決行。質明,綱入朝,見禁衛擐甲,乘輿服禦,皆已陳列,六宮襆被將升車。綱厲聲謂禁衛曰:「爾等願以死守宗社乎?願扈從以巡幸乎?」皆呼曰:「願以死守!」綱出,與殿帥王宗濋等入見曰:「陛下已許臣留,今複戒行,何也?六軍之父母妻子,皆在都城,豈肯舍去,萬一中道散歸,陛下孰與為衛?且敵騎已逼,彼知乘輿之去未遠,以健馬疾追,何以禦之?」帝感悟,始命輟行。綱傳旨語左右曰:「上意已定,敢複有言去者斬!」因出傳旨,禁衛皆拜伏呼萬歲。

  辛未,禦宣德門,百官將士班樓前起居。帝降輦勞問將士,命李綱、吳敏敘金人渝盟,欲危宗社,決策固守,各令勉厲之意,俾閤門官宣諭六軍,將士皆感泣流涕,於是固守之議始決。賜諸軍班直緡錢有差。命綱為親征行營使,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曹曚副之,置司於大晟府,辟置官屬,賜銀錢各百萬,朝議、武功大夫以下及將校官誥宣貼三千道,許便宜從事。

  太宰兼門下侍郎白時中罷,以李邦彥為太宰兼門下侍郎,張邦昌為少宰兼中書侍郎,趙野為門下侍郎,翰林學士承旨王孝迪為中書侍郎,同知樞密院事蔡懋為尚書左丞。

  壬申,金人渡河。

  遣使督諸路勤王兵入援。

  太學生陳東上書曰:「臣竊知上皇已幸亳社,蔡京、朱勔父子及童貫等統兵二萬從行。臣深慮此數賊遂引上皇迤邐南渡,萬一變生,實可寒心。蓋東南之地,沃壤數千里,其監司、州縣官,率皆數賊門生,一時奸雄豪強及市井惡少,無不附之。近除發運使宋㬇,是京子攸妻党;貫昨討方寇,市恩亦眾,兼聞私養死士,自為之備。臣竊恐數賊南渡之後,假上皇之威,振臂一呼,群惡響應,離間陛下父子,事必有至難言者。望速追數賊,悉正典刑;別選忠信可委之人,扈從上皇如亳,庶全陛下父子之恩以安宗廟。」帝然之。

  癸酉,金宗望軍至京城西北,屯牟駝岡。天駟監芻豆山積,異時郭藥師來朝,得旨打球于其間,金人兵至,徑趣其所,藥師導之也。自金騎叩河,梁方平焚橋而遁,金人不得遽渡,取小舟能容數人者以濟,凡五日,騎兵方絕,步兵猶未集也;旋濟旋行,無複隊伍。既據牟駝岡,獲馬二萬匹,笑謂沈琯曰:「南朝可謂無人,若以一二千人寧河,我輩豈得渡哉?」

  是日,金人攻宣澤門,以火船數十順流而下。李綱臨城,募敢死士二千人,死布拐子城下,火船至,摘以長鉤,投石碎之;又于中流排置杈木,及運蔡京家山石疊門道間,就水中斬獲百餘人,迨旦始定。

  自帝禦樓之後,方治都城四壁守具,以百步法分兵備禦,每壁用正兵萬二千餘人,而保甲、居民、廂軍之屬不與焉。修樓櫓,掛氈幕,安炮座,設弩床,運磚石,施燎炬,垂櫑木,備火油,凡防守之具畢備。四壁各以從官、宗室、武臣為提舉官,諸門皆以中貴大小使臣分地而守。又團結馬步軍四萬人為前後左右軍,中軍八千人,有統制、統領、將領、隊將等,日肄習之。以前軍居通津門外,護延豐倉,倉有豆粟四十餘萬石,其後勤王之師集城外者,賴之以濟。後軍居朝陽門,占樊家岡,使金騎不敢近。而左、右、中軍居城中以備緩急。自五日至八日,治戰守之具粗畢,而敵兵抵城下矣。

  以駕部員外郎鄭望之充軍前計議使,親衛大夫高世則副之。望之奉命即行,少頃,金亦遣吳孝民來,舉鞭與望之遙相揖,約孝民至城西相見。是夜,望之等縋城下,入何灌帳中。孝民亦至,言欲割大河為界,副以犒軍金帛。望之與辯論之久,孝民不答,遂與望之俱來。

  甲戌,望之入奏使事,退,引見金使孝民,言願遣親王、宰相到軍前議和,帝顧宰執,未有對者。李綱請行,帝不許,命李棁奉使,望之、世則副之。宰執退,綱獨留,問所以不遣之旨。帝曰:「卿性剛,不可以往。」綱對曰:「敵氣太銳,吾大兵未集,固不可以不和。然所以和者得策,則中國之勢遂安;不然,禍患未已。宗社安危,在此一舉。李棁柔懦,恐誤國事。」因言:「敵人貪婪無厭,又有燕人狡獪以為之謀,必且張大聲勢,過有邀求。如朝廷不為之動,措置合宜,彼當戢斂而退。若朝廷震懼,一切與之,彼知中國無人,益肆凱覦,憂未已也。」

