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硝煙散盡 | 上頁 下頁
七〇


  「鳳凰妹子,軍長他已經不在啦!」救國軍的戰士都落了淚,「這都怪我們哪!都是我們的錯!我們不是人哪!」

  「啊……」鳳凰將斷刃向地上重重一摔,捂住雙耳仰天一陣撕心裂肺的悲鳴,「不會!大膽他沒死!沒死!你們在騙我,一定是在騙我!」鳳凰狠狠咬住下唇,頃刻間縷縷鮮血順著下頜落滿了衣衫……

  「鳳凰姐!」楊雨追上來死死挽住她的馬頭。

  「鳳凰!你要冷靜!一定要克制自己!」宋玉昆等人聽聞這個「噩耗」,腦袋都快炸了。但是身為高級指揮員,他們必須要時刻保持住清醒的頭腦。

  「把手放開!」鳳凰緊咬牙關,冷漠地對楊雨喝道。

  「鳳凰姐……」

  「放開!」鳳凰瘋了似的銳聲高喝,嚇得楊雨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

  「小楊,你把韁繩放開吧……」宋玉昆一聲長歎,兩行清淚,言語中充滿了無限的淒涼。楊雨遲疑了一下,輕輕撫了撫馬鬃,極不甘心地鬆開了緊握住韁繩的手。

  「駕!」鳳凰拔出大刀在馬臀上重重一拍,隨著戰馬一聲嘶鳴,在眾人的目送下,風馳電掣般消失在滾滾紅塵之中。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從楊雨腮邊緩緩滾落……

  「老宋!你怎麼不攔住她?她這樣是會出事的!」聞訊趕來的郭仲良氣急敗壞地喊道。

  宋玉昆微微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你們都不瞭解鳳凰,嗨!陳卅已經成為她全部的生命,沒有了陳卅,就不會再有鳳凰了……她這一生,就是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去活著……」

  「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去活著?」楊雨淚眼迷蒙……

  鄭東貴跪在雪地上,雙手抱頭痛哭流涕:「兄弟,哥哥對不起你,對不起鳳凰……」周圍的俘虜莫名其妙瞧著這位曾經威風凜凜的男人,不時交頭接耳低聲議論。

  「鄭東貴!你還算是個男人嗎?」瞭解真相後的楊雨,含著眼淚照準鄭東貴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腳。

  鄭東貴揚起被鏘得血肉模糊的面孔,放聲大笑:「你說的對!我不是人,我他媽就是畜生!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哈哈……」從懷中掏出手槍,大張機頭猛然塞進楊雨的手中,「你動手吧!」說著,鄭東貴將楊雨顫抖的小手輕輕舉起,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門……

  「大膽!陳大膽!你在哪裡?」鳳凰縱馬高聲呼喊,凜冽的寒風從她身邊急速劃過,拂動著那雙靈巧俏皮的「小刷子」,「陳大膽,你說話不算話,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你說過的……你失言了,你是小狗!」鳳凰哭著罵著,心裡暗暗發誓,就是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陳卅的屍骨。一具遺骸對一個女人來說算不得什麼,但可以了結她在人世間最後一絲心願。

  「大膽……你等著我,鳳兒來了……鳳兒永遠都會……都會陪伴著你衝鋒陷陣、戰陣殺敵……」

  湯二瘭子從身上扯下布條,將赤裸的雙腳緊緊纏了纏。回身望了一眼面色蠟黃昏睡不醒的陳卅,掉頭向前拖起了爬犁。「哎嗨嗨嗨嗨……正月裡來那個正月正,家家戶戶放了花燈。妹妹心裡那個急似火呀!哥哥你到底想要啥樣的燈?一張紅紙鋪上炕,妹妹我想起了綠鴛鴦……」艱難跋涉在沒膝的大雪中,瘭子高聲唱起了「蹦蹦」。山高路滑,天寒地凍。湯二瘭子嘴裡唱著,腳下還不時打著踉蹌。不知走了多久,他足下一滑,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陳卅微微張開虛弱的雙眼……「瘭子,咱這是到哪了?」

