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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韋之禍(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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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春二月庚寅,宮中言皇后衣笥裙上有五色雲起,上令圖以示百官,韋巨源請布之天下,從之,仍赦天下。 迦葉志忠奏:「昔神堯皇帝未受命,天下歌《桃李子》。文武皇帝未受命,天下歌《秦王破陣樂》。天皇大帝未受命,天下歌《堂堂》。則天皇後未受命,天下歌《嫵媚娘》。應天皇帝未受命,天下歌《英王石州》。順天皇後未受命,天下歌《桑條韋》,蓋天意以順天皇後宜為國母,主蠶桑之事,謹上《桑韋歌》十二篇,請編之樂府,皇后祀先蠶則奏之。」太常卿鄭愔又引而申之。上悅,皆愛厚賞。 右補闕趙延禧上言:「周、唐一統,符命同歸,故高宗封陛下為周王。則天時,唐同泰獻《洛水圖》。孔子曰:其或繼周者,雖百代可知也。陛下繼則天,子孫當百代王天下。上悅,擢延禧為諫議大夫。 秋七月,安樂、長寧公主及皇后妹郕國夫人、上官婕妤、婕妤母沛國夫人鄭氏、尚宮柴氏、賀婁氏、女巫第五英兒、隴西夫人趙氏皆依勢用事,請謁受賕,雖屠沽臧獲,用錢三十萬,則別降墨敕除官,斜封付中書,時人謂之斜封官。錢三萬則度為僧尼。其員外、同正、試、攝、檢校、判、知官,凡數千人。西京、東都各置兩吏部侍郎,為四銓,選者歲數萬人。 上官婕妤及後宮多立外第,出入無節,朝士往往從之遊處,以求進達。安樂公主尤驕橫,宰相以下多出其門。與長寧公主競起第舍,以侈麗相高,擬于宮掖,而精巧過之。安樂公主請昆明池,上以百姓蒲魚所資,不許。公主不悅,乃更奪民田作定昆池,延袤數裡,累石象華山,引水象天津,欲以勝昆明,故名定昆。安樂有織成裙,直錢一億,花卉鳥獸,皆如粟粒,正視旁視,日中影中,各為一色。 上好擊球,由是風俗相尚,駙馬武崇訓、楊慎交灑油以築球場。慎交,恭仁曾孫也。 上及皇后、公主多營佛寺。左拾遺京兆辛替否上疏諫,略曰:「臣聞古之建官,員不必備,士有完行,家有廉節,朝廷有餘俸,百姓有餘食。伏惟陛下百倍行賞,十倍增官,金銀不供其印,束帛不充於錫,遂使富商豪賈盡居纓冕之流,鬻伎行巫或涉膏腴之地。」又曰:「公主,陛下之愛女,然而用不合于古義,行不根于人心,將恐變愛成憎,翻福為禍。何者。竭人之力,費人之財,奪人之家,愛數子而取三怨,使邊疆之士不盡力,朝廷之士不盡忠,人之散矣,獨恃所愛,何所恃乎。君以人為本,本固則邦甯,邦甯則陛下之夫婦母子長相保也。」又曰:「若以造寺必為理體,養人不足經邦,則殷周已往皆暗亂,漢魏已降皆聖明,殷周已往為不長,漢魏已降為不短矣。陛下緩其所急,急其所緩,親未來而疏見在,失真實而冀虛無,重俗人之為,輕天子之業,雖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役不食之人,使不衣之士,猶尚不給,況資于天生地養,風動雨潤,而後得之乎。一旦風塵再擾,霜雹薦臻,沙彌不可操干戈,寺塔不足攘饑饉,臣竊惜之。」疏奏,不省。 時斜封官皆不由兩省而授,兩省莫敢執奏,即宣示所司。吏部員外郎李朝隱前後執破一千四百餘人,怨謗紛然,朝隱一無所顧。 