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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慶曆二年


  壬午慶曆二年

  春正月丁巳,命翰林學士聶冠卿權知貢舉。自元昊反,軍興,用度不足,羽毛、筋力、膠漆、鐵炭、瓦木之類,一切以鹽易之,猾商與官吏為奸,至是。詔複京師榷法。知慶州范仲淹前奏攻、守二議,詔答以「將帥累經挫衄,若幸於或勝,恐非良籌。假令克獲,又煩守備。」仲淹複奏曰:「議攻者謂守則示弱,議守者謂攻必速禍。今臣思之,乃知攻有利害,守有安危。蓋攻其速者則害必至,攻其近者則利必隨。守以土兵則安,守以東兵則危。又睹赦文,謂彼無騷動則我不侵掠。臣願朝廷於守策之外,更備攻術,寧有備而不行,豈當行而無備也?且自古兵馬精勁,西戎之所長也;金帛阜富,中國之所有也。禮義之不可化,干戈之不可取,則當任其所有,勝其所長。臣前知越州,每歲納稅和買絹餘三十萬,償以啖戎,是費一郡之入而息天下之弊也。」詔陝西諸路經略招討司參議以聞。

  ◇

  二月丁醜,召權禦史中丞賈昌朝侍講邇英閣。故事,台丞無在經筵者。上以昌朝長於講說,特召之。契丹謀遣使致書求關南地,知保州王果先購得其書槁以聞,且言契丹潛與昊賊相結,將必渝盟,請預為控守。詔劄付河北安撫司密修邊備。知制誥富弼言:「省試有三長,殿試有三短。唐武后始有殿試,此何足法?必慮恩歸有司,宜使禮部次高下以奏,而引諸殿廷唱名賜第,則與殿試無所異矣。」

  辛巳,詔罷殿試。而翰林學士王堯臣、同修起居注梁適皆以為祖宗故事不可遽廢,越三日癸未,詔複殿試如舊。詔河北諸州強壯自三月後並赴州閱習,委知州擇其強壯者刺手背為義勇軍,不願者釋之,而存其籍,以備守茸城池。

  辛醜,以新知澶州王德用為保靜軍節度使。契丹將渝盟,上起德用於曹州。入見上,流涕言:「臣前被大罪,陛下幸赦而不誅,今不足辱命。」上慰勞曰:「今河北方警,藉卿威名鎮撫爾。」又賜手詔以遣之,即拜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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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乙丑,上禦崇政殿,賜進士楊寘及諸科四百五十九人及第、出身。寘,察弟,初試國子監、禮部,皆第一。及是啟封見姓名,喜動於色,公卿相賀為得人。通判潁州,未至官,持母喪,病羸卒。

  己巳,契丹遣劉六符來致書。先是,西兵久不決,六符以中國為怯且厭兵,因教其主聚兵幽、薊,聲言欲入寇。及是,先以書來求關南十縣。正月己巳,曆選可使北者。宰相呂夷簡舉知制誥富弼,入對便殿,叩頭曰:「主憂臣辱,臣不敢愛其死!」上為動色。

  壬申,命弼為接伴。弼以二月丙子發京師。

  辛未,授弼禮部員外郎、樞密直學士,將使弼報聘故也。弼曰:「國家有患,唯命是從,不敢憚勞,臣之職也,奈何逆以官爵賂之?」固辭不受。是春,范仲淹巡邊至環州,州屬羌陰連北為邊患,仲淹乃奏種世衡知環州以鎮撫之。詔從仲淹所請。有牛家族奴訛者倔強,未嘗出。聞世衡至,遽郊迎。世衡與約:詰朝行其族。是夕大雪深三尺,左右曰:「地險不可往。」世衡曰:「吾方結諸羌以信,不可失期。」遂緣險以進。奴訛方臥帳中,世衡蹙而起,奴訛大驚,率其族羅拜。其後百餘帳皆自歸,莫敢貳。夏四月戊寅,命權禦史中丞賈昌朝、右正言田況、知諫院張方平、入內都知張永和與權三司使姚仲孫同議裁減浮費。

  呂中曰:我仁祖天性恭儉,必不妄興一役,妄費一物,又何待諸臣進節用之說?蓋我朝之財,始蠹於天禧、祥符,再蠹於寶元、慶曆。自禱祠之事興、宮室之役起,內之帑藏稍已空竭,則省浮費之策不得不申明於天聖之年也。自元昊叛於西,契丹擾於北,外之財用不免告匱,則節冗費之說不得不條畫于慶曆之日也。

