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書 > 續資治通鑒 | 上頁 下頁
大中祥符三年(1)


  大中祥符三年遼統和二十八年

  春,正月,種放歸終南山。帝謂宰相言:「放隱居力學,嘗言古今殊時,不當背時效古,此最近於理。」乃詔放赴闕。放表乞賜告,帝許之,又作歌以賜,並齎衣服、器幣,令京兆府每季遣幕職就山存問。放為弟汶求官,即授秘書省正字。

  知天雄軍寇准言:「振武勇士接送遼使過境,臣已各給裝錢。」帝謂輔臣曰:「寇准好收入情以求虛譽,卿等今見之矣。」乃詔諭准,不當擅有給賜,命備錢償官。

  二月,遼主如長濼。

  乙酉,丁謂請承天節禁屠宰刑罰,從之。

  癸巳,升州民以知州張詠秩滿,願借留;即授工部尚書,令再任,仍賜詔獎焉。

  交州黎至忠苛虐,國人不附,大校李公蘊為至忠親任,乃逐至忠出城而殺之。其二弟明提、明昶爭立,公蘊又殺之,自稱留後,遣使奉貢。帝曰:「黎桓不義而得之,公蘊又效尤焉,甚可惡也。然蠻俗何足責戰!其用桓故事,授以官爵。」

  右僕射、判都省張齊賢,言玉清昭應宮繢畫符瑞,有損謙德及違奉天之意,又屢請罷土木之役,不聽。辛醜,齊賢出判孟州。

  閏月,甲寅,冬官正韓顯符造銅候儀成,並上所著經十卷,其制則本唐李淳風及一行之遺法雲。

  己未,河北轉運使李士衡言:「本路諸軍歲給帛七十萬。當春時民多匱乏,常假貸於豪右,方納租稅,又償逋欠,以故工機之利愈薄。請官預給帛錢,俾及期輸送;民既獲利,官亦足用。」詔從之,仍令優與其直。後遂推其法於天下。

  甲戌,增葺射堂為繼照堂,設帟張樂,許士民遊觀三日。

  三月,壬辰,以權靜海軍留後李公蘊為靜海軍節度,封交趾郡王,賜衣帶、器幣。

  丁酉,帝謂王旦等曰:「自北鄙修好,疆埸不聳,朕居安慮危,罔敢暇逸,嘗著文自警,置之座右。」乃出《貴廩》、《食珍》、《田夫吟》、《念農歌》、《自戒箴》以示旦等。

  癸卯,遼上太后諡為聖神宣憲皇后。

  帝作《念邊詩》,賜近臣和。

  帝謂輔臣曰:「將帥才難。今雖天下無事,然兵不可去,戰不可忘,古之道也。」馬知節曰:「將帥之才,非可坐而知之,顧臨事機變如何耳。咸平中,將帥才略無聞,措置未便,不能禦寇,蓋以未得其人故也。」帝曰:「知節久任邊防,何策為善?」知節曰:「邊防之地,橫亙雖長,然據要以扼其來路,惟順安軍至西山不過二百里。若列陣於此,多設應兵,使其久莫能進,眾將疲弊,時以奇兵輕騎逼而擾之,如敢來犯,即命將深入力戰,彼必顛覆不暇。今諸將喜用騎兵,以多為勝;且騎兵之多者佈滿川穀,而用之有限,苟牆進而前,小有不利,則莫之能止,非所謂節制之師也。臣嘗謂善用騎兵者不以多為貴,但能設伏,觀寇兵之多少,度地形之險易,寇少而逼而擊之,眾則聚而攻之,常依城邑以為旋師之所,無不捷矣。」

  時遼人已盟,大臣方言符瑞,知節每不然之,嘗言天下雖安,不可忘戰,因自陳:「年齒未暮,五七年間尚可驅策,如邊方有警,願預其行,但得副部署名目及良馬數匹、輕甲一聯足矣。」帝以為然,乃命制鋼鐵鎖子甲賜之。

  夏,四月,鎮安節度使、同平章事、駙馬都尉石保吉卒于京師。帝廢朝三日,贈中書令,諡莊武。屬孟夏享太廟,未即臨喪,遣使諭其家,禮畢,乃臨哭之。

  保吉累世將相,家富於財,性驕倨,曆藩鎮,待屬吏不以禮。帥大名時,葉齊、查道皆知名士,悉命械頸以督糧運。帝嘗賜密詔戒之。

  先是曹瑋及張崇貴上涇原、環慶兩路州軍山川城寨圖。己未,帝出以示王欽若等曰:「處置鹹得其宜,至於儲備亦極詳悉,宜令別畫二圖,用樞密印,一付本路,一留樞密院,案圖以計事。」

  辛酉,賜泰山隱居秦辨號貞素先生,放還山。辨自言百三十歲,帝召至京,與語,多言五代事,亦無它奇,但能服食至長年耳。

  癸亥,詔:「幕職、州縣官,除廣南、福建路令預借俸錢外,江浙、荊湖遠地,麟、府等州,河北、河東緣邊州軍,自今並許預借兩月俸,餘近地一月。」

  是日,後宮李氏生子,知開封府周起方奏事,帝謂起曰:「知朕有喜乎?」起曰:「臣不知也。」帝曰:「朕始生子。」即入禁中,懷金錢出,探以賜起。李氏,杭州人,初入宮,侍劉修儀,莊重寡言,帝命為司寢。既有娠,從帝臨砌台,玉釵墜,心惡之。帝私蔔,釵完當生男子;左右取釵以進,殊不毀,帝喜甚。已而果生子,是為仁宗。後封李氏為崇陽縣君。

