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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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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啊!」陳卅輕聲問道,「你到底傻還是不傻?我咋就覺得你比正常人還精呢?」 「呵呵……他們都說我傻……」湯二瘭子憨厚地笑了。 「以後別聽他們胡咧咧!你不傻,你比他們精,記住沒?」陳卅想要糾正他頭腦中固有的思維。 「哎!」瘭子一本正經地接受了。 陳卅托著腮,仔細盤算著小鬼子的意圖。「兄弟,你說小鬼子這麼沒完沒了的瞎折騰,是不是聞到了啥?」 湯二瘭子搖了搖頭。 「看來咱們要儘快趕回去,說不定這群鬼子是奔咱們救國軍來的。」陳卅拍拍瘭子的肩膀,指著隘口說道,「兄弟,看見沒有?小鬼子把隘口給占了,看來天黑以前咱們是過不去了。先歇歇,等到小鬼子的防備鬆懈下來,咱們就從山梁上繞過去。」 「哎……哎?」湯二瘭子應了一聲,卻又拖著長音劃個問號。 「咋地啦?」 湯二瘭子抬起手向山坳的小路指去,一匹黑馬上,端坐著一位神情憂傷,無精打采的姑娘。 「鳳兒!是鳳兒!她咋會在這裡?」陳卅不曉得鳳凰為他吃盡了多少苦頭。幹掉鬼子工兵小隊後,她孤身一人縱馬闖進遼西,苦苦尋找著陳卅的下落。鬼子的血並不能沖淡她對陳卅刻骨銘心的思念,失去了陳卅,她覺得活著就是一種煎熬。她曾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這個小冤家,可是她失敗了,她發現身邊沒有了陳卅,生命也變得了無生機。八家附近被她反反復複找尋個遍,絕望之下,她曾想過要為陳卅殉節。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想到陳大膽不在了,可是鄭東貴等人卻逍遙自在地活著,她這心裡就不平衡。「該死的鄭東貴!憑什麼大膽死了你還活著?不行!我一定要你死!」越想越恨,越恨這思維就越偏激,「我一定叫你們所有的人都來給大膽陪葬!」鳳凰想著罵著埋怨著,神情極度恍惚。胯下坐騎伴隨著主人落寞地折返。「我上輩子欠了這個冤家,所以這輩子才為他牽腸掛肚。下輩子他必須連本帶利還我,一定要還……」鳳凰想著哭著,凜冽寒風將她的淚珠凝結在臉龐上,粉嫩白淨的嬌靨已被風刀刮得一片紫紅,「陳大膽!你說話不算話,你是小狗……」 「這個傻丫頭,她來幹啥?」陳卅心急如焚。鳳凰如果再走出三十米,轉過彎道就能和隘口的鬼子碰個迎頭。「小鬼子可有一挺重機槍啊!」陳卅想喊住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小鬼子的槍口正對著鳳凰出現的方向。「看來小日本是沖鳳凰來的!」心細如發的陳卅在一刹那想到了問題的關鍵。「不行!我要救她,我不能讓自己的女人有啥閃失。」他摘下湯二瘭子背後的三八式步槍,抬手向鬼子扣動了扳機…… 「噗……」鬼子機槍手後腦的防曬布「突」地一跳,濃稠的血霧噴得副手睜不開眼睛。機槍手掙扎著直起腦袋,瞪大眼睛向山梁上望去。「支那人……」在身體撲倒的一瞬間,他絕望地喊了一聲。 鳳凰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嚇了一跳,她翻身落馬仰頭向山梁上觀望:陳卅將手中的槍栓輕輕一拉,一粒黃澄澄的彈殼破倉而出…… 「陳大膽……」鳳凰認為自己見到了鬼。 