  庚辰,詔以右正言、知制誥富弼為回謝契丹國信使,西上閣門使符惟忠副之。初,虜書言太宗舉無名之師直抵幽、薊。一時莫知所答,拱辰獨請問曰:「河東之役,本誅僭偽。契丹遣使行在致誠款,已而寇石嶺關,潛假人兵以援賊。太宗怒其反覆,既平繼元,遂下令北征,安得謂之無名?」上喜曰:「事本末乃如此。」因諭執政曰:「非拱辰詳識故事,殆雖答也。」補延州僧光信為三班借職。知青澗城種世衡言:光信與西賊戰,屢獲首級。又言光信本姓王,請賜名嵩,仍乞權授一官,故以命之。時世衡既遣嵩入遼境,間野利旺榮兄弟矣。

  甲午,徙知澶州王德用為真定府定州路都部署,仍降詔諭以選任之意。初,劉六符見德用於澶州,喜曰:「聞公名久,乃幸見於此。今歲大熟,非公仁政所及邪?」德用謝曰:「明天子在上固常多豐年。」因言己衰老,中國多賢士大夫。指坐客曆陳其家世,六符竦聽。

  庚戌,河北都轉運使李昭述請修澶州北城,從之。先是,河決久未塞,昭述但以治堤為名,調農兵八萬,逾旬而就。劉六符過之,真以為治堤也。及還而城具,甚駭愕。

  癸醜,命知貝州、供備庫使、恩州團練使張茂實為回謝契丹國信副使,代符惟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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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甲寅,詔三館臣僚上封事及聽請對。集賢校理歐陽修上疏曰:「臣聞自古王者之治天下,雖有憂勤之心,而不知致理之要,則心愈勞而事愈乖;雖有納諫之明,而無力行之果斷,則言愈多而聽愈惑。臣伏思聖心所甚憂而當今所最闕者,不過曰無兵也,無將也,無財用也,無禦戎之策也,無可任之臣也。此五者,陛下憂其未有,而臣謂今皆有之,然陛下未得而用之者。何哉?曰:朝廷有三大弊故也。何謂三大弊?一曰不謹號令,二曰不明賞罰,三曰不責功實。大弊因循於上,則萬事廢壞於下。」

  戊午,建大名府為北京。景祐中,范仲淹知開封,建議城洛陽以備急難。及契丹將諭盟,言事者請從仲淹之請。呂夷簡謂:「敵畏壯侮怯。遽城洛陽,亡以示威,必長敵勢。景德之役,非乘輿濟河,則敵未易服也。宜建都大名,示將親征,以伐其謀。」詔既下,仲淹又言:「此可張虛聲爾,未足恃也。城洛陽既卯及,請速修京城。」議者多附仲淹議。夷簡曰:「此囊瓦城郢計也。使敵得渡河而固守京師,天下殆矣。故設備宜在河北。」卒建北京。識者韙之。

  己未,以知天雄軍程琳知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定州路都部署王德用改判定州。德用至定州,日教士卒習戰,頃之皆可用。契丹使人來覘,或請捕殺之。德用曰:『被得其實以告,是服人之兵以不戰也。」明日大閱於郊,乃下令:「具糗糧,聽吾鼓聲,視吾旗所向。」覘者歸,告契丹謂漢兵將大入,既而覆議和,兵乃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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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甲戌,出內藏庫銀一百萬兩、綢絹各一百萬疋下三司,以給邊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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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七月壬寅朔,知諫院張方平言:「朝廷政令之所出在中書。若樞密院,則古無有也,蓋起於後唐權宜之制,而事柄遂與中書均分軍民為二體,別文武為兩途。為政多門,自古所患。乞斷自淵衷,特廢樞密院,或並本院職事於中書。」

  丙午,樞密副使、給事中任布罷為工部侍郎、知河陽。

  戊午,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呂夷簡判樞密院,戶部侍郎章得象兼樞密使,樞密使晏殊同平章事。初,富弼建議宰相兼權樞密使,上曰:「軍國之務,當悉歸中書,樞密非古官。」然未欲遽廢,故止令中書同議樞密院事。及張方平請廢樞密院,上乃追用弼議,特降制命夷簡判院事,而得象兼使,殊加同平章事,為使如故。

  《大事記》曰:西事方興,因富弼之言而以張士遜同議樞密院。北狄方橫,因方平之言而以呂夷簡兼判樞密院。邊事孔棘,則以相臣而謀兵政,誰謂我朝之兵民不相知耶?