冬十月己酉,修文館直學士、起居舍人武平一上表,請抑損外戚權寵,不敢斥言韋氏,但請抑損已家。上優制不許。 上以安樂公主適左衛中郎將武延秀。初,武崇訓之尚公主也,延秀數得侍宴。延秀美姿儀,善歌舞,公主悅之。及崇訓死,遂以延秀尚焉。己卯,成禮,假皇后仗,分禁兵以盛其儀衛,命安國相王障車。庚辰,赦天下。以延秀為太常卿兼右衛將軍。辛巳,宴群臣於兩儀殿,命公主出拜公卿,公卿皆伏地稽首。 三年。太平、安樂公主各樹朋黨,更相譖毀,上患之。冬十一月癸亥,上謂修文館直學士武平一曰:「比聞內外親貴多不輯睦,以何法和之。」平一以為「此由讒諂之人陰為離間,宜深加誨諭,斥逐奸險。若猶未已,伏願舍近圖遠,抑慈存嚴,示以知禁,無令積惡。」上賜平一帛而不能用其言。 睿宗景雲元年春正月丙寅夜,中宗與韋後微行觀燈於市里,又縱宮女數千人出遊,多不歸者。 初,則天之世,長安城東隅民王純家井溢,浸成大池數十頃,號隆慶池。相王子五王列第於其北。望氣者言:「常鬱鬱有帝王氣,比日尤盛」。夏四月乙未,上幸隆慶池,結彩為樓,宴侍臣,泛舟戲象以厭之。 定州人郎岌上言:「韋後、宗楚客將為逆亂。」韋後白上,杖殺之。 五月丁卯,許州司兵參軍偃師燕欽融覆上言:「皇后淫亂,干預國政,宗族強盛。安樂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圖危宗社。」上召欽融面詰之。欽融頓首抗言,神色不撓,上默然。宗楚客矯制令飛騎撲殺之,投于殿庭石上,折頸而死,楚客大呼稱快。上雖不窮問,意頗怏怏不悅,由是韋後及其黨始憂懼。 散騎常侍馬秦客以醫術,光祿少卿楊均以善烹調,皆出入宮掖,得幸于韋後,恐事泄被誅。安樂公主欲韋後臨朝,自為皇太女。乃相與合謀,於餅餤中進毒,六月壬午,中宗崩于神龍殿。韋後秘不發喪,自總庶政。癸未,召諸宰相入禁中,征諸府兵五萬人屯京城,使駙馬都尉韋捷、韋灌、衛尉卿韋璿、左千牛中郎韋錡、長安令韋播、郎將高嵩等分領之。璿,溫之族弟。播,從子。嵩,其甥也。中書舍人韋元徼巡六街。又命左監門大將軍兼內侍薛思簡等將兵五百人馳驛戍均州,以備譙王重福。以刑部尚書裴談、工部尚書張錫並同中書門下三品,仍充東都留守。吏部尚書張嘉福、中書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湜並同平章事。羲,長倩之子也。 太平公主與上官昭容謀草遺制立溫王重茂為皇太子,皇后知政事,相王旦參謀政事。宗楚客密謂韋溫曰:「相王輔政,於理非宜。且于皇后,嫂叔不通問,聽朝之際,何以為禮。」遂帥諸宰相表請皇后臨朝,罷相王政事。蘇環曰:「遺詔豈可改邪。」溫、楚客怒,環懼而從之,乃以相王為太子太師。 甲申,梓宮遷禦太極殿,集百官發喪。皇后臨朝攝政,赦天下,改元唐隆。進相王旦為太尉,雍王守禮為豳王,壽春王成器為宋王,以從人望。命韋溫總知內外守捉兵馬事。 丁亥,殤帝即位,時年十六。尊皇后為皇太后,立妃陸氏為皇后。壬辰,命紀處訥持節巡撫關內道,岑羲河南道,張嘉福河北道。 宗楚客與太常卿武延秀、司農卿趙履溫、國子祭酒葉靜能及諸韋共勸韋後遵武后故事,南北衛軍,台閣要司,皆以韋氏子弟領之,廣聚黨眾,中外連結。楚客又密上書稱引圖讖,謂韋氏宜革唐命。謀害殤帝,深忌相王及太平公主,密與韋溫、安樂公主謀去之。 相王子臨淄王隆基,先罷潞州別駕,在京師,陰聚才勇之士,謀匡複社稷。初,太宗選官戶及蕃口驍勇者,著虎文衣,跨豹文韉,從游獵,于馬前射禽獸,謂之百騎。則天時稍增為千騎,隸左、右羽林。中宗謂之萬騎,置使以領之。隆基皆厚結其豪傑。 