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偷天換日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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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怔,向白素望去,只見她的神情也同樣莫名其妙,不知道這位一生充滿了傳奇的老太太,為甚麼要和我們會面──這樣臨死的要求,可以說古怪之極。 於是看到我和白素神情猶豫,還以為我們不肯答應,她又急忙道:「家母說,她心中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要告訴兩位,希望藉兩位的記述,傳諸於世。」 這時候我思緒相當紊亂,首先我並沒有拒絶之意,因為這位老太太,絶對是值得會見的人物,她不請我去,我也要主動提出要求。可是聽得於是這樣說,我不由自主搖頭苦笑,道:「如果令堂知道的秘密,想經過我的記述傳下來,那真是所託非人至於極點──我的記述,就算是百分之百的事實,也不會有人相信,都以為是胡說八道,荒唐之極的無稽之談!」 於是笑了笑,顯然她也不見得認為我的記述是事實,她道:「家母這樣說,我就照樣轉述。」 我用詢問的眼色望著她,她搖頭道:「我不知道她所謂天大的秘密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她雖然年紀老邁,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可是頭腦依然清醒無比,絶對不會胡說八道。」 聽得她這樣說,我不禁很感嘆,人,身體死亡,頭腦也就跟著死亡,實在很冤枉,如果給還是很好、充滿了記憶的頭腦一個好的身體,生命還可以繼續存在! 於是這樣說,當然是想說明她母親不會無緣無故要見我們,而是確然有話要對我們說。 我本來就沒有拒絶於是請求的意思,這時候我已經要答應了,才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我立刻問:「令堂現在在哪家醫院。」 於是緩緩地道出了一家醫院的名稱,那醫院用四個數字為名,和普通的醫院不同。我當然一聽就知道這醫院屬於軍方,而且只收將官以上的高級軍官──別以為用美麗的口號堆砌起來的社會不會有階級之分,實際上在那樣的社會中,階級分得比甚麼都嚴! 像這樣只供高級人員所使用的醫院,普通人別說進去看病,就算在門口張望一下,也是有罪的。那屬於特權階級高層專用,連特權階級的中下層人物也只好望門興嘆,普通老百姓更連想都不用想了! 於是的母親是於放將軍的妻子,於放將軍死後,名譽得到了恢復,自然家屬也恢復了特權階級的待遇,所以才能進入這樣的醫院。 我一向對這種情形深惡痛絶,所以一聽到這醫院的名稱,就自然而然皺起了眉。 白素當然知道我為甚麼皺眉,她正在想該如何對我說,紅綾不知究竟,已經搶著道:「這醫院的名稱好奇怪!」 我正想接著紅綾的話大大發揮一番,於是已經先道:「那是專門為一個高級特權階層而設的醫院──有這樣的醫院或是其他同類的場所存在,就證明這個地方離人類理想的文明、平等、自由的境界,還相去很遠。」 我沒有料到於是會做出這樣的解釋──就算讓我來發揮,也不能作更好的說明。 於是又轉向我:「我知道衛先生不是很願意到這種環境的地方去,可是為了完成母親的願望,我還是要硬著頭皮向兩位提出請求:請兩位去見一見她老人家,聽她究竟有甚麼話要說。」 白素沒有說甚麼:只是望著我──她雖然和我同樣厭惡那種環境,可是並不像我那樣執著,所以問題在我的身上。 我想了一想,道:「如果只是聽她說話,白素一個人去,也是一樣。」 於是苦笑:「我早就瞭解到衛先生的立場,所以我向母親提過衛夫人來也一樣,可是人老了,固執起來,就沒有辦法,她堅持要衛先生去,就算衛先生一個人去也可以。」 於是說話相當直接,她這樣說,不但有得罪白素之嫌,而且也像是在說我「越老越固執」,不知通融! 我哼了一聲,雖然沒有說甚麼,可是也很清楚地表示了我心中的不滿。 白素道:「是不是可以通過電話,使衛斯理可以聽到她說的話?」 於是神情苦澀:「由於早已知道衛先生不容易請,所以也早已做過種種設想,母親說她要告訴衛先生的事情,是人類歷史上少有的大秘密,只能有兩位和我才能聽,如果用電話,就會洩漏。」 我搖頭:「這就自相矛盾了──她目的是要我聽了她的秘密之後,化為我的記述,好讓世人知道。既然是這樣,又何必怕電話被人偷聽?」 於是道:「我也曾這樣問,她說她要講的事情,只要講一個開頭,給人家聽到了,就絶對沒有機會再往下說,而且她也會立刻被滅口。」 我聽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還沒有提抗議,紅綾居然也聽出了大大的不對頭之處,她大聲道:「事情這樣嚴重,叫爸媽去聽這樣的秘密,豈不是使他們處於隨時會被滅口的危險境地?」 紅綾質問得真好,連白素也點了點頭。 我望向於是,看她如何分辯,卻不料她居然道:「是,確然如此,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需要衛先生衛夫人,因為只有他們才能應付險惡危險的環境。」 我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天下居然有這樣的事情。這等於把人推進鱷魚潭中,理由是他應該有本領去應付,不會被吃掉。 這簡直荒唐之極,我只好搖頭──實在不知道該說甚麼才好。 於是道:「我母親原來想請白老先生來聽這個秘密,她心目中,白老先生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對任何事情都不會害怕。」 她居然想用說話來刺激我,使我哈哈大笑:「對,我比起白老先生來,差之遠矣!他頂天立地,我站在地上,連屋子中的天花板都頂不到!」 於是嘆了一口氣:「可是我找到了白老先生,他卻拒絶了,而竭力介紹衛先生你,說是只有你才能替代他,他可以做到的事情,衛先生你也一定可以做得到。」 我哼了一聲:「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這叫做『不得已而求其次』,是不是?」 於是並不直接回答,只是木然,竟然來了一個默認。我並不生氣,只覺得好笑,因為比起白老大來我確然大大不如,所以雖然於是存心貶低我,我也毫不在乎。 我道:「其實只有一點,是白老先生做得到,我也可以做得到的,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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