  甲子,遼葬太后于乾陵,賜大丞相耶律德昌名曰隆運。庚午,賜宅及陪葬地。

  遼群臣上言:「山陵已畢,宜改元。」遼主曰:「改元,吉禮也。居喪行吉禮,不孝也。」群臣曰:「前代帝王以日易月,宜法舊制。」遼主曰:「寧違舊制,不為不孝之人。」

  太常博士石待問上時務策十數條,大率言:「北鄙凶變,非與中國渝盟,即遭其弟篡奪。乞選將練兵,為之預備。」又言:「先朝多任中人陵轢將帥,故罕成功。」帝曰:「人臣指陳時政,有關朕躬過失,雖不近理,亦當優容之。待問乃以祖宗制度所無之事,恣為矯誣,是不可恕也!」即令翰林學士李宗諤詰之,待問辭窮,已而責授滁州團練副使,不得僉署州事。

  乙亥,出內庫錢五百萬贖故宰相呂端居第,賜其子蕃。先是帝謂王旦等曰:「端諸子皆幼,長子蕃病足,家事不理,舊第已質于人,兄弟不同處,昨令中使視之,蕃扶杖附表,求賜差遣。朕思之,不若出內庫錢贖還舊第,令其聚居。又,僦舍日得千錢,可以贍養。然蕃頗懦,當諭旨,凡有支用,置簿,歲上內侍省。」後六年,蕃為弟蔚娶妻,又表獻居第,求加賜予,且言負人息錢甚多。旦曰:「陛下恤孤念往以勸人臣,而蕃重煩聖念,不可聽。」帝曰:「宜別出內庫金帛賜之,俾償宿負。蕃弟荀,仍與西京差遣,令蕃同往,自今無得借使它財,命有司為掌僦課給其家,複詔樞密院察其妄費。」旦曰:「陛下推恩終始極矣,唐元和中,還魏征舊第,止降一詔,何嘗委曲如是邪?」

  是月,知雄州兼河北安撫使李允則,言久戍邊,乞給假暫乘傳赴闕,詔許之。

  五月,己卯朔,遼主如中京。

  丙戌,安定郡王惟吉薨。魏王德昭之子,好學善屬文,嫻草、隸、飛白。性至孝,初,太祖命孝章皇后撫養之,及後薨,哀過所生,每誦《詩》至「生我劬勞」句,涕泗交下,宗室中稱其賢。諡康孝。

  甲午,詔獎知益州任中正,轉運使言吏民列狀願留之也。中正及並州劉綜皆以善政聞,帝謂輔臣曰:「藩方重地,切在得人。自今須曆方面,始可擢為大官,卿等悉之。」

  辛醜,京師大雨,平地數尺,壞廬舍,民有壓死者,賜布帛。

  先是,高麗國王王治之妃皇甫氏,有外族金致陽,出入宮掖,人言其有私,王治杖致陽,配遠地。王治薨,子誦嗣位,年十八矣。皇甫妃攝政,召致陽,授閤門通事舍人,不數年,貴寵無比。皇甫妃生子,即私于致陽所生也,謀立為王后。王誦有從弟徇,號大良院君,皇甫妃忌之,強令為僧,複遣人潛害,賴寺僧匿之獲免。

  王誦有疾,密召給事中蔡忠順,諭以輔立詢,勿令國屬異姓。忠順議遣人迎詢,而召西北面巡檢使康肇入衛。肇聞召,行至洞州,其幕下主書魏從、掌書記崔昌素怨王誦,謀為亂,給肇曰:「王疾篤,命在頃刻,宜徐行觀變。」肇猶豫不行。皇甫妃聞肇且至,惡之,遣內侍守岊領以遏之。肇父在王京,知釁隙已開,乃為書納竹杖中,令奴除發為僧,報肇曰:「王已逝,群凶用事,可亟舉兵來!」奴晝夜急走至肇所,氣竭而斃。肇探仗得書,信為然,即率甲騎五千,聲言入靖國難,至平州,始知王誦未薨,喪氣垂頭良久。其黨曰:「業已來,不可止也。」肇意遂決,廢王誦為讓國公,殺致陽,遷皇甫妃于黃州,流其親党於海島;遣兵迎詢,立為王。詢以肇為西京留守。肇旋弑王誦於積城縣。

  遼主謂群臣曰:「康肇弑其君誦而立詢,因而相之,大逆也,宜發兵問其罪。」群臣皆曰:「可。」國舅詳袞蕭迪裡諫曰:「國家連年征討,士卒抏敝。況陛下在諒陰,年穀不登,創痍未複。高麗小國,城壘完固,勝不為武,萬一失利,恐貽後悔。不如遣一介之使,告問其故,彼若伏罪則已,不然,興師未晚。」遼主狃于南伐之勝,不聽,丙午,詔諸道繕甲兵以備東征。

  六月,庚戌,遼遣使告糴,詔雄州糴粟二萬石,賤價賑之。

  知河中府楊舉正言本府父老僧道千二百九十人狀請車駕親祀後土,詔不許。

  丙辰,頒諸州《釋奠玄聖文宣王廟》並《祭器圖》。

  詔:「前歲陝西饑民有鬻子者,官為贖還其家。」

  翰林侍讀學士、禮部尚書郭贄卒。帝以舊學故,親往哭之,輟朝三日,贈左僕射,諡文懿。贄喜延譽後進,宋白、趙昌言,皆其所薦也。

  翰林侍讀學士、禮部尚書邢昺,被病請告。壬戌,帝親臨問,賜藥一奩。故事,非宗戚將相,無省疾臨喪之禮,惟郭贄與昺以恩舊特用之。及卒,輟朝二日,贈左僕射。洪湛之得罪也,昺力居多,王欽若德之,昺被寵倖,亦欽若左右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