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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亡漢(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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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春正月,關東諸將議立宗室劉虞為主。韓馥、袁紹以書與袁術曰:「帝非孝靈子,欲依絳、灌誅廢少主迎立代王故事,奉大司馬虞為帝。」術陰有不臣之心,不利國家有長君,乃外托公義以拒之。紹複與術書曰:「今西名有幼君,無血脈之屬,公卿以下皆媚事卓,安可覆信。但當使兵往屯關要,皆自蹙死,東立聖君,太平可冀,如何有疑。又室家見戮,不念子胥,可複北面乎?」術答曰:「聖主聰睿,有周成之質,賊卓因危亂之際,威服百寮,此乃漢家小厄之會,乃雲今主無血脈之屬,豈不誣乎。又曰室家見戮,可複北面,此卓所為,豈國家哉。慺慺赤心,志在滅卓,不識其他。」馥、紹竟遣故樂浪太守張岐等齎議上虞尊號。虞見岐等,厲色叱之曰:「今天下崩亂,主上蒙塵,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國恥,諸君各據州郡,宜共戮力,盡心王室,而反造逆謀以相垢汙邪?」固拒之。馥等又請虞領尚書事,承制封拜,複不聽,欲奔匈奴以自絕,紹等乃止。 二月丁醜,以董卓為太師,位在諸侯王上。 孫堅移屯梁東,為卓將徐榮所敗,複收散卒進屯陽人。卓遣東郡太守胡軫督步騎五千擊之,以呂布為騎督。軫與布不相得,堅出擊,大破之,梟其都督華雄。 或謂袁術曰:「堅若得雒,不可複製,此為除狼而得虎也。」術疑之,不運軍糧。堅夜馳見術,畫地計校曰:「所以出身不顧者,上為國家討賊,下慰將軍家門之私仇。堅與卓,非有骨肉之怨也,而將軍受浸潤之言,還相嫌疑,何也?」術踧踖,即調發軍糧。 堅還屯,卓遣將軍李催說堅欲與和親,令堅疏子弟任刺史、郡守者,許表用之。堅曰:「卓逆天無道,今不夷汝三族,縣示四海,則吾死不瞑目,豈將與乃和親邪?」複進軍大穀,距雒九十裡。卓自出與堅戰于諸陵間,卓敗走,卻屯澠池,聚兵於陝。堅進至雒陽,擊呂布,複破走。堅乃掃除宗廟,祠以太牢,得傳國璽于城南甄官井中。分兵出新安、澠池間以邀卓。卓使東中郎將董越屯澠池,中郎將段煨屯華陰,中郎將牛輔屯安邑,其餘諸將布在諸縣,以禦山東。輔,卓之婿也。卓引還長安,孫堅修塞諸陵,引軍還魯陽。 夏四月,董卓至長安,公卿皆迎拜車下。卓抵手謂禦史中丞皇甫嵩曰:「義真,怖未乎?」嵩曰:「明公以德輔朝廷,大慶方至,何怖之有。若淫刑以逞,將天下皆懼,豈獨嵩乎?」卓党欲尊卓比太公,稱「尚父」,卓以問蔡邕。邕曰:「明公威德誠為巍巍,然比之太公,愚意以為未可。宜須關東平定,車駕還反舊京,然後議之。」卓乃止。 卓使司隸校尉劉囂籍吏民有為子不孝、為臣不忠、為吏不清、為弟不順者,皆身誅,財物沒官。於是更相誣引,冤死者以千數。百姓囂囂,道路以目。 初,董卓入關,留朱雋守雒陽,而雋潛與山東諸將通謀,懼為卓所襲,出奔荊州。卓以弘農楊懿為河南尹,雋複引兵還雒,擊懿,走之。雋以河南殘破,無所資,乃東屯中牟,移書州郡,請師討卓。徐州刺史陶謙上雋行車騎將軍,遣精兵三千助之,餘州郡亦有所給。 三年春正月,董卓遣牛輔將兵屯陝,輔分遣校尉北地李傕、張掖郭汜、武威張濟將步騎數萬擊破朱雋于中牟,因掠陳留、潁川諸縣,所過殺虜無遺。 董卓以其弟旻為左將軍,兄子璜為中軍校尉,皆典兵事,宗族內外並列朝廷。卓侍妾懷抱中子皆封侯,弄以金紫。卓車服僭擬天子,召呼三台,尚書以下皆自詣卓府啟事。