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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聯隊長閣下,旅團長的意思是?」他的副手白川中佐低聲問道。從吉野手中接過電報閱讀後,白川急道:「旅團長讓我們停止前進嗎?」

  吉野揮拳狠狠砸在桌面上,極不甘心地叫道:「旅團長居然擔心我們會吃虧!」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哦?支那人從承德調來一個整師?為什麼會是這樣?難道支那人出現了什麼變故?」白川又瞧了一遍電報,驚愕不已。

  「從我們截獲的敵方電報來看,昨天有一支不明身份的軍隊,打著『綏中警備團』的旗號,對承德外圍發動了進攻。」

  「『綏中警備團』?那是滿洲國的軍隊,好像沒聽說他們有作戰命令啊?難道是有人冒充……」

  「我當然知道這是冒充!可是這些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們的目的何在呢?」吉野背著手在指揮室裡踱來踱去。

  「聯隊長閣下,這些人會不會就是陳卅的土匪呢?他們也曾冒充過支那的加強營。」

  「這還用想嗎?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出還會有誰能幹出這麼有創意的大手筆。」吉野單手敲擊著桌面,憤憤說道,「可是他這麼做目的何在?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難道他僅僅是為了看熱鬧,就把我們像猴子一樣耍來耍去嗎?」

  兩個人走到地圖前,仔細分析起雙方態勢。

  「聯隊長請看!」中村指著地圖,「六天以前,支那加強營行軍的方向並不是遼西,而是這裡——白石。可是六天前,陳卅卻突然出現在遼西的八家、連山一帶……」

  「等一等!」吉野揮手打斷中村的講話,對著地圖沉思起來:「如果……如果把襲擊我們和襲擊承德的軍隊看成是一股勢力,那麼會怎麼樣呢?」

  「這就不妙了,」中村苦笑道,「也就是說,支那人會以為是我們在襲擊他們,而我們也一直認為是支那軍隊向我們突然發動了襲擊。也就是說,我們和支那軍隊不得不提前照面。可是……可是陳卅這麼做……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當然有!」吉野望著地圖痛苦地說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一點:原來六天前出動的支那加強營並不是奔著我們,而是為了陳卅!你看看地圖,白石這一帶是陳卅的活動範圍,支那加強營此行如果不是為了陳卅還能幹什麼?原來陳卅是想假借我們的手除去他的敵人!好個陳卅,居然把我們大日本皇軍當成了他個人看家護院的狗……叭嘎!」吉野氣得火冒三丈,伸手在桌面上用力一拍。

  中村沒有吭聲,至於陳卅所部攻打承德的企圖,那就不用再解釋了,那不過是狡兔死獵狗烹。既然「獵狗」沒用了,不需要了,那就找個人把它從哪裡牽來乖乖送回到哪裡去。

  「這個陳大膽太可怕了,」吉野喃喃自語道,「他區區的幾十個人,居然把周圍上萬的軍隊耍得團團亂轉,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對手?」

  關東軍對陳卅恨得咬牙切齒。而國軍這方面,日子同樣也不怎麼好過。郭仲良不顧疲勞率隊連夜奔襲一百余裡對承德外圍發起了進攻。雖然是打了就走,可這對湯玉麟那顆碩大而又脆弱的心臟造成了不小的震動。他感覺熱河這片土地已經不再是固若金湯,已經成為放在烈火上慢慢烘烤的鐵板。神經過敏的他在向關內運送自己家財的同時,不得不命令派出的嫡系守備師要不惜一切代價頂住關東軍的進攻,以至於盡可能為自己轉移財產創造更加寬裕的時間。

  儘管戰爭的目的不同,可是戰爭的結果卻導致了熱河地區勢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沒有充分做好準備的吉野聯隊識破了陳卅的企圖之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不得不在後續的幾天內向遼西有秩序地後撤,直至退守到八家喇嘛廟一帶佈防。而承德守備師在失去了打擊目標後,為了更有效地保證湯主席能從容轉移他的金銀珠寶和小老婆,也迅速縮回了承德。總之,1932年年末與1933年歲初發生在熱河境內的這場奇怪戰鬥,最終以一種奇怪的方式結束了。

  獲利最大的救國軍由原來的一百一十四名戰士,急劇擴增到了四百八十七人。郭仲良和鄭東貴借鑒了陳卅的某些作風,想盡一切辦法將國軍加強營的主要兵力「挽留」了下來。不過令郭仲良頭痛的是,這四百多名戰士中,有近四分之一的人不同程度地吸食著鴉片。於是,戒毒就變成了救國軍近期的首要任務。

  戒毒的手段採用了強制執行。把這些沾染上毒癮的士兵捆綁在大樹上,除了必要的食物和水,任他要死要活哭爹喊娘就是不鬆綁繩。幾天下來,一多半的戰士雖說成功戒掉了毒癮,可是一條命也折騰得只剩下了半條。

  「靜?『靜』什麼『靜』?難道是讓咱們靜一靜?」宋玉昆不解地瞧著郭仲良,二人均是一臉霧水。

  「靜……你別走……」陳卅囁嚅著嘴唇,徐徐吐出了幾個字。

  「不對!」楊雨將一臉憔悴的鳳凰扶到一邊,果斷搖著頭說道,「我怎麼覺得這是個女孩子的名字?」

  「女孩子?」鳳凰臉色驟變,扶牆慢慢站起身,死死盯住昏迷不醒的陳卅,半天都沒言語。

  「小楊!不許胡說!沒根據的事情你胡說些什麼?」郭仲良感覺鳳凰的臉色有些不對,急忙出來打圓場。

  楊雨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她發現鳳凰的目光就像是要吃人。

  陳卅咽了口唾沫,一扭頭又沉沉睡去……

  「陳大膽!」鳳凰含悲帶泣,「你這個沒良心的死鬼!我……我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你居然背著我養小老婆!我……我……」趁她正在「殺了你」和「不活了」之間艱難地抉擇著,宋玉昆當機立斷阻止她的極端思維:「鳳凰!你先別下結論。我看這裡面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還會怎麼複雜,這不是明擺著嗎?」鳳凰抹著眼淚,那情緒有點像投江之前的杜十娘。

  「我說老鄭,你能不能說句話?怎麼一需要你幫忙你就往後縮啊?你過來!你過來!」宋玉昆走過去將躲在門口的鄭東貴強行拖到鳳凰面前,「老鄭,你和大膽接觸的時間最長。你說說看,大膽認不認識一個叫『靜』的女孩?」

  「沒有!」鄭東貴堅定地否決,「我敢保證大膽絕對沒有!」

  「你也騙我是不是?」鳳凰哭得淒淒慘慘戚戚。

  「妹子,」鄭東貴哀求道,「不是我膽小怕了你才胡說,而是自從我認識大膽以來,根本就沒聽他提過啥『靜』不『靜』的丫頭片子。依我看,還是老宋說得有道理,估計大膽是嫌咱們太吵,叫咱們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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