  綱既退,棁與望之再對,帝許增歲幣三五百萬兩,免割地。次論及犒軍,許銀三五百萬兩。又命棁押金一萬兩及酒果賜宗望。

  使人至,宗望南向坐見之,遣燕人王汭等傳道語言,謂:「都城破在頃刻,所以斂兵不攻者,為趙氏宗社也。議和所須犒師金銀絹采各以千萬計,馬駝驢騾之屬各以萬計。尊其國主為伯父,凡燕、雲之人在漢者悉歸之。割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之地,又以親王、宰相為質。」棁等不敢有言,第曰:「有皇帝賜到金萬兩及酒果。」宗望令吳孝民受之。夜,宿孳生監,金人遣蕭三寶努等來言:「南朝多失信,須一親王為質;割地必以河為界。」望之但許增歲幣三百萬,三寶努不悅而退。

  是日,金人移壁開遠門。

  以吏部尚書唐恪同知樞密院事。

  乙亥,李綱方入對,外報敵攻通天、景陽門一帶甚急。帝命綱督將士捍禦,綱請禁衛班直善射者千人以從。敵方渡壕,以雲梯攻城,班直乘城射之,皆應弦而倒,將士無不賈勇,近者以手炮、檑木擊之,遠者以神臂弓射之,又遠者以床子弩坐炮及之。而金人有乘筏渡壕而溺者,有登梯而墜者,有中矢石而踣者,紛紛甚眾。又募壯士數百人縋城而下,燒雲梯數十座,斬獲酋首數十級。敵又攻陳橋、封丘、衛州等門,矢集城上如蝟毛,綱登城督戰,帝遣中使勞問,手劄褒諭,給內庫酒、銀碗、采絹等以頒將士,人皆歡呼。自卯至未、申間,殺獲凡數千,乃退。武泰軍節度使何灌死之。

  金遊騎四出,抄掠畿縣,唯東明、太康、壅丘、扶溝、鄢陵僅存。金人恥小邑不破,再益騎三千,急攻東明,京東將董有鄰率眾拒之,斬首十餘級。

  鄭望之等在金營,宗望約見之,引李鄴、沈琯於其坐後,需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牛馬萬匹,表緞百萬匹,割太原、中山、河間三鎮地,並宰相、親王為質。出玉帶、玉篦刀、名馬各一,遣蕭三寶努、耶律忠、王汭來獻,夜,到驛。棁、望之入對福寧殿,具奏所言,帝令與大臣言之。

  是日,燕山都監武漢英、知信德府楊信功及李鄴、沈琯等並歸自敵營。

  丙子,避正殿,減常膳。

  詔括借私家金銀,有敢隱庇轉藏者,並行軍法;倡優則籍其財。得金二十萬兩,銀四百萬兩,而民間已空。

  中書省言:「中山、太原、河間府並屬縣及以北州軍,已於誓書議定交割,如有不肯聽從之處,即將所毗州府令歸金國。」從之,命降詔三鎮。

  時肅王樞及康王構居京師,帝退朝,康王入,毅然請行,曰:「敵必欲親王出質,臣為宗社大計,豈應辭避!」即以為軍前計議使,張邦昌、高世則副之。詔稱金國加大字,命引康王詣殿閣,見宰執。李棁曰:「大金恐南朝失信,故欲親王送至河耳。」王正色曰;「國家有急,死亦何避!」聞者悚然。

  丁醜,宰執進呈金人所須之目,李綱力爭,謂:「犒師金幣,其數太多,雖竭天下之財且不足,況都城乎?太原、河間、中山,國家屏蔽,號為三鎮,其實十餘郡地塘濼險阻皆在焉,割之何以立國!又保塞,翼祖、順祖、僖祖陵寢所在,子孫奈何與人!至於遣使,宰相當往,親王不當往。今日之計,莫若擇使姑與之議所以可不可者,金幣之數,令有司會計。少遲數日,大兵四集,彼以孤軍深入重地,勢不能久留,必求速歸,然後與之盟,則不敢輕中國,而和可久也。」宰執議不合,綱因求去,帝慰諭曰:「卿第出治兵,益固城守,此事當徐議之。」綱複曰:「金人所須,宰執欲一切許之,不過欲脫一時之禍,它日付之何人?陛下願更審處,恐後悔無及。」帝不聽,即以誓書授李鄴往。綱尚留三鎮詔書不遣,冀少遲延,以俟勤王兵集,徐為後圖也。