又築塢于郿,高厚皆七丈,積穀為三十年儲,自雲:「事成,雄據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畢老。」 卓忍於誅殺,諸將言語有蹉跌者,便戮於前,人不聊生。司徒王允與司隸校尉黃琬、僕射士孫瑞、尚書楊瓚密謀誅卓。中郎將呂布,便弓馬,膂力過人,卓自以遇人無禮,行止常以布自衛,甚愛信之,誓為父子。然卓性剛褊,嘗小失卓意,卓拔手戟擲布,布拳捷,避之,而改容顧謝,卓意亦解。布由是陰怨于卓。卓又使布守中閣,而私于傅婢,益不自安。王允素善待布,布見允,自陳卓幾見殺之狀,允因以誅卓之謀告布,使為內應。布曰:「如父子何?」曰:「君自姓呂,本非骨肉。今憂死不暇,何謂父子。擲戟之時,豈有父子情邪?」布遂許之。 夏四月丁巳,帝有疾新愈,大會央殿。卓朝服乘車而入,陳兵夾道,自營至宮,左步右騎,屯衛周匝,令呂布等捍衛前後。王允使士孫瑞自書詔以授布,布令同郡騎都尉李肅與勇士秦誼、陳衛等十餘人偽著衛士服,守北掖門內以待卓。卓入門,肅以戟刺之,卓衷甲不入,傷臂,墮車,顧大呼曰:「呂布何在。」布曰:「有詔討賊臣。」卓大罵曰:「庸狗,敢如是邪?」布應聲持矛刺卓,趣兵斬之。主簿田儀及卓倉頭前赴其屍,布又殺之,凡所殺三人。布即出懷中詔版以令吏士曰:「詔討卓耳,餘皆不問。」吏士皆正立不動,大稱萬歲。百姓歌舞于道,長安中士女賣其珠玉衣裝,市酒肉相慶者,填滿街肆。弟旻、璜等及宗族老弱在郿,皆為其群下所斫射死。暴卓屍于市,天時始熱,卓素充肥,脂流於地,守屍吏為大炷,置卓臍中然之,光明達曙,如是積日。諸袁門生聚董氏之屍,焚灰揚之于路。塢中有金二三萬斤,銀八九萬斤,錦綺、奇玩積如丘山。以王允錄尚書事,呂布為奮威將軍,假節,儀比三司,封溫侯,共秉朝政。 卓之死也,左中郎將高陽侯蔡邕在王允坐,聞之驚歎。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國之大賊,幾亡漢室,君為王臣,所宜同族,而懷其私遇,反相傷痛,豈不共為逆哉。」即收付廷尉。邕謝曰:「身雖不忠,古今大義,耳所厭聞,口所常玩,豈當背國而向卓也。願黥首刖足,繼成漢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得。大尉馬日磾謂允曰:「伯喈曠世逸才,多識漢事,當續成後史,為一代大典。而所坐至微,誅之無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於後世。方今國祚中衰,戎馬在郊,不可令佞臣執筆在幼主左右,既無益聖德,複使吾党蒙其訕議。」日磾退而告人曰:「王公其無後乎。善人國之紀也,製作國之典也,滅紀廢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獄中。 初,呂布勸王允盡殺董卓部曲,允曰:「此輩無罪,不可」布欲以卓財物班賜公卿、將校,允又不從。允素以劍客遇布,布負其功勞,多自誇伐,既失意望,漸不相平。允性剛棱疾惡,初懼董卓,故折節下之。卓既殲滅,自謂無複患難,頗自驕傲,以是群下不甚附之。 允始與士孫瑞議,特下詔赦卓部曲,既而疑曰:「部曲從其主耳,今若名之惡逆而赦之,恐適使深自疑,非所以安之也。」乃止。又議悉罷其軍,或說允曰:「涼州人素憚袁氏而畏關東,今若一旦解兵開關,必人人自危。可以皇甫義真為將軍,就領其眾,因使留陝以安撫之。」允曰:「不然。關東舉義兵者,皆吾徒也。今若距險屯陝,雖安涼州,而疑關東之心,不可也。」 時百姓訛言當悉誅涼州人,卓故將校遂轉相恐動,皆擁兵自守。更相謂曰:「蔡伯喈但以董公親厚尚從坐。今既不赦我曹,而欲使解兵,今日解兵,明日當複為魚肉矣。」呂布使李肅至陝,以詔命誅牛輔,輔等逆與肅戰,肅敗走弘農,布誅殺之。輔恇怯失守,會營中無故自驚,輔欲走,為左右所殺。