  瘭子抹了抹鼻涕,向手心吐了兩口唾沫,勉強躬起身子向前爬了爬……

  「瘭子!你扶我起來!」陳卅深吸一口氣,從爬犁上滾落。

  「當家的……」瘭子疑惑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看著他。

  「我還沒七老八十,不用人馱!」說著,陳卅扶著身邊一根樹幹,顫顫巍巍站起來。

  「當家的……你幹啥也?」瘭子慌忙上前扶住他,「你……你還燙著呢……」

  「放心!我死不了。」陳卅從樹上捧起一把雪抹了抹臉,「記住了兄弟:我陳卅就是死也一定是站著死的!」說罷,他一把推開瘭子,拾起一根木棍,蹣跚著,邁向遠方那廣闊的雪原……「桃葉尖又尖,柳葉遮滿了天。在其位的眾明公,細聽我來言呀!京西有個煮澱廠,廠裡有一位——名字叫宋老三。提起宋老三啊!兩口子賣大煙,一輩子無有兒,單生下女嬋娟。年長呀二八一十六歲,起了一個乳名,荷花叫大蓮。一更黑了天,大蓮淚漣漣,忽聽門外來了人一個,不由得小奴喜上心尖。從此呀暗定下終身大事,鴛鴦戲水到百年。五更鼓天兒明,二老得知情,罵一聲丫頭『你敗壞我的門庭』,將你呀,扔到琉璃河裡去,讓你活不成……」

  「什麼人?」崗哨側耳傾聽由遠逐漸而近的馬蹄聲。「什麼人?」他惶恐地舉起了三八式步槍。

  刀光電閃,崗哨的頭顱從軀體上掙脫。「好快的馬,好快的刀……」崗哨的斷首瞧了瞧撞開營門沖入戰陣的騎手,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戰馬將呆若木雞的鬼子踏得骨斷筋折,鋼刀劃開鬼子的後背,內臟被刀鋒卷上了半空。「你們都得死!」鳳凰從馬背一躍而下,揮手拖刀將一個軍曹的脖頸切得鮮血淋漓。「呀!呀!」的暴叫聲中,刀刃抵著軍曹急速撞向從營房裡爬出的鬼子兵。無法形容這一撞的力道有多大,三座用帳篷並排搭建的營房在喧囂中轟然倒塌。

  鬼子嚇傻了,穿著褲頭手無寸鐵的鬼子,像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找尋著武器。可是隨後,他們就發現手持武器比赤手空拳死得更快。大刀如同風捲殘雲,刀光所指血肉橫飛,「關東火鳳凰」出手之快下手之狠大大出乎了日本人的預料。

  「她似乎對殺人有著一種強烈的執著,支那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一些鬼子正在從人類學角度對鳳凰進行著詳細剖析時,大刀已在頃刻間將二十幾個鬼子送回了靖國神社。

  「她不是女人,是女鬼!」幾個「學者類型」的鬼子拔腿就跑,不過,還未等他們沖出營門,鳳凰已經縱身趕上……

  噌!大刀一揮,最後一個鬼子慘叫著栽倒在地。望著遍地屍體,鳳凰舔舔嘴角濺落的血跡……

  夜半時分,她徑直殺進鬼子在野外的工兵營地。放倒哨兵之後,一個小隊的鬼子被她馬踏刀劈,全部斬殺。

  關東軍吉野聯隊進入熱河之後,並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但是吉野本人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深知自己是孤軍滲透,一不小心就會遭受滅頂之災。所以,他密切注視著承德、淩源方向中國軍隊的動向。吉野將陳卅等人當成了中國的正規部隊,由於過度注意中國軍隊的動態,而忽視了其他有可能發生的意外。鳳凰的出現,無疑是用大棒在吉野的腦袋上重重敲了一個瘤子。

  當夜,鳳凰學著陳卅的一貫作風,在雪地上寫道:殺人者,關東火鳳凰。

  聞訊趕到的吉野圍繞這幾個字琢磨了半天,他背著雙手不可置信地說道:「真想不到她是一個女人,我的工兵小隊居然被一個支那女人給幹掉了……」

  第18章

  「看來小鬼子真是把咱們當成了國軍。」陳卅伏在山梁上望著來往于隘口的鬼子兵,心中很得意。他抓起地上的積雪抹了抹臉,強迫自己高熱昏沉的頭腦能夠清醒過來。

  湯二瘭子從林子裡爬出來,懷裡揣了一包松果。

  「兄弟,我不餓。」陳卅撥開一個果仁塞進瘭子的嘴裡。

  「當家的……呵呵……」瘭子揚了揚手裡的松球。陳卅明白,這是瘭子在勸自己吃一點墊墊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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