  庚辰,張邦昌從康王詣金營,自午至夜分始達。

  時勤王之師踵至,日或數萬人,四壁各置統制官糾集,給芻糧,授器甲,立營寨,團隊伍,皆行營司主之。

  辛巳,道君幸鎮江。

  以兵部尚書路允迪僉書樞密院事。

  金人破陽武縣,知縣蔣興祖死之。興祖,宜興人也。

  壬午,大風走石,竟日乃止。

  統制官馬忠以京西募兵至,遇金人於順天門外,乘勢擊之,殺獲甚眾。范瓊將萬騎自京東來,營于馬監之側,王師稍振。

  初,勤王兵未集,金人氣驕甚,橫行諸邑,旁若無人。至是始懼,遊騎不敢旁出。自京城以南,民稍奠居矣。

  甲申,省廉訪使者官,罷鈔旁定貼錢及諸州免行錢,以諸路贍學戶絕田產歸常平司。

  丁亥,河北、河東路制置使種師道,武安軍承宣使姚平仲,以涇原、秦鳳兵至。

  初,師道被詔勤王,聞命即行,過姚平仲,有步騎七千與之俱。比至洛陽,聞宗望已屯京城下,或言敵勢方銳,願少駐汜水以謀萬全。師道曰:「吾兵少,若遲回不進,形見情露,只取辱耳。今鼓行而前,彼安能測我虛實。都人知吾來,士氣自振,何憂敵哉」!」揭榜沿道,言種少保領西兵百萬來,遂趨汴水南,徑逼金營。金人懼,徙砦稍北,斂遊騎,但守牟駝岡,增壘自衛。

  時師道年高,天下稱為老種。帝聞其至,喜甚,開安上門,命李綱迎勞。時已議和,入見,帝問曰:「今日之事,卿意如何?」對曰:「金人不知兵,豈有孤軍深入人境而能善歸乎!」帝曰;「業已講和矣。」對曰:「臣以軍旅之事事陛下,餘非所敢知也。」

  李綱言於帝曰:「勤王之師漸集,兵家忌分,非節制歸一不能濟,願敕師道、平仲兩將聽臣節制。」帝不聽,曰:「師道老而知兵,且職位已高,與卿同官,替曹矇可也。」於是別置宣撫使,令師道為之,以平仲為都統制。應四方勤王兵,並隸宣撫司,又撥前後軍之在城者屬之,而行營司所統者,獨左、右、中軍而已。帝屢申飭兩司不得侵紊,而節制既分,不相統壹,宣撫司所欲行者,往往托以機密,不復關報,自是權始分。

  辛卯,開封府言:「故太傅王黼,行至雍丘縣南二十裡輔固村,為盜所殺,百姓遂謂之負國村。」詔籍其貲。小人乘隙爭入黼第,掠取絹七千餘匹,錢三十餘萬緡,四壁蕩然。

  先是吳敏、李綱請誅黼,事下開封府聶山,山方挾宿怨,遣武士戕之民家。帝以初即位,難於誅大臣,托言盜殺之。議者以不正天討為失刑雲。

  癸亥,大霧四塞。

  李綱、李邦彥、吳敏、種師道、姚平仲、折彥質同對於福寧殿,議所以用兵者。綱奏曰:「金人張大其勢,然兵實不過六萬,又大半皆奚、契丹、渤海部落。吾勤王之師集城下者二十餘萬,固已數倍之矣。彼以孤軍入重地,猶虎豹自投檻阱中,當以計取之,不可與角一旦之力。為今之策,莫若扼關津,絕糧道,禁抄掠,分兵以複畿北郡邑,俟彼遊騎出則擊之,。以重兵臨敵營,堅壁勿戰,如周亞夫所以困七國者,待其糧盡力疲,然後以將帥檄取誓書,複三鎮,縱其北歸,中渡而後擊之,此必勝之計也。」帝然之。

  甲午,太學生陳東言:「昨聞道路之言曰:高傑近收其兄俅、伸等書,報上皇初至南京,不欲前邁,複為蔡京、童貫、朱勔等挾之而去。迨至泗州,又詐傳上皇御筆,令高俅守禦浮橋,不得南來,遂挾上皇渡淮以趨江、浙。斥回隨駕衛士,至於攀望慟哭,童貫遂令親兵引弓射之,衛士中矢而踣者凡百餘人。聞俅父子兄弟在旁,僅得一望上皇,君臣相顧泣下,意若有所言者。而群賊之党,遍滿東南,皆平時陰結以為備者,一旦乘勢竊發,控持大江之險,東南郡縣必非朝廷有,陛下何為尚不忍於此?得非梁師成陰有營謀而然邪?師成威聲氣焰,震灼中外。國家至公之選,無如科舉之取士,而師成乃薦其門吏使臣儲宏,廷試賜第,仍令備役。宣和六年春,親第進士,其中百餘人,皆富商豪子,每名所獻至七八千緡。又創置北司以聚不急之務,專領書藝局以進市井游手無賴之輩。濫恩橫賜,糜費百端。師成之惡如此,而至今不去,群賊倚為奧援,陛下雖欲大明誅賞,胡可得哉!」

  乙未,詔暴師成朋附王黼之罪,責授彰化軍節度副使,遣使臣押赴貶所;行至八角鎮,賜死。

  初,王黼嘗為鄆王楷陰畫奪宗之計,師成力保護太子,得不動搖。及道君東幸,嬖臣多從以避罪,師成自以舊恩留京師。至是陳東疏其罪,布衣張炳亦以為言,遂貶死。

  帝以金人索金銀數至多,欲取禁中珠玉以充折,令聚置宣和殿。是日,李棁、鄭望之入對,命閱所列珠玉,悉津至金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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