李傕等還,輔已死,傕等無所依,遣使詣長安求赦。王允曰:「一歲不可再赦。」不許。傕等益懼,不知所為,欲各解散,間行歸鄉里。討虜校尉武威賈詡曰:「諸君若棄軍單行,則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事濟,奉國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後也。」傕等然之,乃相與結盟,率軍數千,晨夜西行。王允以胡文才、楊整修皆涼州大人,召使東,解釋之,不假借以溫顏,謂曰:「關東鼠子欲何為邪。卿往呼之。」於是二人往,實召兵而還。 傕隨道收兵,比至長安,已十餘萬,與卓故部曲樊稠、李蒙等合圍長安城。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呂布軍有叟兵內反,六月戊午,引傕眾入城,放兵虜掠。布與戰城中,不勝,將數百騎以卓頭系馬鞍出走,駐馬青瑣門外,招王允同去。允曰:「若蒙社稷之靈,上安國家,吾之願也。如其不獲,則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我而已,臨難苟免,吾不忍也。努力謝關東諸公,勤以國家為念。」太常種拂曰:「為國大臣,不能禁暴禦侮,使白刃向宮,去將安之。」遂戰而死。 傕、汜屯南宮掖門,殺太僕魯馗、大鴻臚周奐、城門校尉崔烈、越騎校尉王頎,吏民死者萬餘人,狼籍滿道。王允扶帝上宣平門避兵,傕等於城門下伏地叩頭,帝謂傕等曰:「卿等放兵縱橫,欲何為乎?」傕等曰:「董卓忠於陛下,而無故為呂布所殺,臣等為卓報仇,非敢為逆也。請事畢詣廷尉受罪。」傕等圍門樓,共表請司徒王允出,問:「太師何罪。」允窮蹙,乃下見之。己未,赦天下,以李傕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樊稠等皆為中郎將。傕等收司隸校尉黃琬下獄,殺之。 初,王允以同郡宋翼為左馮翊,王宏為右扶風,傕等欲殺允,恐二郡為患,乃先征翼、宏。宏遣使謂翼曰:「郭汜、李傕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征,明日俱族,計將安出。」翼曰:「雖禍福難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宏曰:「關東義兵鼎沸,欲誅董卓,今卓已死,其党易制耳。若舉兵討傕等,與山東相應,此轉禍為福之計也。」翼不從,宏不能獨立,遂俱就征。甲子,傕收允及翼、宏並殺之,允妻子皆死。宏臨命詬曰:「宋翼豎儒,不足議大計。」傕屍王允于市,莫敢收者,故吏平陵令京兆趙戩棄官收而葬之。始允自專討卓之勞,士孫瑞歸功不侯,故得免於難。 九月,以李傕為車騎將軍,領司隸校尉,假節。郭汜為後將軍,樊稠為右將軍,張濟為驃騎將軍,皆封侯。傕、汜、稠管朝政,濟出屯弘農。 初,董卓入關,說韓遂、馬騰與共圖山東,遂、騰率眾詣長安。會卓死,李傕等以遂為鎮西將軍,遣還金城,騰為征西將軍,遣屯郿。興平元年春正月甲子,帝加元服。 二月,馬騰私有求于李傕,不獲而怒,欲舉兵相攻。帝遣使者和解之,不從。韓遂率眾來和騰、傕,既而複與騰合。諫議大夫種邵、侍中馬宇、左中郎將劉範謀使騰襲長安,己為內應,以誅傕等。壬申,騰遂勒兵屯長平觀。邵等謀泄,出奔槐裡。傕使樊稠、郭汜及兄子利擊之,騰遂敗走,還涼州。又攻槐裡,邵等皆死。庚申,詔赦騰等。夏四月,以騰為安狄將軍,遂為安降將軍。 五月,以揚武將軍郭汜為後將軍,安集將軍樊稠為右將軍,並開府如三公,合為六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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