兵部侍郎崔日用素附韋、武,與宗楚客善,知楚客謀,恐禍及己,遣寶昌寺僧普潤密詣隆基告之,勸其速發。隆基乃與太平公主及公主子衛尉卿薛崇暕、苑總監贛人鐘紹京、尚衣奉禦王崇曄、前朝邑尉劉幽求、利仁府折衝麻嗣宗謀先事誅之。韋播、高嵩數榜捶萬騎,欲以立威,萬騎皆怨。果毅葛福順、陳玄禮見隆基訴之,隆基諷以誅諸韋,皆踴躍請以死自效。萬騎果毅李仙鳧亦預其謀。或謂隆基當啟相王,隆基曰:「我曹為此以徇社稷,事成福歸於王,不成以身死之,不以累王也。今啟而見從,則王預危事。不從,將敗大計。」遂不啟。 庚子,晡時,隆基微服與幽求等入苑中,會鐘紹京廨舍。紹京悔,欲拒之,其妻許氏曰:「忘身徇國,神必助之。且同謀素定,今雖不行,庸得免乎。」紹京乃趨出拜謁,隆基執其手與坐。時羽林將士皆屯玄武門,逮夜,葛福順、李仙鳧皆至隆基所,請號而行。向二鼓,天星散落如雪,劉幽求曰:「天意如此,時不可失。」福順拔劍直入羽林營,斬韋璿、韋璠、高嵩以徇。曰:「韋後鴆殺先帝,謀危社稷。今夕當共誅諸韋,馬鞭以上皆斬之,立相王以安天下。敢有懷兩端助逆黨者,罪及三族。」羽林之士皆欣然聽命。乃送璿等首於隆基。隆基取火視之,遂與幽求等出苑南門,紹京帥丁匠二百餘人執斧鋸以從。使福順將左萬騎攻玄德門,仙鳧將右萬騎攻白獸門,約會于淩煙閣前,即大噪,福順等殺守門將,斬關而入。隆基勒兵玄武門外,三鼓,聞噪聲,帥總監及羽林兵而入,諸衛兵在太極殿宿衛梓宮者,聞噪聲,皆被甲應之。韋後惶惑,走入飛騎營,有飛騎斬其首獻於隆基。安樂公主方照鏡畫眉,軍士斬之。斬武延秀于肅章門外,斬內將軍賀婁氏於太極殿西。 初,上官昭容引其從母之子王昱為左拾遺,昱說昭容母鄭氏曰:「武氏天之所廢,不可興也。今婕妤附于三思,此滅族之道也,願姨思之。」鄭氏以戒昭容,昭容弗聽。及太子重俊起兵誅三思,索昭容,昭容始懼,思昱言,自是心附帝室,與安樂公主各樹朋黨。及中宗崩,昭容草遺制立溫王,以相王輔政,宗、韋改之。及隆基入宮,昭容執燭,帥宮人迎之,以制草示劉幽求。幽求為之言,隆基不許,斬於旗下。 時少帝在太極殿,劉幽求曰:「眾約今夕共立相王,何不早定。」隆基遽止之,捕索諸韋在宮中及守諸門,並素為韋後所親信者皆斬之。比曉,內外皆定。辛巳,隆基出見相王,叩頭謝不先啟之罪。相王抱之泣曰:「社稷、宗廟不墜於地,汝之力也。」遂迎相王入輔少帝。 閉宮門及京城門,分遣萬騎收捕諸韋親黨。斬太子少保、同中書門下三品韋溫於東市之北。中書令宗楚客衣斬衰,乘青驢逃出。至通化門,門者曰:「公,宗尚書也。」去布帽,執而斬之,並斬其弟晉卿。相王奉少帝禦安福門,慰諭百姓。初,趙履溫傾國資以奉安樂公主,為之起第舍,築台穿池無休己,擫紫衫,以項挽公主犢車。公主死,履溫馳詣安福樓下,舞蹈稱萬歲,聲未絕,相王命萬騎斬之。百姓怨其勞役,爭割其肉立盡。秘書監汴王邕娶韋後妹崇國夫人,與御史大夫竇從一,各手斬其妻首以獻。邕,鳳之孫也。左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韋巨源聞亂,家人勸之逃匿,巨源曰:「吾位大臣,豈可聞難不赴。」出至都街,為亂兵所殺,時年八十。於是嫋馬秦客、楊均、葉靜能等首,屍韋後於市。崔日用將兵誅諸韋于杜曲,繈褓兒無免者,諸杜濫死非一。 是日,赦天下,雲:「逆賊魁首已誅,自餘支黨一無所問」。以臨淄王隆基為平王,兼知內外閑廄,押左右廂萬騎。薛崇暕賜爵立節王。以鐘紹宗守中書侍郎,劉幽求守中書舍人,並參知機務。麻嗣宗行左金吾衛中郎將。武氏宗屬,誅死流竄殆盡。侍中紀處訥行至華州,吏部尚書、同平章事張嘉福行至懷州,皆收斬之。 