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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閭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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閭後上表曰: 臣聞為國之道,其要有五:一曰文德,二曰武功,三曰法度,四曰防固,五曰刑賞。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荒狡放命,則播武功以威之;民未知戰,則制法度以齊之;暴敵輕侵,則設防固以禦之;臨事制勝,則明刑賞以勸之。用能辟國甯方,征伐四克。北狄悍愚,同於禽獸,所長者野戰,所短者攻城。若以狄之所短,奪其所長,則雖眾不能成患,雖來不能內逼。又狄散居野澤,隨逐水草,戰則與家產並至,奔則與畜牧俱逃,不齎資糧而飲食足。是以古人伐北方,攘其侵掠而已。歷代為邊患者,良以倏忽無常故也。六鎮勢分,倍眾不鬥,互相圍逼,難以制之。昔周命南仲,城彼朔方;趙靈、秦始,長城是築;漢之孝武,踵其前事。此四代之君,皆帝王之雄傑,所以同此役者,非智術之不長,兵眾之不足,乃防狄之要事,其理宜然故也。《易》稱天險不可升,地險山川丘陵,王公設險以守其國,長城之謂歟?今宜依故於六鎮之北築長城,以禦北虜。雖有暫勞之勤,乃有永逸之益,如其一成,惠及百世。即於要害,往往開門,造小城於其側。因地卻敵,多置弓弩。狄來有城可守,其兵可捍。既不攻城,野掠無獲,草盡則走,終必懲艾。 宜發近州武勇四萬人及京師二萬人,合六萬人為武士,于苑內立征北大將軍府,選忠勇有志幹者以充其選。下置官屬,分為三軍,二萬人專習弓射,二萬人專習戈盾,二萬人專習騎槊。修立戰場,十日一習,采諸葛亮八陣之法,為平地禦寇之方,使其解兵革之宜,識旌旗之節,器械精堅,必堪禦寇。使將有定兵,兵有常主,上下相信,晝夜如一。七月發六部兵六萬人,各備戎作之具,敕臺北諸屯倉庫,隨近作米,俱送北鎮。至八月征北,部率所領,與六鎮之兵,直至磧南,揚威漠北。狄若來拒,與之決戰,若其不來,然後散分其地,以築長城。計六鎮東西不過千里,若一夫一月之功,當三步之地,三百人三裡,三千人三十裡,三萬人三百里,則千里之地,強弱相兼,計十萬人一月必就,運糧一月不足為多。人懷永逸,勞而無怨。 計築長城,其利有五:罷遊防之苦,其利一也;北部放牧,無抄掠之患,其利二也;登城觀敵,以逸待勞,其利三也;省境防之虞,息無時之備,其利四也;歲常遊運,永得不匱,其利五也。 又任將之道,特須委信,遣之以禮,恕之以情,閫外之事,有利輒決,赦其小過,要其大功,足其兵力,資其給用,君臣相體,若身之使臂,然後忠勇可立,制勝可果。是以忠臣盡其心,征將竭其力,雖三敗而逾榮,雖三背而彌寵。 詔曰:「覽表,具卿安邊之策。比當與卿面論一二。」 高祖又引見群臣,議伐蠕蠕。帝曰:「蠕蠕前後再擾朔邊。近有投化人雲,敕勒渠帥興兵叛之,蠕蠕主身率徒眾,追至西漠。今為應乘弊致討,為應休兵息民?」 左僕射穆亮對曰:「自古以來,有國有家莫不以戎事為首。蠕蠕子孫,襲其凶業,頻為寇擾,為惡不悛,自相違叛。如臣愚見,宜興軍討之,雖不頓除巢穴,且以挫其醜勢。」 閭曰:「昔漢時天下一統,故得窮追北狄。今南有吳寇,不宜懸軍深入。」 高祖曰:「先朝屢興征伐者,以有未賓之虜。朕承太平之基,何為搖動兵革?夫兵者兇器,聖王不得已而用之。便可停也。」 高祖又曰:「今欲遣蠕蠕使還,應有書問以不?」 群臣以為宜有,乃詔閭為書。于時蠕蠕國有喪,而書不敘凶事。高祖曰:「卿為中書監,職典文詞,所造旨書,不論彼之凶事。若知而不作,罪在灼然;若情思不至,應謝所任。」 閭對曰:「昔蠕蠕主敦崇和親,其子不遵父志,屢犯邊境。如臣愚見,謂不宜吊。」 高祖曰:「敬其父則子悅,敬其君則臣悅。卿雲不合吊慰,是何言歟!」 閭遂引愆,免冠謝罪。高祖謂閭曰:「蠕蠕使牟提小心恭慎,甚有使人之禮,同行疾其敦厚,每至陵辱,恐其還北,必被謗誣。昔劉准使殷靈誕每禁下人不為非禮之事,及其還國,果被譖醞,以致極刑。今為旨書,可明牟提忠於其國,使蠕蠕主知之。」 是年冬至,高祖、文明太后大饗群官。高祖親舞于太后前,群臣皆舞。高祖乃歌,仍率群臣再拜上壽。閭進曰:「臣聞:大夫行孝,行合一家;諸侯行孝,聲著一國;天子行孝,德被四海。今陛下聖性自天,敦行孝道,稱觴上壽,靈應無差。臣等不勝慶踴,謹上千萬歲壽。」 高祖大悅,賜群臣帛,人三十匹。 又議政於皇信堂,高祖曰:「百揆多途,萬機事猥,未周之闕,卿等宜有所陳。」 閭對曰:「臣伏思太皇太后十八條之令,及仰尋聖朝所行,事周於百揆,理兼於庶務。孔子至聖,三年有成;子產治鄭,曆載乃就。今聖化方宣,風政驟改,行之積久,自然致治。理之必明,不患事闕。又為政之道,終始若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政令既宣,若有不合於民者,因民之心而改之。願終成其事,使至教必行。臣反覆三思,理畢於此,不知其他。但使今之法度,必理、必明、必行、必久,勝殘去殺,可不遠而致。」 高祖曰:「刑法者,王道之所用。何者為法?何者為刑?施行之日,何先何後?」 閭對曰:「臣聞刑制立會,軌物齊眾,謂之法;犯違制約,致之於憲,謂之刑。然則法必先施,刑必後著。自鞭杖已上至於死罪,皆謂之刑。刑者,成也,成而不可改。」 高祖曰:「《論語》稱:冉子退朝,孔子問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何者是政?何者為事?」 閭對曰:「臣聞:政者,君上之所施行,合於法度,經國治民之屬,皆謂之政;臣下奉教承旨,作而行之,謂之事。然則天下大同,風軌齊一,則政出於天子;王道衰,則政出於諸侯;君道缺,則政出於大夫。故《詩敘》曰:『王道衰,政教失,則國異政,家殊俗。』政者,上之所行;事者,下之所奉。」 高祖曰:「若君命為政,子夏為莒父宰,問政,此應奉命而已,何得稱政?」 尚書游明根曰:「子夏宰民,故得稱政。」 帝善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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