  初,富弼、張茂實以結婚及增歲幣二事往報契丹,惟所擇。及見北主,弼曰:「兩朝人主父子繼好垂四十年,一旦忽求割地,何也?」北主曰:「南朝違約塞雁門,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此何意也?群臣竟請舉兵,寡人以為不若遣使求關南故地,求之不得,舉兵未晚也。」弼曰:「北朝忘章聖皇帝之大德乎?澶淵之役,若從諸將之言,北兵無得脫者。且北朝與中國通好,則人主專其利而臣下無所獲;若用兵,則利歸臣下而人主任其禍。故北朝諸臣爭勸用兵者,皆為其身謀,非國計也。」北主驚曰:「何謂也?」弼曰:「晉末帝時,中國狹小,上下離叛,故契丹全師獨克。今中國提封萬里,所在精兵以萬計,就使其勝,所亡士馬,群臣當之歟?抑人主當之歟?若通好不絕,歲幣盡歸人主,臣下所得,止奉使者歲一二人耳。」北主大悟,首肯者久之。弼又曰:「塞雁門者,以備元昊也。塘水始於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地卑水聚,勢不得不增,城隍皆修舊,民兵亦舊籍,特補其缺耳,非違約也。晉高祖以盧龍一道賂契丹,周世宗複伐取關南,皆異代事。宋興已九十年,若各欲求異代故地,豈北朝之利乎?」既退,六符謂弼曰:「吾主恥受金帛,堅欲十縣,如何?」弼曰:「南朝皇帝嘗言:『朕為人子孫,豈敢妄以祖宗故地與人?且北朝欲得十縣,不過利其租賦爾。今以金帛代之,亦足坐資國用。朕念兩國生民,不欲使之肝腦塗地。若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棄好,朕獨能避用兵乎?』」退而六符謂弼曰:「皇帝意甚感悟,然金帛必不欲取,惟結婚可議爾。」弼揣北欲婚,意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嫁公主故事,資送不過十萬緡爾。」由是北結婚之意緩。北主曰:「俟卿再至,當擇一事授之。宜遂以誓書來也。」弼還奏。

  癸亥,弼與茂實再以二事往,於是呂夷簡傳帝旨,令弼草答契丹書並誓書,凡為國書二、誓書三。弼奏於誓書內創增三事:一、兩界溏澱毋得開展。二、各不得添屯兵馬。三、不得停留逃亡。弼因請錄副以行。中使夜齎誓書追及弼于武強授之。弼自念所增三事皆與契丹前約,萬一書詞異同,則北必疑。乃密啟副封觀之,果如所料,即遣其屬宋誠、蔡挺詣中書白執政。上亟召問,乃詔弼三事但可口陳。弼乃以禮物屬藏實,疾馳至京師求對,得入見。曰:「執政固為此,欲致臣於死。臣死不足惜,奈國事何?」上急召呂夷簡等問之。夷簡曰:「此誤爾,當改正。」弼語益侵夷簡。晏殊言:「夷簡決不肯為此,真恐誤爾。」弼怒曰:「殊奸邪,党夷簡以欺陛下!」遂詔王拱辰易書。其夕,弼宿學士院,明日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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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丁卯,禦崇政殿,策試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殿中丞錢明逸對策入第四等次,以為太常博士、通判廬州。明逸,易子也。

  戊寅,策試武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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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辛醜,孫甫為秘閣校理,杜衍所薦也。衍守京兆,辟甫為司錄。曰:「吾辟屬官。得益友。」初命呂夷簡判樞密院事,既宜制,黃霧四塞,霾風終日,朝論甚喧。王舉正言:「判名太重,不可不避也。」夷簡亦不敢當。

  丙午,夷簡改兼樞密使。富弼、張茂實以八月乙未至契丹,北主曰:「姻事使南朝骨肉睽離,固不若歲增金帛。須於誓書中加一『獻』字。」弼曰:「南朝為兄,豈有兄獻于弟乎?」北主曰:「改為『納』字如何?」弼曰:「亦不可。」虜主曰:「南朝既以厚幣與我,『納』字何惜?況古有之。」弼曰:「自古惟唐高祖借兵于突厥,故臣事之。當時所遺,或稱獻、納,亦不可知。其後頡利為太宗所擒。豈複更有此禮?」北主度不可奪,於是留幾增金帛二十萬誓書,複遣耶律仁先、劉六符齎其國誓書以來,仍求「納」字。

