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偷天換日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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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白素當時就大聲回答:「知道,知道軍師娘子這個人,很知道些她的來龍去脈。」 賽觀音點了點頭:「這就很好,省了我介紹她,於是如果不知道軍師娘子,煩兩位事後告訴她。」 我和白素答應,於是用十分疑惑的神情望著我們,顯然對我們「降頭師助手」的身份起了極度的懷疑。 這時候如果再對她隱瞞下去,當然不好,所以白素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於是雖然有恍然大悟的神情,可是盯著我們看了一會,卻還是自然而然搖了搖頭──這是由於她不論怎麼看,即使明知道我們是誰,還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來,她搖頭並不是不相信白素對她所說的話,而是對我們改變外形的本領感到不可思議。 賽觀音這才說到了她自己,道:「我是甚麼出身,大家都知道的了,不用再說──」 她才說了一句,於是就打斷了她的話頭,道:「媽,你是為了反抗欺壓才走上了這條路的!雖然在那瘋狂的年代,那些人在你身上加了許多罪名,可是後來組織都幫你平反了,組織還給你出色的革命戰士的稱號,你不必為了過去的那段經歷而感到羞恥!」 於是這一番話,是在對她當過土匪的母親的辯護,可是她卻實在太不了解她的母親了。 賽觀音剛才在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就感覺到她完全沒有為自己的土匪出身而感到羞恥。 其實感到羞恥的正是於是自己,所以她才會急急忙忙為母親辯護。 果然賽觀音很平靜地向於是道:「我從來沒有為當過土匪而羞恥,相反,那是我一生之中最痛快的日子。」 於是的神情有些不以為然,不過她沒有再說甚麼。 賽觀音不理會於是的反應,兀自又說了好幾次:「真痛快──真痛快──」 這時候不但是於是,連我和白素也很有不以為然之色,不過大家都沒有出言說甚麼──各人立場不同,感覺也就不同。當土匪的覺得搶劫和殺人痛快之極,被搶的和被殺的自然絶不痛快,只有痛苦。 土匪搶劫殺人也有他的一套理論,規模小的叫做「劫富濟貧」,規模大的叫做「替天行道」,非但不感到有甚麼不對,而且還有偉大的使命感。 這也是立場問題。 道理是說不清楚的,只有立場黑白分明──黑的有黑的道理,白的有白的道理。而黑的一定說黑的道理對,白的也必然說白的道理對,你說是黑的對還是白的對,完全由你是黑的還是白的來決定。 (這一番話:唸起來很贅口,可是卻可以解釋許多問題──許多爭論不休沒有結果而其實根本不必爭論的問題。) 當時的賽觀音自顧自陶醉在她過去的土匪生涯之中,又過了一會,她才望著於是道:「還是從認識你爸爸開始說起好了──再以前的事情,說來話太長,也和我要告訴你們的秘密,沒有甚麼關係,現在不必說,等到要緊的事情說完了,我要是還沒有死,你們又有興趣,我可以再說。」 我連連點頭,表示同意──真怕她從小說起,照她那種說話的方式,不知道要說到甚麼時候。 賽觀音說話的方式,真叫人難以預測,她忽然又問於是:「你是不是一直覺得你爸爸說話的口音有點怪?」 我不由自主嘆了一口氣,表示無聲的抗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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