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西北王」的敗落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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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頗為失望,卻不能不附和:「對!對!我會用事實來證明我這個人的。」他換了個話題,「密斯範,你的腳今天好些了嗎?」 她擺動了一下右腳:「已經完全消腫了。」 他做了個要去撫摸的動作:「是嗎?」他終於縮回了手。 「應該說是你及時買來膏藥起的效果。」她將右腳伸到他的身邊,「現在不怎麼痛了。不信你看啊!」 他鼓足了勇氣抬起顫抖的手,猶猶豫豫地伸了過去,終於以指頭觸摸了一下,又似遭到電擊般的縮了回去。他看看她的神色:「真的不痛了嗎?」 「是啊!」她搖動了一下腳,碰到了他的手指,「用手捏它、摸它都不痛了。」 「我試試……」他始終在窺視她的神色。看到她始終在溫和地笑,他受到了鼓勵,將手伸了過去,先是用指尖按了按腳面,漸漸地握住了,並將另一隻手也伸過去,捧住了她的腳。似乎電波經他的手迅速傳遍全身,最後透進了心房,於是他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了,以至他感到氣急,「啊……啊,多麼……多麼可愛的腳啊……」他已經不顧她會有什麼反應了,竟然捧起了腳,低下頭去,狂吻著她的腳…… 她並沒有阻止他,只是當他的瘋狂向上發展時,她才輕聲細語地給他迎頭潑下一盆冷水:「我的腳已經好了,你也就沒有必要再來看望我了。」 在他身上已經沸騰起來的血液,迅猛地退歸心房。他愣了一下,才抬起蒼白的臉:「你……你說什麼……」 她趁機收回了腳:「因為我受了傷,你才天天來看望我的。現在我的腳已經完全好了,你的責任和義務都盡到了。」 他幾乎絕望到了極點:「你……是不是……是不是很討厭我?」 她搖搖頭:「如果我很討厭你,就不會任你天天來。我只不過是在說,我們的關係,是因我的傷才發生的,現在我的傷好了,這種關係就應該結束了。」 他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忙說:「是的,那種關係是該結束了。但是,因那種關係而引發的新的關係還剛剛開始啊!」 她苦笑道:「密司脫張,我想知道的是,在如此這般的斗室中,這『新關係』能不被窒息在搖籃中嗎?」 他張口結舌了。 「密司脫張,也許你會以為我很庸俗。的確我不能脫俗——我決不會因一時衝動或尋求刺激而毀了自己的清白,而這間斗室是不可能築起幸福之窩的。」 「啊,當然,這裡條件是很差,我可以另外安排……」 「你也許會說可以供養我。不,密司脫張,我是有理想、有抱負的女孩子。參加服務團那只不過是想闖練一下,或說是接受鍛煉。現在服務團解散了,我並不覺得可惜,正好我可以作別的選擇……」 「別的選擇?那麼,你想幹什麼呢?密斯範,我可以肯定,在這個社會裡,不會有適合你發展的環境的……」 「是的,國民黨太腐敗,所以我想去延安……」 他驚得蹦跳起來,大聲疾呼:「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去了那裡,猶如綿羊掉進了狼窩!決不能去!決不能去……」 她以食指壓住嘴唇「噓」了一聲:「隔牆有耳啊!」 他又一驚,忙走去開了房門,探身朝外面看了看;關上房門後,又去趴在後窗上向外面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可疑跡象,不禁舒了一口氣,回轉床前,他坐得貼近了她。 「密斯范,延安千萬不能去!」 她眨著眼,顯得很天真:「為什麼?」 他有難言之隱:「這……總之你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她再問:「為什麼?」 他張張口,卻沒說出話來,最後低下了頭,不作解釋。 她輕聲細語:「密司脫張,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但是,我還很年輕,我希望你不要太自私,應該尊重我的前途。」 他情急握住了她的手:「珍!你既瞭解了我對你的感情,就應該相信我的勸阻完全是善意的。當然,我希望你生活得很充實,過得很幸福,也正因為這樣,我才勸阻你去延安……」 她任憑他握住自己的手:「這不好,你應該以理服人,不要強加於人啊。」 他焦躁地說:「我不是強加於你,而是……而是你實在太不瞭解延安的情況了……」 她問:「那麼,你又瞭解多少呢?為什麼不把你瞭解到的告訴我,讓我作為抉擇的參考呢?」 他放開了她的手,起身踱了兩步,最後似乎下了決心,又重新坐在床沿上:「好,讓我來告訴你,共產黨宣稱是以工人階級為領導、工農聯盟為基礎的政黨,對其他階級都很排斥。他們視知識分子為小資產階級,是改造的對象。延安在搞整風運動,實際上是排斥異已的殘酷鬥爭,凡被懷疑的人,或者說是他們認為立場不穩、出身不好的人,都被整得死去活來,有的甚至被當作反革命鎮壓掉!就是在平時,思想鬥爭也是一道緊箍咒,動不動就說你右傾,戴上這頂帽子日子就不好過了,就像犯了彌天大罪那樣抬不起頭來。試想,你這樣一個姣好的少女,怎麼受得了呢?」 她靜靜地聽著,最後問:「你怎麼會這樣清楚的?」 他愣住了。 她激了他一下:「你可不要危言聳聽啊!」 他憤慨了:「什麼——我危、言、聳、聽!嘿嘿,實話告訴你,我是親身經歷過的呀!」 她揮揮手:「啊,得了吧,你一個教書先生,怎麼會經歷過呢?」 他從她那態度中看出,她不僅懷疑他的話,而且很看不起他這個人了。他謔地起立:「嘿嘿,教、書、先生!實話告訴你——我是第十八集團軍辦事處的少將高參哩!」 她先一驚,隨即表示出極大的懷疑:「你……密司脫張,我們的友誼建立於偶然,感情的發展也是從接觸中彼此推誠相待產生的,我不是愛慕虛榮的人,你又何必編造出這樣的身份呢?」 他起急了:「你不相信嗎?好,我馬上帶你去辦事處證實一下!」他做出催她起身的樣子。 她盯著他看了半晌,一笑:「好了,你急什麼呀!不是不相信你,因為你最初告訴我是教書的,現在突然又說是什麼少將,我能不起疑嗎?」 他歎了一口氣:「唉!在別人看來我這個少將高參有多麼榮耀,其實我卻多麼後悔當初走錯了路……」他又抓住了她的手,「珍!讓我來安排你的今後吧……」 她苦笑搖頭:「按你所說,你在共產黨內並不得意,怎麼能安排我呢?」 他又愣住了。過了半晌他反問她:「那麼,你希望能怎樣呢?」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很想有一番作為的。既然國民黨不行,共產黨又投不得,那就只能求其次,起碼今後的生活要過得好一些,自由自在一些吧。」 他點點頭:「是的,我們只能求其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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