  乙巳,弼等還至雄州。詔即以弼為接伴使。弼奏曰:「彼求『獻』、『納』二字,臣既以死拒之,北氣折矣,不可複許。」然朝廷竟從晏殊議,許稱『納』字,弼不豫也。

  《講義》曰:前非謂讀國史至富鄭公奉使一事,未嘗不私切倦倦也。方契丹擁重兵壓境,使者之來,詞意悖慢。上命宰相擇所以報聘之人,滿朝嘿嘿,無敢行者,獨鄭公毅然請往。入對使殿,忠激於心,義形於色,仁祖亦為之改容,遂用為報聘使。乃單車入不測之北庭,詰其君,折其口而服其心,無一語少屈。鄭公所以能為是者,人皆謂其博洽多聞之功,餘獨有取於入對便殿之數語,壯矣哉「主憂臣辱,臣不能愛其死」之言,凜凜乎與秋霜烈日爭嚴。竊謂推是心也,事求其必濟,功求其必成,雖鼎鑊在前而有所不避,雖甘言重幣而有所不能誘。鄭公惟能如是,故其拒北主關南十縣之請,卻北主請婚公主之求,請勿許北人「獻」、「納」之二字,皆往返辨論,不啻數千百語,具見於《奉使錄》之數篇,至令契丹君臣曉然知通好用兵之所在,伊公之力也。嗚呼!雖古之北使,何以加諸?

  乙丑,耶律仁先、劉六符入見。時契丹實固惜盟好,特為虛聲以動中國。中國方困西兵,宰相呂夷簡等持之不堅,許與過厚。北既歲得金帛五十萬,因勒碑紀功,擢劉六符極漢官之貴,子孫重于國中。

  ◇

  閏九月庚辰,覆命富弼為吏部郎中、樞密直學士,弼又固辭。先是,呂夷簡當國,弼數論事侵之,夷簡因薦弼使契丹,變易國書,欲因事罪之。而弼受命不少辭。自初奉使,聞一女卒;再奉使,聞一男生,皆不顧而行。得家書,不發而焚之曰:「徒亂人意爾。」以尹洙直集賢院。洙奏:「今命令數更,恩寵過溢,賜予不節。三者因循不革,弊壞日甚。」

  癸巳,涇原副都部署葛懷敏與元昊戰,沒於定川寨,曹英、李知和、趙珣、王保、王文、劉賀、李岳、張貴、趙璘、許思純、李良臣、楊遵、姚奭、董謙、唐斌、霍達皆遇害,餘軍九千四百余人、馬六百餘匹悉陷於賊。自劉平敗於延州,任福敗於鎮戎,葛懷敏敗於渭州,賊聲益震。然所以複守巢穴者,蓋鄜延路屯兵六萬八千、環慶路五萬、涇原路七萬、秦鳳路二萬七千有以牽制其勢故也。

  ◇

  冬十月丙午,以右正言富弼為翰林學士。弼言於上曰:「增金幣與敵和,非臣本志也,特以朝廷方過元昊,未暇與敵角,故不敢以死爭爾,功於何有,而遽敢受賞乎?願陛下益修武備,無忘國恥。」卒辭不拜。敵既複修和好,有忌弼功高,妄指他事譖弼奉使不了乞斬於都市者。上雖不聽,而弼深畏恐,故每遷官輒力辭雲。

  辛亥,以環慶路都部署經略安撫范仲淹、秦鳳路部署經略安撫韓琦並為鄜延路都部署,經略安撫龐籍為左諫議大夫。葛懷敏敗,仲淹率眾六千由邠、涇援之,知賊已出寨,乃還。帝始聞定川事,按圖謂左右曰:「若仲淹出援,吾無慮矣。」奏至,帝大喜曰:「吾固知仲淹可用,亟加職進宮。」

  甲寅,以王堯臣為涇原路安撫使。始堯臣遷自陝西,請先備涇原,弗聽。及葛懷敏敗,上乃思其言,故複遣堯臣往,於是前所格議多見施行,及任韓琦、范仲淹為統帥,實自堯臣發之。河東都轉運使文彥博為龍圖閣直學士、知渭州兼涇原路都部署、經略安撫沿邊招討使。