壬寅,劉幽求在太極殿,有宮人與宦官令幽求作制書立太后,幽求曰:「國有大難,人情不安,山陵未畢,遽立太后,不可。」平王隆基曰:「此勿輕言。」 遣十道使齎璽書宣撫,及詣均州宣慰譙王重福。貶竇從一為濠州司馬,罷諸公主府官。 癸卯,太平公主傳少帝命,請讓位于相王,相王固辭。以平王隆基為殿中監、同中書門下三品,以宋王成器為左衛大將軍,衡陽王成義為右衛大將軍,巴陵王隆范為左羽林大將軍,彭城王隆業為右羽林大將軍,光祿少卿嗣道王微檢校右金吾衛大將軍。微,元慶之孫也。以黃門侍郎李日知、中書侍郎鐘紹宗並同平章門下三品。太平公主之子薛崇訓為右千牛衛將軍。隆基有二奴王毛仲、李守德皆趫勇善騎射,常侍衛左右。隆基之入苑中也,毛仲避匿不從,事定數日方歸,隆基不之責,仍超拜將軍。毛仲,本高麗也。汴王邕貶沁州刺史,左散騎常侍、駙馬都尉楊慎交貶巴州刺史,中書令蕭至忠貶許州刺史,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韋嗣立貶宋州刺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趙彥昭貶絳州刺史,吏部侍郎、同平章事崔湜貶華州刺史。 劉幽求言于宋王成器、平王隆基曰:「相王疇昔已居宸極,群望所屬。今人心未安,家國事重,相王豈得尚守小節,不早即位,以鎮天下乎。」隆基曰:「王性恬淡,不以代事嬰懷,雖有天下猶讓於人,況親兄之子,安肯代之乎。」幽求曰:「眾心不可違,王雖欲高居獨善,其如社稷何。」成器、隆基入見相王,極言其事,相王乃許之。甲辰,少帝在太極殿東隅西向,相王立于梓宮旁,太平公主曰:「皇帝欲以此位讓叔父,可乎。」幽求跪曰:「國家多難,皇帝仁孝,追蹤堯、舜,誠合至公。相王代之任重,慈愛尤厚矣。」乃以少帝制傳位相王。時少帝猶在御座,太平公主進曰:「天下之心以歸相王,此非兒座。」遂提下之。睿宗即位,禦承天門,赦天下。複以少帝為溫王。以鐘紹京為中書令。 上將立太子,以宋王成器嫡長,而平王隆基有大功,疑不能決。成器辭曰:「國家安則先嫡長,國家危則先有功。苟違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涕泣固請者累日。大臣亦多言:「平王功大,宜立」。劉幽求曰:「臣聞除天下之禍者,當享天下之福。平王拯社稷之危,救君親之難,論功莫大,語德最賢,無可疑者。」上從之。丁未,立平王隆基為太子。隆基複表讓成器,不許。則天大聖皇后復舊號為天后。追諡雍王賢曰章懷太子。戊申,以宋王成器為雍州牧、揚州大都督、太子太師。置溫王重茂於內宅。 追削武三思、武崇訓爵諡,斫棺暴屍,平其墳墓。越州長史宋之問、饒州刺史冉祖雍坐諂附韋、武,皆流嶺表。追贈郎岌、燕欽融諫議大夫。秋七月庚戌朔,贈韋月將宣州刺史。癸醜,以兵部侍郎崔日用為黃門侍郎,參知機務。追複故太子重俊位號。雪敬暉、桓彥范、崔玄暐、張柬之、袁恕已、成王千里、李多祚等罪,複其官爵。 丁巳,以洛州長史宋璟檢校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岑義罷為右散騎常侍兼刑部尚書。璟與姚元之協心革中宗弊政,進忠良,退不肖,賞罰盡公,請托不行,綱紀修舉,當時翕然以為複有貞觀、永徽之風。壬戌,崔湜罷為尚書左丞。 黃門侍郎、參知機務崔日用與中書侍郎、參知機務薛稷爭於上前,稷曰:「日用傾側,向附三思,非忠臣。賣友邀功,非義士。」日用曰:「臣往雖有過,今立大功。稷外托國姻,內附張易之、宗楚客,非傾側而何。」上由是兩罷之,戊辰,以日用為雍州長史,稷為左散騎常侍。 