又是一聲清脆的槍響,鬼子機槍副手蹲坐在雪地上,碎裂的鋼盔中「兀兀」噴灑著滾燙的腦漿。 「射擊!」鬼子小隊長拔出戰刀向山梁上奮力一指。 陳卅閃身撲到岩石後面,彈道閃著橘黃的光芒,拖著刺耳的呼嘯音「咻咻」而過,湯二瘭子來不及遮掩的耳孔已經滲出了血絲。 「瘭子!把嘴張大!」陳卅大聲喊道,兩個人連滾帶爬向後山跑去。別看陳卅身負重傷,可是逃起命來一點都沒耽擱。 「駕!」鳳凰縱馬躍上山坡,向陳卅一點點平行接近。此時,她感覺猶如在天邊的祥雲上自由翱翔,昏暗的人生突然變得明媚絢麗。如果能選擇,她很想變成在樹梢間輕盈跳躍的小松鼠,抓住枝頭痛痛快快悠來蕩去。「大膽!我在這裡!」鳳凰雙手卷著喇叭筒,向山梁上的陳卅高聲呼喊。 陳卅在跑動跳躍間,向她擺動著手臂。鳳凰笑了,發出銀鈴一般的歡聲笑語,俏皮地晃動著小刷子,打馬向陳卅急速追去…… 「大膽!大膽!你還活著?」鳳凰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將陳卅牢牢撲在地上,「我看你還能不能丟下我?」二人擁抱著,在雪地中滾來滾去,快樂得像兩個孩子。 「呵呵呵……不許搔我的癢!」鳳凰歡快地笑著,所有的憂愁所有的悲傷在刹那間煙消雲散。 「你個傻妮子,你咋來啦?」陳卅強忍著胸前的壓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人家想你……」 「「想我就冒險?太不聽話了!」陳卅故作生氣,拉起鳳凰喚過瘭子,向遠處的爬犁沒命「逃竄」,一邊跑,他一邊從口袋掏出巧克力塞進鳳凰手中。 「巧克力?」鳳凰的眼睛一亮,「從哪兒弄來的?」 「鬼子屍體上撿的,你怕不怕?」 「你……你可真傻……」鳳凰的眼睛濕潤了。 「只要你喜歡,我就是辛苦點也值。不過下次你可不許這麼頑皮,出門要打招呼,要不然,我再也不給你弄這東西。」 「反正我是抓到你了,你願意說啥就說啥吧!」鳳凰擦擦眼淚,笑得更加頑皮。 「你啥時候變得和我一樣蠻不講理?」 「我不管,我要你抱著我,這輩子下輩子都要抱著我,不許撒手!」鳳凰將陳卅拖上爬犁,依偎著他,開心得像只小兔子。 「好!好!好!只要你願意,我就這輩子就抱著你……」陳卅將鳳凰緊緊摟在懷中,心中溫熱異常。 「還有下輩子……」鳳凰咕噥著小嘴,有些不甘心。 湯二瘭子吮著烏黑的手指頭,笑嘻嘻瞧著二人。 「瘭子!看啥呢?把臉轉過去!」陳卅「呵呵」笑道,臉皮臊得像關公。 湯二瘭子賠笑了兩聲,哼著「宋老三」在馬背上愉快地套起了爬犁…… 「這個瘭子,咋就沒有個眼力價呢?」陳卅輕搖著頭。 「別管人家!抱緊我……」 「嗯……」 「說!以後再也不許嚇我,害我擔心。」 「嗯……」 「這還差不多。」鳳凰將臉緊緊貼在陳卅的胸膛,雙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龐。「咦?你咋這麼燙?」 陳卅苦笑著,沒說話。 「你……你這是怎麼啦?」鳳凰瞥見陳卅胸前滲血的傷口,臉上驟然變了顏色。 「沒事,一點小傷。」陳卅輕鬆笑著。 「瘭子!趕快套馬!要快!」鳳凰顧不得繼續溫存,跳起來配合瘭子手忙腳亂拴起了韁繩。 二人將陳卅扶上爬犁,鳳凰打馬在雪地上加速飛奔。身後,小鬼子氣喘吁吁爬上了山梁。望著遠去的戰馬,鬼子小隊長一聲長歎,將手中的戰刀狠狠插進了雪地…… 「報告聯隊長!旅團長來電。」傳令兵將電報紙畢恭畢敬遞給吉野,吉野看過幾眼後,半晌無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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