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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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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抗聯隊伍的情況,太爺爺已很瞭解,知道他們大多都是東北本土人,很多人的雙親和兄弟姐妹尚在,有一些也有妻子兒女,卻都很長時間沒見面了,甚至長達幾年之久,有的孩子已三四歲了,可還沒見過父親呢,在他們中,誰或者誰,妻子也可能面臨生產,而他也無暇探望。戰爭本就很殘酷,你不想犧牲,也就無法保衛,壯士斷腕,親人割愛,面對這樣一群拿得起放得下的熱血男兒,太爺爺還怎麼開那個口啊?他怕一開口,就會被人瞧不起。 而且太爺爺還有一層顧慮,與楊靖宇相處這麼長時間,他也瞭解了共產黨的一些主張,知道這個黨對一些遺規陋俗很是看不慣的,尤其是三妻四妾的地主資本家行為。太爺爺不是什麼地主資本家,他原本對三妻四妾的現象也看不順眼,可沒想到他娶了潘大姑娘之後,自己就刮了邊兒,因此,他一直沒敢向楊靖宇透露他在吉林還有一個原配,怕楊靖宇他們恥笑。潘大姑娘當然知道自己男人的心思,多次勸太爺爺該去就去,他還是猶豫,潘大姑娘有一次還要去找楊靖宇,替他打招呼,卻被他攔了回來。 事情擱在心裡,一旦成了心病,不但自己難受,也讓關心你的人難受,潘大姑娘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瞞著太爺爺跟楊靖宇通了氣,楊靖宇一聽太爺爺竟有兩房媳婦,當然很驚訝,但他笑了笑,只是爽快地說:「你們儘管去吧,部隊臨時轉移的話,我會留下人等你們!」楊靖宇也不能說什麼,那時搞「統戰」,連過去的仇人都站到了一個戰壕裡,何況太爺爺這麼一個從偽軍兵過渡到抗日隊伍的進步人士,再說了,太爺爺畢竟還不是他的下屬。是的,潘大姑娘是想和太爺爺一起去看望翠花。 太爺爺跟弟兄們交代了一番,就把隊伍交給了王老疙瘩,一大早就和潘大姑娘上路了,他們不會想到,他們前腳剛走,王老疙瘩就偷偷做了件事,他跑到楊靖宇那裡搞動作,他也算講究人,當然不會背後說太爺爺的壞話,只是說他早就想參加抗聯了,不明白太爺爺和潘大姑娘為啥不能決斷,他就想取得楊靖宇的支持,趁太爺爺和潘大姑娘不在,他帶著弟兄們加入抗聯。誰知楊靖宇卻沒表態,只是說參不參加抗聯都能抗日,關鍵是隊伍要團結,王老疙瘩當然聽得明白,一臉通紅。這事,楊靖宇過後沒跟太爺爺提過,他當然不會挑撥離間了。 兩個人去看望翠花沒騎馬,卻套了輛馬車,這還是潘大姑娘的主意,單薄的夏季不像厚重的冬季,沒有帽子棉襖,女扮男裝就很容易露陷,所以兩人乾脆就穿得像鄉下夫妻,趕著馬車一路行去,兩人原本也都是鄉下人。太爺爺打聽過去核桃溝的路線,趕著車去,一天半就能到,是哪兒好走走哪兒,也難得有這樣悠閒獨處的時光,一路上倒很高興,可當兩人來到一個關卡前,看到日偽軍檢查過往路人的左耳,便都大吃了一驚。 潘大姑娘明白,太爺爺就更明白了,日偽軍的目標很可能就是太爺爺,因為太爺爺的左耳廓上就有個豁口,是在打死朱疤臉之前,被朱疤臉一槍掃中的。可又是誰把他這個缺陷告訴給日偽軍的呢?雖然這不是什麼秘密,太爺爺手下的弟兄都知道,他們當然不會告訴給敵人。有條件向日偽軍透露太爺爺耳部特徵的只有三撥人,一撥是朱疤臉大老婆那夥兒,一撥是關老道那夥兒,一撥就是馬大腦袋的小老婆那夥兒,太爺爺先後光臨過兩次朱家大院和馬家大院,還被關老道俘虜過,他們都近距離接觸過太爺爺,而關老道也可以排除,因為他不可能向日本人透露,他曾抓獲過太爺爺的事實。 