  戊辰,禦史中丞賈昌朝上疏言:「太祖初有天下,懲五代方鎮之盛,盡收其權。自此以來,兵不復振。昨西羌之叛,驟擇將領,鳩集士眾。以屢易之將馭不練之士,故戰必致敗,此削方鎮兵權過甚之弊也。方今備邊尤切者凡六事,其一曰馭將帥,二曰複土兵,三曰訓營卒,四曰制戎狄,五曰綏蕃部,六曰明探候。」始昌朝館伴契丹使者,朝議欲以金帛啖契丹使攻元昊,昌朝曰:「契丹許我而有功,責報無窮,且以我市於元昊。昔尚結贊欲助唐討朱泚,而陸贄以為不可。後乃知吐蕃陰與泚合。今安知契丹計不出此邪?」於是命昌朝報使契丹。昌朝力辭。因奏此疏,上嘉納之。

  ◇

  十一月,複置陝西四路都部署、經略安撫兼沿邊招討使,命韓琦、范仲淹、龐籍分領之。仲淹與琦開府涇州,而徙彥博帥秦,宗諒帥慶,皆從仲淹之請也。

  甲申,以處士孫複為試校書郎、國子監直講。複居太山,學《春秋》,著《尊王發微》十二篇,石介而下皆以先生事。介既為學官,語人曰:「孫先生非隱者也。」於是范仲淹、富弼皆言複有經術,宜在朝廷。故召用之。

  呂中曰:《春秋》之學前乎此,凡例而已。自孫太山治《春秋》,明于諸侯、大夫功罪,以考時之盛袁,推見王道之治亂,而天下始知有《春秋》之義,是雖窮理盡性、全體大用,未及于伊洛之精微。然自孟子而下,其有此學者,此皆我祖宗培養之力也。

  《講義》曰:祖宗法度寬簡,上之所以作成激厲者,有在於科目之外;下之所以洗濯磨染者,亦不盡出於程文之中,故起孫明複于泰山,而處之言監師儒之地:拔蘇洵於眉山,而置之容台禮閣之中;起程頤於西洛,而置之廣廈細旃之上。則其所以特出一二以聳動天下者何如哉?此人才之所以盛也。

  ◇

  十二月壬戌,知慶州滕宗諒言:「自定川喪師,朝廷命韓琦等都統四路,則逐路帥臣當稟節制,其官號不可同稱也。」遂詔韓琦、范仲淹、龐籍巳帶四路招討使,其諸路招討使副並罷。宰相呂夷簡感風眩不能朝,手詔拜司空、平章軍國重事,俟疾損,三五日一入中書。夷簡力辭,複降手詔曰:「古謂須可療疾,今剪以賜卿。」元吳之貴臣野利剛浪淩、遇乞兄弟皆有材謀,邊臣多以謀間之。剛浪淩即旺榮也,詐使浪理、賞乞、媚娘等三人詣青澗城請降。種世衡知之,曰:「與其殺此三人,不若因此為間。」命監商稅,出入有騎從。又為蠟書,遣王嵩遺剛浪淩言:「浪理等已至朝廷,知王有向漢心,命為夏州節度使。旌節已至,趣其歸附。」以棗及畫龜喻意。剛浪淩得書大懼,自所治執嵩歸元昊。元昊頗疑剛浪淩貳己,不得還所治,且錮嵩井中,遣李文貴以剛浪淩旨報世衡,且言:「不達所遺書意,豈欲通和乎?」時世衡已去青澗城,籍止文貴於青澗城數月,賊果大敗葛懷敏於定川,朝廷益厭兵。籍乃自青澗城召文貴,謂之曰:「汝王若誠能稱臣歸款,朝廷所以待汝王者禮數必優。」文貴頓首曰:「此固西人日夜之願也。」籍乃厚贐遣之。元昊聞籍語,大喜,亟出嵩于井,厚禮之,使與文貴偕來,複持剛浪淩及其弟旺令、嵬名懷臥、譽淨等書抵籍議和。

  《大事記》曰:任一狄青而嶺南平,拔青于行伍者,執政龐公籍也。擢一種世衡而西師捷,置世衡於幕府者,參政范公仲淹也。得一明鎬而貝州平,薦明鎬以討賊者,相臣文彥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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