己巳,赦天下,改元。凡韋氏餘党未施行者,鹹赦之。乙亥,廢武氏崇恩廟及昊陵、順陵。追廢韋後為庶人,安樂公主為悖逆庶人。 韋後之臨朝也,吏部侍郎鄭愔貶江州司馬,潛過均州,與刺史譙王重福及洛陽人張靈均謀舉兵誅韋氏,未發而韋氏敗。重福遷集州刺史,未行,靈均說重福曰:「大王地居嫡長,當為天子。相王雖有功,不當繼統。東都士庶,皆願王來。王若潛入洛陽,發左右屯營兵,襲殺留守,據東都,如從天而下也。然後西取陝州,東取河南北,天下指麾可定。」重福從之。靈均乃密與愔結謀聚徒數十人。時愔自秘書少監左遷沅州刺史,遲留洛陽以俟重福,為重福草制,立重福為帝,改元為中元克復。尊上為皇季叔,以溫王為皇太弟,愔為左丞相、知內外文事,靈均為右丞相、天柱大將軍、知武事,右散騎常侍嚴善思為禮部尚書、知吏部事。重福與靈均詐乘驛詣東都,愔先供張駙馬都尉裴巽第,以待重福。 洛陽縣官微聞其謀。八月庚寅,往巽第按問,重福奄至,縣官馳出,白留守,群官皆逃匿,洛州長史崔日知獨帥眾討之。留台侍御史李邕遇重福于天津橋,從者已數百人。馳至屯營,告之曰:「譙王得罪先帝,今無故入都,此必為亂。君等宜立功取富貴。」又告皇城使閉諸門。重福先趣左右屯營,營中射之,矢如雨下。乃還趣左掖門,欲取留守兵,見門閉,大怒,命焚之。火未及然,左屯營兵出逼之,重福窘迫,策馬出上東,逃匿山谷。明日,留守大出兵搜捕,重福赴漕渠溺死。日知,日用之從父兄也,以功拜東都留守。 鄭愔貌醜多須,既敗,梳髻,著婦人服,匿車中。擒獲,被鞫,股栗不能對。張靈均神氣自若,顧愔曰:「吾與此人舉事,宜其敗也。」與愔皆斬於東都市。初,愔附來俊臣得進,俊臣誅,附張易之,易之誅,附韋氏,韋氏敗,又附譙王重福,竟坐族誅。嚴善思免死,流靜州。 姚元之、宋璟及御史大夫畢構上言:「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廢。」上從之。癸巳,罷斜封官凡數千人。贈蘇安恒諫議大夫。 冬十月,諡故太子重俊曰節湣。大府少卿萬年韋湊上書,以為「賞罰所不加者,則考行立諡以褒貶之。故太子重俊與李多祚等稱兵入宮,中宗登玄武門以避之,太子據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子方逃竄。向使宿衛不守,其為禍也胡可忍言。明日,中宗雨泣,謂供奉官曰幾不與卿等相見,其危如此。今聖朝禮葬,諡為節湣,臣竊惑之。夫臣子之禮,過廟必下,過位必趨。漢成帝之為太子,不敢絕馳道。而重俊稱兵宮內,跨馬御前,無禮甚矣。若以其誅武三思父子而嘉之,則興兵以誅奸臣而尊君父可也。今欲自取之,是與三思競為逆也,又足嘉乎。若以其欲廢韋氏而嘉之,則韋氏于時逆狀未彰,大義未絕,苟無中宗之命而廢之,是脅父廢母也,庸可乎。漢戾太子困于江充之讒,發憤殺充,雖興兵交戰,非圍逼君父也,兵敗而死,及其孫為天子,始得改葬,猶諡曰戾,況重俊可諡之曰節湣乎。臣恐後之亂臣、賊子,得引以為比,開悖逆之原,非所以彰善癉惡也。請改其諡。多祚等從重俊興兵,不為無罪。陛下今宥之可也,名之為雪,亦所未安。」上甚然其言,而執政以為制命已行,不為追改,但停多祚等贈官而已。 十一月己酉,葬孝和皇帝于定陵,廟號中宗。朝議以韋後有罪,不應附葬。追謐故英王妃趙氏曰和思順聖皇后,求其瘞,莫有知者,乃以褘衣招魂,覆以夷衾,祔葬定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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