事實上,是朱疤臉的大老婆透露的,她也是在床上跟陳寶無意中提起,當時陳寶也沒在意,一聽一過。可等太爺爺和他的「忠俠軍」忽然沒了蹤影,井上垣四處打探都沒有結果,無奈之下,他又要搬出老辦法,張貼懸賞通緝令,這辦法確實老了點,從古一直沿用到今,但老辦法自有存在的道理,重金誘惑,也很能調動一部分人的積極性。而且井上垣這次也吸取了教訓,他知道上次的通緝令上,對太爺爺的外貌特徵描繪得可能不太準確,為了改進,他還特意召集高隊長、馬寶庫和陳寶等人開了個會,就在那會上,陳寶說出了太爺爺左耳有豁口,井上垣一聽是大喜過望。 井上垣遂電告了日本關東軍總部,關東軍總部當然很重視,太爺爺畢竟殺了一個憲兵隊長,又曾帶人去打劫日本軍火庫,不能等閒視之,遂密令東北全境的關卡,加緊盤查矮個頭兒、左耳有豁口的人,不論男女,一經發現,立即抓捕。井上垣臨時打消了公開張貼懸賞通緝令的方式,他是覺得,抓住了太爺爺「特殊記號」,秘密盤查更有效,公開了反而會驚了太爺爺,怕他不敢再抛頭露面。「矮個頭兒,左耳有豁口」,針對太爺爺來說,在身份認證上委實已很準確了,只要讓日偽軍碰上,他就死定了,所以那天在關卡前,大熱的天兒,可兩個人還是都嚇出了一身冷汗,趁日偽兵還沒注意,趕緊趕著馬車調頭就走。 兩個人開始挑背靜的地方走,碰到關卡老遠地就繞開,本來輕鬆的心情就被緊張代替了,原計劃一天半的行程也繞成兩天半,當他們終於接近核桃溝時,一條河卻讓他們犯了難。核桃溝就在河對岸三裡地處,河上的橋是去那裡的必經之路,可橋的中央卻設著卡,有四個鬼子兵和一小隊偽軍兵把守,盤查來往路人,也無一例外地要檢查左耳朵,這個關卡其實也是後設的。太爺爺只好打聽別的通道,老百姓告訴他,沿河岸向東西走很遠,還會有兩座橋,但也都有關卡,不想過橋走,那恐怕要繞上一天才能繞過去。沒辦法,白天不行只好等晚上。 到了晚上,兩個人一看,又失望了,橋上不但仍有崗哨,而且還禁止通行了,看來也只能悄悄游泳過去了,河道並不太寬,但水很深,可太爺爺是個旱鴨子,連狗刨都不會,幸好潘大姑娘會。於是潘大姑娘就想了個轍,她自己先遊過去到核桃溝找到翠花,然後第二天一早,讓太爺爺在河岸邊的小樹林裡等著,她和翠花一起抱著孩子,過關卡來見他一面,潘大姑娘除長得漂亮外,外貌也沒什麼特別,相信守橋的日偽軍也不會看出她是個女俠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太爺爺就把翠花那個遠房親戚的姓名又交代了一番,潘大姑娘便交代太爺爺保管好四支槍,就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遊了過去。 潘大姑娘上了對岸,顧不得渾身濕透,三裡路也用不了半個時辰,等進了核桃溝,身上也就被吹幹了。村子不大,一打聽就打聽到了,翠花和她爹娘已買了房子落了戶。她自報了名號,翠花和爹娘都很吃驚,他們沒想到潘大姑娘會來。翠花已知道潘大姑娘和太爺爺聯了手,上次小月來已告訴了她,但不知道二人已成了親,所以她忙向潘大姑娘打探太爺爺的消息,潘大姑娘就笑著告訴她,他人在河對岸呢,有關卡過不來,等天一亮就帶她去見,誰知她一聽,也不知是喜悅,還是積攢已久的怨恨發洩了出來,竟一把將懷裡正吃奶的孩子遞給了娘,自己抹淚哭了起來,孩子也哇地哭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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